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葉風回並不清楚他目光朝著那個方向看，是在看什麼。
於是循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那就只是一面牆壁而已，牆壁那頭就是另一個包厢。
而那個包厢……葉風回已經記起來了。
曾經，第一場拍賣會的時候，端王就在隔壁那個包厢裡頭坐著，和南羽瑤南蒼羽一起。
然而現在，物是人非。
葉風回一時之間，目光也有些怔忪了，知道千隕在想什麼。
她伸手輕輕將千隕的手執起，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然後緊緊握了握。
千隕回過神來，對上她的目光，就看到了她眼底那些了然的情緒。
他輕輕抿唇，微微笑了一下。
葉風回沒說話，只靜靜看著他罷了。
樓下的普通坐席已經開始有客人進場了。
葉風回依舊看著千隕，等著他說話。
好一會兒，千隕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臉，“我戀舊這一點……似乎的確不是什麼優點呢。”
葉風回沒說話。
千隕這才繼續說道，“我也知道，有時候的確不是什麼優點，但是，說起來，除了夭折了，我連面都沒來得及見過一次的三皇兄之外，我的這些皇兄皇弟之中，真正意義上我見證了死亡的，也就只有老五一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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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輕輕理了理葉風回耳邊的頭髮，“我這些讓我羞耻的大義，總讓我有著一種執念，忍不住想要保住每一個人，這……真是要不得的。是不是？”
葉風回聽了他這些話，知道這是他完全掏心掏肺的話了，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大義？哪怕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也總是忍受著，寧願自己承受，也不願意以怨懟去面對那些曾經對你不好的，你的人xin裏，總是留了一線，那一線，叫做寬容。也就因為留著這一線，你才總是有著心底的善良，使得你無論怎樣，都是一個骨子裡正直的人。”
葉風回停了下來，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這些，你都不知道吧？我從沒和你說過這些。”
千隕沒做聲，抿唇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葉風回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所以，你有一種魔力，你這種大義，能够感染身邊的每一個人，使得他們在面對逆境的時候，面對不公平的遭遇的時候，也能够堅持住心底那最後一線的寬容和善良。所以，哪怕你沉默寡言，哪怕你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用心去經營身邊的每一段關係，你身邊的人，也都願意兢兢業業效忠於你，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你劍指的方向，他們會沒有任何猶豫的往前沖，因為他們能感覺到你的大義，所以他們知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放棄他們任何一個人，因為你的大義有著一種執念，忍不住想要保住每一個人的執念。”
“這當然是優點，不是嗎？你明明沒有去經營任何，卻有這麼多人願意效忠於你，這就是人格魅力。我最喜歡有人格魅力的人了。”
葉風回很堅定，很認真。
如若說，千隕聽得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還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和他說這樣的話。
甚至，從來沒有考慮過，為何自己手下的人，都這般忠誠。
她一一剖析了出來，讓他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原來，竟然是這樣麼。
千隕輕輕摸著她的手指，“你總是有辦法安慰我，明明……很多時候你比我要難過。”
葉風回搖頭，反手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我不難過。他不是我哥，我沒什麼好難過的，他殺了我父親，我殺了他，這是因果報應，我承擔得起，所以，我不難過。你繼續守著你的善良，我繼續守著你，你的大義所致你做不了的事情，我會去做。”
葉風回看著他，“我願傾盡所有，守住你的善良。哪怕變成惡魔都沒有關係。”
千隕聽了這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都有些顫抖起來，伸手將她攬到懷裡來，“我的大義，也有底線，也有逆鱗，有碰不得的軟肋。”
這軟肋就是你，這話，根本不用千隕張口說出來。
光看著他的眼睛，葉風回就已經能够感覺得到了。
而後，他就淺淺笑起來了，沒打算繼續這話題，倒是將她擁著，身子轉向了下頭的會場方向，“都進場得差不多了呢，這拍賣會，應該差不多要開始了吧。”
葉風回也就沒再繼續先前的話題，腦袋歪在他的肩頭，身子在他懷裡窩成個舒服的姿勢。
嘴唇輕輕撅了撅，認真看向了下頭，“嗯，就快開始了呢。”
沒一會兒，就有僕人將拍品的單子送了過來。
單子上記載著這場拍賣會的所有拍品，每一樣拍品的名字下，都寫著對拍品的詳細說明。
一共七件拍品，全部都是書法或者美術作品。
而每一件作品的署名，全部都是……封彌澤隕。
“這些拍品……”
葉風回抬眸看向僕人。
僕人已經點頭趕緊說道，“掌櫃特意按照主子您的意思辦的，拍品的單子，一直都沒有公佈，所以所有賓客要入座之後，拍賣會開始之後，才能够看到這拍品單子。”
葉風回點了點頭，“讓王胖子好好說，圓滑點，模糊點，好把拍品價錢抬上去，但是又不能够指向二哥已經死了。”
她停頓片刻，看著這僕人，“你知道怎麼說的吧？”
“明白！”
這僕人很機靈，已經趕緊去辦了。
葉風回又等了一會兒，吃了一些點心，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的時候，拍賣會終於開始了。
王胖子一身華服，看上去是又富貴又喜氣，還很精神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到了拍賣臺上去。
站在拍賣桌臺前頭，拿起小木槌敲了敲，原本還有些嘈雜的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王胖子這才清了清嗓子，先撕開了一個術法卷軸，使得他的聲音能够在會場裡頭擴大幾分。
這才高聲說道，“拍賣會正式開始之前，今天我們淘寶拍賣會，迎來了兩位尊貴的客人！睿親王殿下偕睿親王妃，所以……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