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此情可待:我心情不好

發佈時間: 2023-03-25 08:3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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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8:此情可待:我心情不好

 心裡沒有異樣是假的,萬千人海,他第一時間趕到。

 斯林坐在對面,這位年輕得像男孩的秘書,卻有呆在他身邊的沉著模樣,告訴她,「何小姐,先生掛住你。」

 叫他先生,阿雅心想,他確也不是正經商人,可誰看也不像殺人放火的,先生叫的雅,可誰聽著都合適。

 一口薑茶好像暖了神經。

 直升機裡面的燈不太亮,阿雅望著窗外他的背影,身長玉立,他有那完美的比例。

 她的眼眶泛熱,危險余驚,此刻心裡都裝滿了他,一眨眼,淚從眼角斷落,跌進水杯里。

 斯林遞過來紙巾,就是阿雅偏頭去拿的功夫,等她再轉回頭看到原處,她的視線驀地一停,瞳孔慢慢睜大。

 剛緩和幾秒的顫抖回到了身上,阿雅聽見嗓子里的聲音斷斷續續打著結子:「斯林秘書……不,不……不!」

 天台寬敞的坪里,高樓的風聲叫男人慘烈的嘶喊割得粉碎。

 陳良仍不知發生了什麼。

 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原來是站在他面前抽煙,後來蹲下來了,臉上的表情不怒不顯,特別平靜。

 有淡淡牽了下薄唇,陳良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他被固定住腦袋、左眼皮,那根剛才還在男人嘴邊叼著的煙,煙頭直截了當地戳到他瞳孔正中。

 「啊——啊!我的眼、眼睛……」

 眼球被燙中,一股特定的燒焦味道,慢慢在夜晚的空氣中蔓延開來。

 誰也沒動。

 席城戴手套的那幾根手指,緩慢用了些勁兒,陳良左眼外眼角裂開,眼皮被固定上翻,眨動不能。

 他微微蹙眉,認真的,像在雕琢什麼物件,修長手指拎著煙頭,一下一下,饒然有序地點到左右亂動的眼球上。

 蛋白質的味道,燒焦起來,不太好聞。

 終於,十幾下複製下去,眼球黑乎乎的一團,不再動了。

 煙頭有些滅火的勢頭,他拎過來,重新叼回嘴邊,吸一口,猩紅似鬼魅的火星子,又慢慢活潑起來。

 他歪著頭,漫不經心地打量左邊那個黑窟窿一樣的洞,血水順著眼眶往下淌,細細的一條一條,他喉結緩緩動了下,慢聲微笑,斯文盡顯:「給你點時間歇歇,換根煙啊。」

 那根煙就在陳良的額頭正中,捻滅了。

 他低眸,伸了下手,左龍把點燃的另一隻新煙遞過來。

 他接過的長指優雅,微微眯著眼吹煙頭的隱晦姿態,更清雅,此時,他安靜又好說話,「數到三,屏一口氣吧?」

 「求、求……嗚嗚……」陳良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就扯動薄唇,笑。

 近十米遠的直升機,艙門被拍得嘭嘭作響,女人尖叫的嗓音好像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過,他聽不見。

