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此情可待:殯儀館,與他面對面

發佈時間: 2023-03-25 08:2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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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0:此情可待:殯儀館,與他面對面

 醫院太平間的外處。

 阿雅腳步停下來,門口站著好幾個警官制服的男士,為首的一個年級較大,額寬威嚴。

 阿雅隨爹地生活,進警局的次數不多,爹地不讓她去,警署里抓的什麼人都有,何敬國擔心女兒嚇到。

 因此,對爹地的上司系統,阿雅不熟悉。

 此刻,憔悴白凈的面上,微微有些懼色的。

 為首的長官走了過來,「何阿雅小朋友?」

 阿雅怕生得厲害,腦袋平著,點了點頭。

 長官伸出手,阿雅薄弱的手指遞了出去,聽得一聲嘆息,「節哀順變。」

 阿雅抿著眼眶中的淚意。

 長官皺眉瞧她,有些憐憫吧,爸爸死了,剩下這麼點小布丁點,聽說媽媽也早就去世了。

 事務繁多,長官言簡意賅:「你爸爸的喪禮警署會著手安排,你有什麼樣的要求可以提。」

 殯儀事項阿雅自己會想辦法,爹地有部分存款,要找律師過一下手續她才能去銀行提款,這些事阿雅以前不用操心,從沒了解過。

 心很慌亂,只有十七歲啊,但也只得強迫自己,條條做來。

 阿雅的疑問很多,此刻面對厲色匆忙的長官不敢多問,一切等爹地的喪事辦完。

 爹地為什麼會中彈而亡,當時又是怎麼回事?

 阿雅要弄明白的。

 孫清夢和簡軒儀陪著她把爹地的遺體火化的。

 在微微萌動了心的男孩子面前,阿雅脆弱的有些難堪,悲傷過度,領到爹地的骨灰盒,阿雅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哭。

 那樣純澈的一個女孩子,她用衣袖擦眼淚,哆嗦的細小身子,一下一下,懷裡的骨灰盒,是她全部坍塌的世界。

 簡軒儀看了很久,少年的心,有些異動,出生極好不知愁為何物,狂放氣盛,第一次彷彿知道了,如何叫做心微微地抽痛。

 晚上,阿雅把爹地的骨灰帶回了家,她和警署那邊打電話,喪禮的殯儀館是警署選址,要聽那邊安排時間和一些事情,小小的女孩子,大人不會很耐心,有些事情阿雅不懂,多問那邊便不耐心。

 掛了電話,阿雅擦淚,手指在眼周多擦兩下,生的膚薄,便腫的不堪。

 她蜷縮在小小的房子里,抱著爹地的骨灰,哭累了,終於睡著。

 凌晨的這條小巷子,終於靜下來,黑色豪車輕緩駛入的聲音。

 門開,上樓,一切都是輕輕的。

 旁人在報告:「她今天去火化,兩個同學陪著的,警署那幫孫子還算乖負擔了喪禮殯儀館的錢,她要操心的不多。」

 「哪兩個同學?」那人在暖光絨絨的客廳里站了會兒,隨口問的。

 還穿著病號服,外面一件黑色線衫,有些不倫不類,可一身的精緻骨骼,修長身量,穿什麼不是一番俊朗翩翩?何況還有那張微微病態中更是慵懶了的容顏,天生妖孽,如何不招女人的眼?

 左龍回道:「孫清夢和軒儀。」

 他指間夾著根煙,在玩,不抽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是不為了在這房子里留下味道。

 此時挑了下眉:「軒儀?」

 左龍不明白這有什麼,軒儀不是孫清夢的男朋友嗎?

