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337:三班的唐意如同學,好久不見【一更】

發佈時間: 2023-03-25 08: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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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意如過了很久才發現眼前來了個人,天光暗沉,這人身軀碩長。

 數月不見的恩人。

 活成這副樣子,叫相熟的人看見,多少會不知所措件。

 施爲律什麼也不說,站了會兒,俯身把兩歲瘦瘦的小女娃抱了起來齪。

 “別坐在這,你孩子餓了。”

 下了池塘,他走一段,皺眉看着三岔路口:“怎麼走?”

 唐意如接過女兒,牽着女兒走在前面,帶了路。

 租的是一家四合院,六七戶人家。

 傍晚正是孩子大人都回了家的時候,單身帶孩子的女人領了一個男人回家,所有人都跑出門來看。

 唐意如走在路上考慮過這個,這些天,圍繞她的流言蜚語實在可怕,還招來了人身攻擊,笨笨差點出事。

 可她又破罐子破摔的想,已經這樣了,還能更壞成什麼樣?

 施先生是恩人,大老遠來這裏,叫他走?

 施爲律沒有問她爲什麼抱着孩子坐在池塘邊哭,那是個危險的地方,讓人看到很容易誤會她要輕生。

 走進四合院時,面對這些看熱鬧看稀奇的鄰居,施爲律當即沉下臉,他輪廓本就深,眼神布上陰沉,很是兇狠。

 鄰居們不敢看了,雖然猜測會不會是孩子的父親,但誰敢說?

 平時欺負唐意如的那些女人們,一個一個縮回屋子裏。

 唐意如進門後,低聲說了句謝謝。

 施爲律把哭累睡着的孩子放在牀上,知道她指的什麼,挑眉有些生氣地問:“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唐意如出門,用火柴點燃煤爐,想燒點水泡杯茶。

 施爲律打量完這間頂多十平米的屋子,根本沒地方站,跟着出去。

 女人背對着他蹲着,努力吹起木柴往小煤爐裏塞,火卻沒起。

 反覆多次,都是這樣。

 施爲律走過去奪過木柴,用打火機點燃一根,手裏撿起地上的另一根,一把木柴燃起來了,往煤爐一放,火勢足夠。

 唐意如又說了句謝謝,轉身去水缸裏打水。

 四合院的樹上掛了一盞很暗的白熾燈,與沒有完全黑的天色融成青沉昏黃的光景。

 施爲律站起身,瞧着彎腰提起一大桶水的女人,纖細蒼白的胳膊,穿着鎮上婦女最常穿的粗布上衣青色長褲,黑色的長髮綁在後面,中分露出一張沉默婉靜的小臉,眼圈還紅,兔子一樣可憐又很倔強。

 “下午發生了什麼?”

 唐意如不說,把燒水壺架上去,轉身拿過放在盆子裏的青菜,這才問:“施二哥,你怎麼來這裏?”

 “你離開時說安定了寫信,我沒收到信,不過來看怎麼放心?”

 “抱歉,這幾個月很忙……”唐意如低頭,撒了謊,寫信要有好的內容才寫,她的情況怎麼寫?

 施爲律沒有點破,抽着煙挑眉道:“我留下吃晚飯,多煮點米,我去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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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意如擡頭,不及說什麼,他人已經出了四合院。

 家裏只有青菜,籃子裏也只有一個雞蛋,是要給女兒笨笨蒸的。

 唐意如做好了三樣青菜,一個雞蛋窘迫地放了蒜苗,做了小碗湯,等到了晚上八點多。

 施爲律回來了,手裏提了一些熟肉,可以直接食用。

 四方形的小飯桌上,小馬紮坐着吃,唐意如問他是不是迷路了這麼久?

 男人沒吭氣,大口吃菜,吃相和阿彥的斯文爾雅很不一樣,吃的着急,沒什麼形象,卻讓人覺得食欲頓好。

 在屋子外面的小地方裏吃了飯,施爲律沒進屋,紮起衣袖,男人遒勁的大手把碗筷撂在一起,夾着根煙朝她道:“我走了。九點了,碗筷明天洗,你帶着孩子回屋洗澡睡覺,不要出來。”

 唐意如點頭,歷來是八點半就哄着孩子睡覺,晚上根本不敢出門。

 她進了屋子裏,不知道這個男人挨個敲了這些鄰居的門。

 第二天看起來也沒什麼

 變化。

 但是攤子前再也沒有男人以買衣服爲藉口,圍上來找唐意如說話。

 唐意如感覺不到哪裏變了,但又知道的確有什麼不一樣了,比如四合院的鄰居,雖然還是不搭理她,但不會故意放掉她水缸裏的水了。

 那些多嘴的婦女,也會等她走過了老遠,才會悄悄地湊在一起指點她。

 日子好過了很多,儘管生意很不好,沒人買她的衣服,土雞蛋也賣不出去。

 兩週後,施爲律又來。

 說是鎮上一個民營學校有什麼合作,還拉着唐意如去參加了校方舉辦的活動。

 就是這一次,唐意如獲得一份夜校的教書工作。

 施爲律明面上一句話也沒替她說,看起來這份工作取得,全完是因爲校長對她談吐間的賞識。

 可是唐意如不笨,前後聯想,知道施爲律幫了她多少忙。

 可能對他來說力所能及,也可能,他真的把阿彥當做兄弟吧。

 那時候,唐意如是那麼想的。

 直到,施爲律第三次第四次來,發展到到了冬天,幾乎每個月來兩次,他好像在這邊許多公事,來了不多呆,也不怎麼和她多說話。

 入冬的時候給她運來了半車的煤,在她的房子前面,脫衣服光膀子幹活,築起了一個盛放那些煤的小屋,又把一車的煤,一鏟子一鏟子往裏面放。

 唐意如下攤回來的路上,碰到女鄰居,陰陽怪氣地衝她說:“你家那個弄煤,佔了我家的地方了!那麼多煤燒得完嗎?”