 那根煙對著右邊靈活轉動的眼球,又按下去了。

 「席城,席城!不要,你停手……」阿雅嗓子喊到破音,或因為極度恐懼而破音,熱熱的薑茶倒了滿滿一裙子,此刻冰涼地蟄著她的腿。

 渾身也好像跌進了萬丈冰窖中。

 這才是他。

 這就是他……

 「斯林,你讓我下去!會死人的!他不清醒,他瘋了么……求你了……」

 秘書只做秘書該做的事,抱緊了亂踢亂動的阿雅。

 阿雅捶窗戶,鬧出動靜,眼淚被看到的一幕幕嚇出許多,語句混亂:「胡來,他是個瘋子,你們也任他瘋嗎?送到警察局就好,你是他的秘書,這樣會惹事,會出事,斯林……」

 「何小姐,你應該了解城哥,別讓他更生氣。」

 「放開我!」

 斯林轉身要去拿繩索,阿雅不知道按准了哪個開關,很及時,艙門打開,她沒注意那梯子,徑直就摔了下去。

 在地上滾了幾滾,撞到了鐵梯子,疼的一時起不來。

 天台的門打開了,上來了人。

 阿雅抬頭,是黑衣大漢押著周莉莉。

 周莉莉上來,看清了情況,唰唰軟倒在地上,一通的尖叫哭喊。

 陳良的右眼,轉瞬也沒了。

 兩個黑乎乎燒毀的窟窿,滿臉細條細條的血糊,漸漸匯合成大片。

 席城扔了那根快要燃盡的煙蒂,蹲了許久,扶著膝蓋站起來,慵懶之姿勢,雙手摘了手套,插進西褲口袋,一切不緊不慢。

 「阿良……嗚嗚……阿良,你們是誰,為、為什麼……」周莉莉發聲,伴隨著戰慄,說不清楚。

 那人站得筆直,半闔地眼眸打量了一輪地上哆嗦如篩糠的女人,眉尾入鬢,越是英俊如斯,越是冷邪如魔,越笑,越凍碎人的骨頭。

 踢了踢腳邊的廢物,輕笑發問:「你女人的過錯,是你替她背?」

 陳良已近暈厥,慘兮倒地,一個勁兒地說不不不!

 倒惹他越發來興緻,搖搖頭,「瞧你這蛋樣,蛋就別要了吧。」

 話音落下的同時,冷削的尖頭手工皮鞋,踩上了陳良的腹梗,緩緩往下滑動一寸,停住。

 陳良的嘶叫劃破夜空。

 他的雙臂被馬仔一左一右死死固定,身軀動彈不得,那一處是根,卻被踩住,那人抬頭掠了眼黛青的夜空,星星幾顆,不太成風景,彷彿精緻的面容儘是閑散,可腳下的力道是一層一層發出去。

 旁邊的馬仔們,真的聽到了東西要被踩碎的聲音。

 空氣中有味道,鹹鹹的,形容不出,骯髒地散發出來。

 一切,緩慢的,安靜的,殘酷的,扭曲著,在他的乾坤掌控里。

 「不要,席城!你冷靜!」阿雅爬起來,跌跌撞撞撲過去,他的側影佇立如玉,他乾乾淨淨,側臉線條行雲流水。

 她扯他的襯衫袖,摳進他硬如磐石的臂膀里,喊他,打醒他,「席城,夠了,夠了!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送到警察局,警察會有公道,你停手,求你了,看看我,你回頭看看我,你把腳拿開,別這樣毀滅一個人,別……」

 她語無倫次,當與惡魔對話,誰不害怕?

 他緩緩轉過了身,阿雅噤氣,顫顫巍巍抬頭去看,本以為他的雙目定是血紅,亡命中已經甚至不醒,她當他是盛怒中,喪失了理智。

 可是不是。

 擱在她臉上的兩到視線,黑夜中,清寒冷酷,也十分平靜,墨鑽一樣漆灼的黑。

 阿雅扶住他雙臂的雙手,猛地打顫,肉隨著每根神經都發麻起來。

 她踉蹌地後退一步,當他沉默地抬手要觸碰她淚眼婆娑的臉頰時,阿雅連退三步,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了。

 他不是失控。

 他本xin如此啊,嗜血,如魔,承擔得起一切後果,殘酷塗炭生靈。

 當他生氣了,他會緩緩的,不遺餘力地努力發泄出來。

 百倍千倍,優雅的發泄。

 如何叫做毛骨悚然,髮根倒寒?

