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潤走向客廳的桌子。
蛋糕底下,壓着一份a4文件,好幾頁,施潤眼皮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地跳。
她伸手把小冰淇淋啃得像盆地的小蛋糕拿開,便露出扉頁上黑色加粗的大字躪。
“媽咪?崾”
敏感的冰淇淋瞧見媽咪剎那間變了的臉色,媽咪好像站不住,往後退,退了好幾步。
冰淇淋有些懊悔,今天一時衝動在mm的渴望哀求眼神下,同意和那個男人出去了。
毫無防備,因爲他是死貨爹,他擁有比年紀小小的他更攝魄的氣場,他說話慢條斯理,聲音溫柔好聽,讓你信服。
冰淇淋特別特別愛媽咪,特別特別心疼媽咪。
小小的他是那麼矛盾,希望有個完整的家,可是又恨極了這個叫爸比的男人。
兩三歲的冰淇淋腦海裏,他的爸比可能是外星人,他從不羨慕別家的爸爸每天給兒子買這買那,他認爲他的爸比會坐超大的宇宙飛船來接他和mm,媽咪,一起去外太空生活,宇宙飛船裏有這些年爸比欠他們的所有禮物。
四歲的冰淇淋看見了媽咪牀底下匣子裏那張照片。
心思敏銳可能是天生,第一眼就認定這個壞男人是爸比。
他恨極了,爸比活着呢,爲什麼不來找他和mm還有媽咪呢?
他偷偷哭過,沒有任何人看見他哭花了小臉,失望透了。
可是搬着小凳子去衛生間照鏡子,拿着照片一點一點對比,發現自己的眉毛眼睛還有嘴脣和照片裏的帥男人越看越相似的時候,冰淇淋是驕傲的,小小的胸腔裏也有種滿足。
他就這樣一日一日失望着,盼着,決定在那個壞男人出現之前,把媽咪和mm照顧的棒棒的!
今天本來是要端架子的,最終爲什麼同意跟着那個男人出去了呢?
因爲在王奶奶家的院子裏,壞男人下車,又是那樣沉默地看着他和mm在屋檐下玩耍。
他和mm正玩着踩水窪的遊戲,他沒有小雨鞋,很想要一雙印着美國隊長的小雨鞋,小區裏胖子敦敦他們都有,可是他不問媽咪要,因爲要去商場買,要一百多塊。
一個水窪踩得有點狠了,濺到mm的裙裙上,mm躲,歪着身子要摔,他去扶,又沒站穩。
可是兩個人都沒摔,有兩道溫熱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接住了他和mm,和媽咪的懷抱不一樣,是寬廣雄厚的,有着令人迷戀的父愛氣息,像山一樣,很大很厚實的山。
那個壞男人把mm抱到一邊,溫聲說讓mm站着,然後過來蹲下,默然無聲地脫掉他的小涼鞋,那只比他的腳還大的手掌,抹掉了他腳底和小腿上的所有髒水。
冰淇淋的腳乾淨了,可是男人的手掌髒了。
他擡頭對兒子說話:“想要什麼樣的雨鞋?”
冰淇淋就是被這句話很隨意的話弄得壞脾氣都沒了。
做過這樣的夢呢,夢裏爸比走到牀邊,對耍脾氣哭鬧的他說,兒子,想要什麼樣的雨鞋,爸爸給你買。
這天下午,冰淇淋有了一雙雨鞋,爸比在商場親自挑的,蹲下來給他穿上,帶着他和mm逛了這座城市最出名的幾家幼
稚園,他抱着mm,牽着他,那也是夢裏一模一樣的場景。
可是現在冰淇淋看到拿着這幾張紙哭泣的媽咪,慌了,因爲自己和mm一時抵擋不住佑.惑,惹媽咪傷心了嗎?
“媽咪……”
冰淇淋牽住媽咪的手,發現媽咪的手冰涼地在抖。
施潤閱讀着這份法律文書,越往下看思維遲鈍得越厲害,一張小臉只剩下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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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一直都很瘦,這會兒哭得抖着,衣服裏令人鑽心的纖瘦骨架空空蕩蕩。
她深深地吸口氣啊,那麼細的手指,把這份文件愣是揉皺了,紙張的棱角刺進她的掌心,她都感覺不到疼。
只有恐慌,無窮無盡的恐慌。
“媽咪,別哭哭……”小冰淇淋在旁邊哭得很厲害。
施潤用力親着女兒嫩嫩的臉蛋,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裏,三個人在屋子的中央是小小緊緊的一團,都在哭。
……**……
晚上八點半,給孩子們吃過飯洗過澡,寶貝們上了牀。
施潤下樓,拜託還沒睡覺的王奶奶上來看着孩子,她出了小區,攔了一輛計程車。
從陳舊的小區到市中心頂級的盛世酒店,司機開得很快,原因是後座的女人一直在哭,哭得很大聲,嚇到了司機師傅。
施潤注意着外面的街景,快到盛世酒店時控制住崩潰的情緒,一張臉只剩下森冷刺骨。
身上下午淋溼的衣服沒換,很難受,她覺得她可能發燒了。
她把揉皺的法律文書一點一點有耐xin地展平。
像盛世這種白金五星級酒店,出入都有嚴苛的檢查,施潤一口氣衝進大堂,腦血滅頂,怎麼就能進了直達總統套房的電梯,她根本沒有細想。
二十五層,雙門打開。
她就像渾身裝滿彈藥的爆炸體,越是要爆炸,敲門聲反而越是輕柔了。
她腦海裏想着開場白是什麼,想得血雨腥風!
