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笑了笑，笑意卻並未達到眼底，“呵，活著也好死了也罷，眼下總覺得，沒那麼重要了。母妃想貴妃的位置，想了好些年，好不容易等到當年的月貴妃死了，好不容易坐上了貴妃的位置。然後，想皇后的位置，想了半輩子，卻是到死都是個貴妃。就連諡號都沒有，兒子都做過皇帝了，她就連諡號都沒能冠上皇后。”
紀氏唇角依舊是那樣帶著幾分苦澀的笑容，看著綠荷，說得認真，“起碼我當過皇后了，不是麼？”
和貴妃想皇后那位置想了大半輩子，也沒能坐上去哪怕一天。
還沒來得及發國喪，老五就已經敗了。
也沒人下個訓示說國喪怎麼辦，和貴妃屍骨已凉，總不可能一直放在那裡放著。
後來，還是禮部的人擅作主張，先發葬了，諡號什麼的，他們自然沒這許可權，就連發葬的禮式，用的都是不逾矩的規制，不敢貿然用國喪的規制，也就只用了貴妃的規制罷了。
葉風回站在門外，聽著裡頭主僕二人的對話，心裡頭感覺不大。
推門就走了進去。
紀氏是個長得不算難看，但也不算好看的女子，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很清瘦，二十歲的模樣。
一身顏色素淨樣式簡單的衣衫，頭髮也就只是在腦後挽成了一個髮髻，臉上脂粉未施。
對於葉風回的忽然出現，這主僕兩人都有些愣了。
葉風回的面紗已經摘下來了，靜靜看著紀氏。
“您是……？”
綠荷小聲問了一句。
紀氏卻是一看著葉風回，就已經很快認出來了她的身份，倒不是見過，而是……她有著一雙和葉風蕊神似的眼睛，葉家女兒似乎都是這樣的眼睛。
“睿親王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包涵。”
紀氏已經站起身來了，很是得體，畢竟是紀家的女兒，這點自持的穩重和處變不驚還是有的。
她靜靜地看著葉風回，心裡卻是震驚的，怎麼都沒有想過，那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女子，就這麼站在眼前，竟然這麼年輕，這麼漂亮，每一根眉毛都漂亮。
葉風回沒說話，只靜靜看著她，打量著。
真要說對她有什麼好感，自然不可能，但要說什麼惡意，似乎也沒有。
只是這紀氏總不可能會對她葉風回有什麼好感的，當初就是因為她，葉風蕊進端王府的時候，直接就得了老皇帝親口給的封號。
在紀氏看來，葉風回一語不發的模樣，太穩了。
當兩兩相對的時候，又是微妙的敵對關係的情况下，如果一方比另一方穩，另一方就容易自亂陣腳。
就比如紀氏，明明比葉風回大上幾歲，此刻卻是穩不下來。
臉上那些自持的鎮定和穩重，都快要掛不住了。
“不知……王妃前來，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就是隨意過來看看，既然來了，也就過來看看。”
葉風回手指牽出一根靈力線來，就扯了一張椅子到身後，悠然坐下了。
這種舉重若輕的淡然，是紀氏所沒有的，但是不知為何，看著葉風回這張臉，她就老是忍不住想到葉風蕊，那個進門沒多久，就獨佔了她丈夫的女人。
“王妃……倒是够有興致。”所以，不自覺的，紀氏的話裡頭，就多了幾分火氣。
綠荷在旁邊大氣兒都不敢出，這睿親王妃的名頭眼下在帝國可是大得很。
都說親王殿下寵妻如命，竟然就是眼前這個女子，這麼漂亮，倒也難怪。
“當然有興致了，成王敗寇，贏家嘛，自然得有些贏家的姿態。”
葉風回悠然坐著，側目低聲對離影吩咐了一句，“六哥那邊談完了的話，記得叫我。”
離影點了點頭，就去門外等消息了，銳影依舊在葉風回身後守著。
“那還請王妃去別處擺姿態，我這地方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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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氏臉色有些白，咬著牙關說了一句。
葉風回笑了，“別趕人嘛，本來也不是特意過來看你的，只是老五那邊有客人比我先到了，所以我在這兒先等等。”
說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去，“所以，我個人建議，你最好還是客氣一點，畢竟，我姐姐死了。”
葉風回的目光依舊是淡淡落在紀氏的臉上，這讓紀氏心裡頭忐忑得厲害，“所以呢？王妃想要我為葉氏陪葬麼？我自問，對葉氏，我問心無愧，從她進府開始，我一天都沒為難過她。”
葉風回點了點頭，“是麼？那我所知道的，大抵是和你所說的不太一樣吧。就我知道的，我那三姐又膽小又怯懦，做不成什麼大事兒，但也沒太多壞心思，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就她這樣的人，卻是在懷孕期間，傻裡傻氣差點被人害了，胎相一直不穩，後來天醫卓逸清來給她診脈過，就天醫的說法，似乎有人想要對她的肚子做手脚呢，以至於我那三姐，還沒足月就因為一些驚嚇直接早產了，而我那外甥，到現在，身體底子都還沒養好。”
紀氏面色大變，心中何止是忐忑，簡直已經震驚到了一定的境界。
那個時候，紀家很慌，因為她的肚子沒什麼動靜，葉風蕊的肚子卻是大了，於是買通了一些人，做了一些事情。
以至於葉風蕊差點流產，後來卻是保住了，還是陛下親口下令的，要保住葉風蕊的肚子。在葉家和葉風蕊的肚子之間，葉龍選擇了女兒肚子裏的孩子。
也是因為這樣，葉家才越發失勢。
但是……那時候，葉風回人在西北！又是一介女子，怎的消息靈通到連這個都知道？
紀氏穩了臉色，“睿親王妃口說無憑，而且我眼下這境地，如何？睿親王妃你將陛下的孩子偷走，還要我來為你姐姐償命麼？”
“冤有頭債有主，自然不至於找你償命，喔對了，我帶走我的外甥，怎麼能叫偷呢，那畢竟是我的外甥。”
紀氏已經被葉風回這樣一句一句淡然的讓人猜不出她真正意圖的話語，給弄得有些快要瘋了。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你究竟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葉風回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看向她，“你是老五的正妻，所以，起碼要讓你知道，你的丈夫將會死在我手裡。你倒是可以選擇一下，要不要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