 見他不做聲,也沒再說話。

 有人在身側躺下,阿雅一概不知,有聞見馥郁的氣息,少女的年紀尚且形容不出那是種什麼味道,陽剛而厚重,總之湊近就很溫暖。

 阿雅睡了短短一促安穩覺,沒有夢見冰冷手腳的爹地,沒有槍聲,沒有鮮紅的血。

 五點的清晨,魚肚白的光籠罩著。

 院子里那麼多人,各個不是善類,有起早的鄰居奔走相告,遠遠站在對街,看閑事或是關心那院子里的小丫頭,敢怒不敢言地望著。

 席城開了窗,散盡自己的味道,給她掖被子,多瞧了兩眼,視線漸深忍著的,沒有吻下那張微微張開的淺櫻色小嘴。

 下了院子,部下讓路。

 他抽著煙走出來,眯起眼睛溫和的沖著街道那些鄰居笑。

 民眾如臨大敵,戒備地後退著。

 左龍在旁粗聲警告:「什麼能看見,什麼不能看見自己拎清楚點,丫頭細小,剛沒了爹,讓她耳根清靜些。」

 他那樣的人,做起好人來溫文爾雅,笑顏迷人:「阿龍,凶做什麼,街坊四鄰都避我如虎了,這樣,各位對屋子裡那丫頭閑事少管,我席城也保證這條街少有閑事,安穩長久。」

 黑色林肯,駛去也是平穩無聲。

 阿雅白日醒來,警署那邊給了一天時間讓她做準備。

 先買孝服,再給街坊四鄰發白帖。

 鄰居各戶開門見她,都是先微愣,再安穩幾句,接了帖子說會準時出席,別的一概不多說。

 阿雅心裡不太好過吧,對門平時來往算密切的張阿麽和李叔叔,都沒有提出幫忙一句。

 如此,人情冷暖,自知。

 更加堅定了,以後處處只能靠自己。

 喪禮在第四天舉行。

 阿雅穿著黑色孝服,站在爸爸的排位邊,陸續有人來,來的人當中有警察,有爹地的朋友,鄰居們,不管這些人真切悼念還是例行儀式,阿雅都真誠地鞠躬,感謝他們送爹地最後一程。

 張翠英有提醒過,可能會有以前爹地抓過的社團份子或者出獄的人過來挑釁,叫她小心。

 阿雅注意著,小心翼翼,慶幸一直到下午,這樣的歹人都沒有出現。

 小小的年紀,頭頂的那片天已經塌下,悲傷到一個程度后,她現在很麻木,對周遭反應也遲鈍。

 暗色又暗了一些,一會兒沒有來人了,所以,當兩百平的殯儀館門口處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時,阿雅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有人叫了她一聲,何家小姐。

 阿雅的手從爹地的牌位上落下,茫然地扭頭,視線抬起便是一怔。

 他雙手在系黑色西裝上唯一的紐扣,這是阿雅第一次見他穿正黑的西裝,襯衫也是黑色,梳的一絲不苟的油頭,發短而硬,幾乎根根豎起,鬢間的髮際線凌厲清晰,和入鬢的墨眉只隔寸毫,額頭正中,一個鋒銳的美人,尖襯出這人過分精緻中,xin情的戾氣和冷漠。

 他表情嚴肅,琥珀色的眸子,視線壓得深,直視正方爹地的排位。

 並沒有看她。

 阿雅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近了,她不曉得呼吸怎麼有些不順,這人氣場壓得她手腳不伶俐。

 這些天反反覆復想過,爹地加入O記全力只為扳倒他。

 這次出警,阿雅事先不知,爹地出事後O記她還未踏足,也沒人告訴她,究竟是多大一場戰爭,能死亡八個特警。

 但,與這人,脫得了關係嗎?

 阿雅微微張著嘴,小臉上表情豎起尖刺般,盯著這人精緻絕倫的一張冷臉。

 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給爹地鞠了一躬,閉眼有片刻,眉宇是皺起的。

 再轉身朝她,淺淺頷首。

 阿雅沒有回應,一雙鹿黑的杏仁大眼,緊盯著他的臉,柔軟的黑色睫毛顫動,泄露了她此刻其實很怕。

 「節哀順變。」嗓音淡淡,沉沉,分析不出有沒有多餘的關心。

 阿雅見他,態度冷得讓她不像曾經認識過這個人。

 她滿身戒備的,但他未多看她一眼,旁邊有人跟他低聲說什麼,右手閑散地摘了西服上的紐扣,斂著眸子恩了聲。

 阿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挺拔高大,西褲的褲腿卷著風般,倜儻凌厲。

 ……**……

 喪禮結束,阿雅另外請假兩天,專門跑O記大樓。

 她特別留意新聞,各方面的報紙也都買了。

 但是匪夷所思,包括爹地在內九個警察出事,這樣重大的犧牲事件,新聞報紙方面居然沒有過一分的報道!

 阿雅憤怒之餘,更感到奇怪,O記大樓外面別的死亡警察家屬也都沒有出現討個說法。

 太陽很大,偌大的警察大坪,只有她小小的一束影子。

 阿雅進去,裡面的景象卻有些讓她反應不及,她站在門口的位置,正對是最高指揮陳部長的辦公室。

 看到的卻是陳部長穿著便服,臉色蒼白,正被穿高級警察制服的幾個人帶走。

 阿雅蒙圈。

 頭兒走了,裡面竊竊私語聲一片。

 「不曉得新下來的會是誰?」

 「怪不得別人,何敬國這次捅簍子太大了,原來那天的行動警廳最高長官是沒得到通知,陳sir急功近利,何敬國一心要滅席城那幫子,這兩個串通一氣帶著人就沖了過去,如果勝利當然是萬事大吉,可是也不想想,那麼多年剷除不了的組織,二十多號精銳能頂事嗎?一旦行動失利落敗,我們得為他們擦多大一個屁股!何敬國是去世了,留個攤子給陳sir!」