 言辭裏的嫉妒,很明顯。

 唐意如領着女兒加快腳步回到家,這才知道施爲律幹了什麼。

 男人正俯身在水缸裏,大巴潑水洗臉,大冬天那麼冰的水,毫不在意地往臉上身上潑。

 唐意如把女兒放在屋子裏,拿了毛巾轉身跑出去,塞到他手裏,“燒熱水需要多長時間?水這麼冰。”

 轉身要燒水,施爲律順着毛巾,一下就把她的手攥住。

 唐意如回頭,一愣,往出抽,卻抽不出來,幾個來回後,她才意識到不對,擡頭發現男人的眼神很深地看着她。

 “施二哥。”唐意如心慌,臉紅不是因爲悸動,急的。

 施爲律攥了她一會兒,放開掌心這只驚慌的小手,拿毛巾擦臉:“我留下吃晚飯。”

 唐意如第一次拒絕:“不好意思,施二哥,今天要帶笨笨去衛生所打疫苗。”

 “幾點?”

 她撒謊時有很明顯的特徵,眼睫眨動很快,“就等會兒。”

 施爲律穿了上衣,出身不好,很能幹活,但混得不錯,身上都是名牌,開的也是好車。

 “那我們去館子裏吃。”

 帶着女兒跟他去了小餐館,沒吃什麼,唐意如一直在琢磨心事。

 後來他開車把她們送到衛生所,唐意如把笨笨送到醫生那裏,出來送這個男人。

 月色下,唐意如鼓起口氣,叫住他。

 “施二哥,感謝你幫我弄了那半車煤,多少錢,我明天去信用社取了給你。”

 施爲律臉色不好。

 兩人面對面,唐意如在他臉色明顯不好時,還是有些害怕的,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知道他做的是什麼事。

 可有些話她必須說,非常明白,早說早好。

 “施二哥你多番照顧我,我感激在心。不過我一個女人家帶着孩子生活,閒言碎語我承受不住,施二哥在這邊有合作,你就忙合作,不必順帶過來看我了,拖你的幫忙,有了夜校的工作,現在基本穩定了,施二哥你就放心吧。你的恩情,我都記得,將來笨笨大了,擔子鬆了,我賺了錢會還給你。”

 這句話把施爲律惹怒。

 男人逼過去,把女人逼到牆壁的角落裏,唐意如嚇壞了,用雙手死命抵着他的胸膛。

 施爲律俯身,最終剋制住了生氣發怒時想親下去的魯莽舉動。

 他眼神狠,又不耐煩,大手按着她的肩膀,覺得沒必要再娘們唧唧下去了,“既然

 你看出來我有別的意圖,那我就直說了。要不是阿彥當過我兄弟,我不會耐着xin子等這麼久,小如,你帶着一個孩子,家裏沒有男人不行,很多事情你一個女人做不到,你的孩子現在很小,將來上學了,那才是真正的負擔,你教書一個月多少錢?賺錢就該是男人的事——”

 施爲律娶蔣蓉,也沒有表白過,全因蔣蓉的父親有點小錢。

 人生第一次表白,他說不清楚。

 唐意如卻沒有一分心動的感覺,最直白地說了:“施二哥,很抱歉,我此生就阿彥一個男人。”

 施爲律不甘心地說:“是不是嫌棄我幹的不是正經事,或者我結婚了?這些我可以解決,生意可以洗手不幹,和蔣蓉,反正沒有感情,女兒判給我,剛好我們的孩子也有個伴。”

 唐意如不知道他幻想這樣深。

 最絕望的時候,的確體會到身邊有個男人,是有好處的。

 但那僅僅是一點溫暖,唐意如從易彥去世的那一刻起,根本不用想,此生摯愛唯有一個,就是再苦再累,也絕不會因爲想要找一個依靠而改嫁。

 絕對不會。

 她轉身走之前,冷酷又平靜地告訴施爲律:“施二哥,你很好,我從沒有嫌棄你什麼。如果我之前有讓你誤會的地方,我實在抱歉,人在極度無助時,會很沒自尊的接受別人的幫助,我非常的感謝你。但這和感情是兩碼事,我的愛情,給了阿彥,如果沒有笨笨,我會隨阿彥而去。我連依賴都不想再給任何一個男人。養孩子,過苦日子,我什麼也不怕,請你也珍惜你的現在。”

 ……**……

 施爲律好幾個月沒有再出現。

 唐意如感到抱歉的同時,着實鬆了口氣。

 笨笨三歲了,咿咿呀呀學說話學的很慢,走路還總摔跤,傻傻的卻愛笑,很少哭,是個乖寶寶。

 夜校的工作,唐意如教的那班孩子,自考成績斐然。

 因此受到鎮領導重視,把她從夜校調到了一所私立中學,白天上課,領的工資翻了一倍。

 日子眼看着,有了希望。

 但轉折卻來得太快。

 一次校外調研,唐意如出差去省城,大型的教室研討會上,意外之外,那天聘請來講座的,居然是她的大學老師。

 講座結束,蕭如書叫住了她。

 唐意如差不多忘了當年那點尷尬,落落大方,朝着靦腆清秀的男人伸手:“蕭老師。”

 蕭如書整個視線都是凝固的,內心欣喜無法言喻,“三班的唐意如同學,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