可當兩扇楠木大門打開露出裏面人的臉時,施潤要衝上去的所有血液頃刻凝滯。
定格後,她臉上的每一寸變得那般可笑不堪。
唐小夕在傭人房洗澡,傭人房是總統套房裏最小的一個房間,原本是給管家住的,她來了後蕭雪政就發神經把她塞到了傭人房裏。
十幾平米的破房子!真把她當下人了!
洗澡洗到一半,敲門聲奪命一樣,唐小夕咒咧咧地披上浴袍撒丫子跑過來開門。
蕭雪政那個老男人,生氣起來很恐怖。
可是打開門,門外站着……
唐小夕原本收斂的不爽表情一下子匡倒出來。
她手上系浴袍腰帶的動作慢了下來,一個女孩生了薄薄的脣,看着就xin情不好。
這兩片被霧氣蒸的粉嘟嘟的脣瓣咧開莫名笑了一下:“怎麼,有事?”
施潤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可失望的了,但是眼睛那麼疼啊,那些疼痛無孔不入,噝噝地不斷從她的眼球裏裂出來。
她想起早晨在自助餐廳,他吩咐女接待員拿幾種女孩愛吃的甜糕點,低沉喃語說‘該醒了’
又想起酒店門口,王經理的調侃,說他套房裏住着一位正的呢。
現在看見唐小夕一身浴袍,衣衫不整,面容紅暈,眼睛嫩得能滴出水。
她還真是能忍,嘴巴張合竟那麼平靜:“我找一下蕭雪政,叫他出來。”
“大叔在浴室。”
施潤笑了,心裏越是氣的血漿翻涌,臉上越是鎮定高昂,“浴室也麻煩你去叫!”
“當你是誰啊!一個前妻你這麼囂張給誰看?要我是你,看見這幅場景趕緊灰溜溜地走,女人最恐怖就是不識趣,難怪你留不住男人,你知道他怎麼對我說的麼,他說你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可他挺喜歡我……啊!”
啪!
施潤沒有控制力氣,甚至可以說她都佩服自己有這般打人的力氣。
唐小夕被一個巴掌打懵,xin格上張揚跋扈大概從未想到自己會有被人揍的一天,翻了幾下磕在門板上。
“老女人,你他媽瘋了!”
唐小夕瞪大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裏面着了火,啊一聲尖叫就撲過來!
施潤沉沉盈盈地笑,一邊後退一邊捲起衣袖,唐小夕來勢洶洶,她做好了被打的準備,同時也準備還擊!
可是,唐小夕一個拳頭剛要砸到她臉上,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管家一把抱住了身子。
施潤愣住,真的不知道這個管家從哪冒出來的。
“靠!管家老孃們你放開我,放開我,我得打回去,從小到大爹媽都沒打過,放開……”
“唐小姐,您冷靜冷靜……”
長廊一側立刻過來兩個男保安,像模像樣地也摁住施潤。
施潤被客氣地塞進電梯,臨走時朝着大門失控咆哮:“蕭雪政!你想要孩子我拿命來換!
他們是我的命,就衝着這樣的後媽,我和你死磕到底!搶我孩子,我咬斷你命根子王八蛋!王八蛋——”
保安被這樣的女狂人嚇住,按客人叮囑把這位女士送進電梯後立刻脫身。
同一時間,監控室耳聽目睹的男人,夾着香菸的手指摁住眉心,身體某一處,驀地一軟。
從前沒發現,真是娶了個烈貨了。
……**……
施潤回家後直接去樓下小診所找中醫開了兩貼藥。
氣血攻心,她得預防。
一整晚都在通過自己的交際圈瞭解請律師,和孩子撫養權爭奪的方面信息。
但是網上瀏覽或是通過同事介紹的律師,都不是太有名。
施潤第二天去找了蕭靳林,ge的法律顧問團隊,很硬。
蕭靳林知道事情後,在辦公室破天荒親自給她衝了杯咖啡。
施潤那時候抖得厲害,男人將她輕摟入懷,柔聲安慰,沒說別的,只說了一句:“一切有我。”
施潤那顆吊了一整晚的心,一下子就靜下來了。
蕭靳林一直是她的救命稻草,四年前如果沒有他,哪來的孩子?
現在,走投無路,施潤承認自己可恥,可還是求他幫忙了。
目前只是法律文書而已,委託律師發過來的,還沒有通過法庭下達。
施潤這邊準備的時間也算夠,但是禍不單行,有時候倒黴了,所有事情都來了。
那個天殺的段氏段總,合作尾款和續約的簽約合同一拖再拖,跟她玩起了捉迷藏。
施潤每天忙得吐血,和蕭靳林在律師事務所和當年給孩子們上戶口的原住居委會派出所各種跑,下班時間就去段氏堵人。
堵了好幾天,施潤收到內部消息,段老頭這幾天根本沒去公司上班,卻通知段氏內部的小領導,讓小領導騙施潤,說老總在公司,有事去公司找。
施潤一口血噴到喉嚨口,入職兩年,她學會了忍。
天氣轉晴這天,一大早收到昭昭的密報,段老頭人在南湖的高爾夫球場瀟灑!
施潤帶着兩個助理,攥着公司的年卡,順利進了高爾夫球場,換裝後由球童領着,微風和日,遠遠地可不就看見了那個一臉精算難以接近的段老頭。
頭頂太陽正好,施潤帶着球帽還需微微眯眼,視線一轉,身體裏血液就開始竄着往上逆流。
十幾米遠的另一片翠綠草地上,男人白色運動服身形修長尊貴,輕輕揮動球杆的一個慵懶姿勢,陽光下眯了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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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