看明白了這些整齊擺在案頭上的殘肢斷臂之後，葉風回心裡頭其實也已經漸漸理清楚了是怎麼回事兒。
心裡頭倒是更加震驚，小南……真厲害啊。
葉風回腦子轉得很快的，看著上頭一寸一截的斷肢，再看著他們已經止血的傷口就基本明白了是什麼個意思。
無非就是不要命，慢慢折磨。
一次就斬一寸，而後很快止血，不是什麼要人命的大傷，但是那種疼痛，和無法宣洩的心裡的那種折磨和煎熬，的確是能够將人逼得幾乎瘋狂。
葉風回走到了李奉和的面前，就在他面前蹲了下來，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狠戾的冷笑，他身上這樣的傷勢，在葉風回現在細看來，其實也不算慘了。
她曾經承受過更慘的。
唇角淺勾就輕聲低語，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像是下午茶時閒適的聊天一般的聲音，聽上去甚至還有著幾分柔和。
只是那笑，那語氣，都沒有什麼溫度。
“有一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
葉風回抬手輕輕在他殘肢的傷口處戳了戳，帶著幾分惡意，所以手指是用了幾分力的，原本那殘肢的傷處就只是稍微癒合不再出血而已，此刻被她這麼一戳……
傷處馬上就有些滲血了。
李奉和那對佈滿紅血絲的眼珠子驀然就是一圓，像是要從眶子裏瞪出來似的，顯然疼得不行了。
原本疼了這久早該麻木了，但是口中塞著的那息蠱，真不是蓋的，疼痛始終被無比清晰地放大，半點疼得麻木的感覺都沒有，精神不麻木神經也不麻木，就這麼疼著。
如若不是嘴被息蠱塞著，葉風回總覺得就從李奉和這眼神看起來，都像是恨不得直接對她破口大駡，然後把他們全活活生吃了似的。
小南走上前來，伸手就給葉風回遞了個帕子，“王妃別髒了手，要給他們教訓，我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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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回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手上沾染上的血漬。
垂眸看著李奉和，她的聲音依舊很是閒適，輕輕的低低地說道，“由著你們在西北猫跳狗跳的，只在吃住上給你們點兒小小教訓，你們就覺得那已經是我頂了天的怒氣了？覺得那是西北頂了天的能耐了？覺得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是不敢動你們的，就因為你們是命官，更是掌握著帝國財政的財政署行官，更何况，你李奉和還是皇親國戚家的子弟？”
葉風回不疾不徐地反問，其實並不需要得到李奉和什麼回答，她又不傻，哪能猜不出李奉和剛開始的想法呢？
李奉和依舊睜著一雙圓滾滾的通紅眼睛瞪著她，死死地瞪著。
像是要用眼神將葉風回生吞活剝了，葉風回倒還好，沒覺得這眼神有什麼不對的，要是自己被折磨成這樣，全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子能動，自己肯定也會這樣死死地瞪著敵人的。
但是這眼神在千隕看來，就讓他很是不悅。
先前他們五人就這麼瞪著他和小南，倒沒覺得什麼，但是若是到了葉風回身上，對她半點的不敬都會讓他覺得不悅。
千隕眉頭細微地皺了一下，就對小南吩咐了一句，“他眼睛瞪這麼大，乾脆挖下來省事兒。”
這話說得極其平淡，像是說著今天天氣真好一般的隨意。
小南點點頭就說道，“好，那就先挖一邊吧。”
這話一出，李奉和哪裡還敢再瞪，當下就趕緊雙目緊閉，一臉驚恐，模樣頓時就溫順了許多。
葉風回沒做聲，只是依舊蹲在那裡，看著這一幕，微微笑了笑，笑容裡頭依舊沒有多少溫度，嬌嫩紅潤的唇瓣裡頭輕輕吐出了一句冷語，卻如同真理一般——
“敵人都是紙老虎。”
說完這句，葉風回站起身來，目光朝著小南看了一眼，“你忙你的。”
小南點了點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利刀，和先前斬他們手的長刀不同，這利刀看上去非常鋒利，刀刃薄如蟬翼一般。
閃著寒光，仿若能够讓人凉到心裡似的。
而且很小，刀刃雖是鋒利，但是很小，真要說起來，葉風回感覺上像是上輩子的手術刀似的。
她拿著這麼小小的刀，讓人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
其他幾個只以為這個女魔頭是要剜李奉和的眼睛了，個個都滿面的驚恐。
而李奉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緊緊閉著眼睛，聽著周遭很是安靜，他才悄然睜開了一下眼睛。
一睜開就看到了女魔頭南笙站在他的面前，逆光站著，她逆光中的劍影是深沉的黑，讓人覺得心頭一凉，還有她手中捏著的小小刀子。
小南把弄著手中的小刀，並沒有打算剜了李奉和的眼睛，畢竟她很清楚，人的大部分恐懼，都來自於視覺，所以如若讓他們看著，看著自己是怎樣受到這樣那樣的刑罰，那種恐懼會被放大得更加多。
於是她拿著小刀，就走到了李奉和身旁，聲音很低，仿若娓娓道來一般，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李奉和聽的，好放大他的恐懼，還是說給千隕和葉風回聽的，解釋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聲音不急不緩地娓娓道來，“我知道傀儡師有魂燈，他們用皮子做一種燈籠，能够縛魂，技藝非常高超，又分禁魂燈和錮魂燈，禁魂燈是獸的皮子做的，錮魂燈則是人皮做的，皮子越薄越通透，則越為上品。”
葉風回也知道魂燈的事情，所以聽著小南這話，瞬間就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手中那鋒利的手術刀一般的小刀，顯然……就是為了做細活的。
六哥身邊這女親隨不簡單啊！葉風回看著小南，心裡頭從未有過的明確感覺，眼前這個依舊身材高挑姣好，面容冷豔淡然，外冷內熱待人隨和的女子，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狠角色。
別的方面不說，單只折磨人這塊，葉風回就自歎不如。她其實是學過的，上輩子，刑訊和反刑訊，她都是學過的，她非常能忍痛，對於什麼折磨都不動搖。但是，刑訊人時，她就不够手辣了。
這個南笙……狠角色啊。六哥怎麼找到這麼個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