 這就是,這就是……

 阿雅偏頭,周莉莉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發現了她,發現了一切事情的前因後果,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那目光,阿雅承受不了。

 從前,到現在,原來一切都沒變,只要在他身邊,就不會改變。

 阿雅沒了任何力氣,雙手慢慢抱住自己,淚光瑩然地看著他:「別再殺戮,放他一條生路,我們都積點德,小舒身體不好,我們為他積德。」

 他視線放過來,溫柔也寒慄,望她:「我心情不好,你別再說。」

 阿雅崩潰,「我住過這個女人的房子!受過她的一些幫助,這個男的該死,有法律制裁。你剛才的行為和他又有本質區別?席城,我擔負不了,你每次對旁人的懲罰也是對我的懲罰,我肩上的愧疚像山一樣,對爹地的,對張英的,後來是對清夢和簡軒儀的,再後來……關小凌,陳向學……夠了,真的夠了。」

 阿雅捧住額頭,十分痛苦:「你搭救我感激在心,可是你太狠,或許你不覺得有什麼,可我就是個普通人,我生活在市井,每天面對柴米油鹽,我受不了這些血腥的,陰暗的……你把我放在直升機里,你知道我會看到這一切的,你對我有怨,你氣我這些天不向你低頭求助,不離開這個水生火熱的地方,可是你想想,沒有遇見你,我也是阿雅,我就是平民,香港乃至全世界,一年中有多少女孩會遇到危險,不幸,可是平常……」

 她不斷搖頭,這裡的一切讓她寸刻不想呆,恍恍惚惚地朝天台的門跑過去。

 在門口叫他捉住,她的情緒短短一小時內起伏太大,抵觸他剛殺過一雙眼的雙手,抵觸他的身體。

 他沉默,臉色冰沉地把她打橫抱起,開始她還掙扎,後來就安靜了。

 陳舊的小區的大門口,停泊一輛黑色的賓利。

 阿雅被他抱上車,他就坐在旁邊,劉光明無聲地開動車子。

 黑暗投下的光棱陰影的棱,一道一道交替地劃過車前擋風玻璃,阿雅收拾掉眼淚,情緒,低聲說:「劉伯,麻煩路口放我下去。」

 劉光明看向後視鏡。

 他俯頸,點了根煙,煙霧裡也看不清眼神:「去淺水灣四棟。」

 阿雅扭頭看向他。

 「打個電話,把嘉舒接過來。」

 阿雅搖頭,「我現在這樣子,不適合見小舒,會嚇到他。」

 他吞吐著煙霧,視線挪過來,容顏安靜,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壓迫感和陰鬱感,都有顯現。

 阿雅感到累,輕聲說,「陳良雙眼毀了,把周莉莉和他都放了好嗎?我有去處,不會和你回去的。」

 「劉伯,改道中環那邊。」阿雅拿出手機,想了想,眼下只得聯繫清夢,他劈手來奪,指尖觸碰,阿雅反射xin地哆一下,鬆開了。

 兩人都僵,她仍停留在他把陳良的眼球毀掉的畫面,他的手指,此刻越是看著乾淨修長,越是讓她由心感到害怕。

 似乎聽見他輕聲的嘆,又彷彿沒有,他俯身撿起了手機,瞥了眼。

 還了過來。

 阿雅發了簡訊,清夢幾乎秒回,問她在哪裡,立刻來接。

 他也看見了,抽煙的姿態痞,那種陰沉的痞,眺著窗外,眸盛夜海,清寒冷漠,「送你到門口。」

 沒有跟她發難,也沒有強制,似乎只剩無奈,仍是掛心她的安危,阿雅心裡苦澀,她想,殺戮是他的天xin,這樣一個男人,身體里藏著一頭獸,傲視天地,不懼鬼神,這就是和她的兩個世界,不同,如何試圖去改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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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再無聲。

 清夢住中區高檔住宅區,劉光明的導航準確,在距離小區百多米時,阿雅叫停。

 下了車,沒回頭,她越走越快,淡淡的煙草氣息沾在她的身上,隨著夜風,一縷一縷消散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