 爹地,他們在說爹地。

 阿雅不明白了。

 有警察叔叔過來,冷漠的趕她走。

 阿雅表明身份,招來所有人看著她,葬禮上O記的人去的不多,大部分是爹地以前警署的同事們。

 她不肯走,很怕這樣的場面,但是事情必須要弄清楚,拿出了所有勇氣跟這些大人叔叔阿姨們犟下去。

 後來張翠英來了。

 領著她去了辦公室。

 阿雅掉著眼淚,一直以為爹地是光榮犧牲,葬禮上警署方面沒有勳章封號阿雅已經很奇怪了。

 外面聽那些人這樣說爹地,阿雅好難過。

 張翠英深深嘆口氣,望她的眼神何其複雜。

 最後拿出了一個很厚的檔案本,「他們說的沒有錯,本來是背水一戰,O記聯合你爸爸,準備很久了。那天行動,是要拿最高命令批准的,陳sir說是批准了,我們O記唯他馬首是瞻自然信了,聽命令行動,各方面準備自認為萬無一失,只等捉住席城那派和交易方的現場,有了扣押他們的理由,不怕別的犯罪行為砸不到他們頭上,可是……」

 阿雅淚流滿臉,繼續聽張翠英說:「警匪交戰,血雨腥風,席城要惹,行政區那邊都得掂量掂量,我們是太過孤勇了。活下來的人說目睹你爸爸衝上游輪后,他沒按事先說好的與特警隊作配合,一個勁往前沖,場面又混亂,他被交易方的好幾個槍手截住,寡不敵眾,一槍打下了海,後面喪命,是再度中槍……」

 阿雅撲在桌子上,手指抓著心口,失聲痛哭。

 張翠英拍拍她的肩:「你爸爸可能是想擒賊先擒王,可他連席城的人都沒碰到,據活下來的警察所述,席城根本就沒出現,雖不知真假,但我分析,出於安全考慮,他不出現也很正常。你爸爸死的可惜……這是案宗,比較詳細,沒有對外公布的,這次事件上面一壓再壓,現在也亂的很,你來要一個交代,根本沒有人有空理你。看完就走吧,丫頭,出警每一次都是危險的,生死不知,你要接受事實,好好活下去,何組長的希望是你啊。」

 阿雅腫著眼睛,淚蒙蒙地把案宗全部看完。

 從頭到尾,每一個字都很仔細,但沒有找到那人的名字。

 阿雅的年紀,這份案宗對她來說就是真相,但她心細,總還有些疑惑之處。

 爹地出警很猛,所以能從小小一個警司屢建功績做到警督位置,這阿雅知道,但爹地為何一反前態,那麼拚命著急抓住那人?

 阿雅只能等那個人出現,她要問的。

 但是自從那天在殯儀館他出現了一次,直到她恢復上學,都不曾見過他人。

 阿雅心裡胡亂猜測,一方面覺得可能是爹地死了,他和爹地過去的交情也不復存在,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何以會有閑暇管一個故交後來又變成敵人的人的女兒呢?

 另一方面,阿雅仍是懷疑爹地的死與他有無關係。

 或許有關係,他才心虛,不敢見她的。

 阿雅要面對很多,最難堪的是學校里的老師,和知情的小部分同學,那些憐憫的目光,倔強的阿雅受不住。

 她的學習也受到了影響,考試明顯力不從心,分數下降。

 這些她都可以慢慢堅強的適應過來。

 但是爹地的死,阿雅料不到,帶來的隱晦還有很多。

 她現在獨自一個人住家裡,很怕,所以晚上都開著燈,但有一天夜裡,有人用石頭砸家裡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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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嚇得不敢出門,一晚上都沒有再睡。

 第二天放學,她察覺到,被人跟蹤了。

 她急忙繞到人多的大路,跟蹤的感覺就沒有了。

 第三天放學,也是如此,有人跟蹤,而且這天晚上,阿雅明顯感覺到院子里好像有人。

 她嚇得膽破,縮在被子里忍著眼淚捱到早晨,立刻去找了離家不遠的顧叔叔,顧叔叔是以前爹地在警署一處的同事。

 阿雅忍下尷尬和自尊,「顧叔叔,我能不能在您家裡藉助一些日子?我可以付您妻子生活費,直到我聯考完畢,我覺得我現在不太安全。」

 但是被拒絕了。

 顧恆眼神不敢面對哭著的小丫頭,「對不住,阿雅,我家裡很小,孩子三個你也看到了……」

 阿雅艱難的笑笑,轉身,擦掉眼淚,安慰自己,顧叔叔是真的有難處吧。

 她又去找了其他人,可得到的回答卻無一,不令她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