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塊,你打算怎麼辦?」
梁皇后的信都說得這麼直白,威脅意味重重,楚傾顏皺眉,眼裡是濃濃的擔憂。
她不得不感嘆,梁皇后的掌控欲太強了!
她擔憂的不是眼前這件事,而是在將來,若是梁皇后的心思還是在奪權上,那麼她很難想像,在以後的生活里,她會不會強勢插手?
可能答案是肯定的。
蕭緒以為她是在擔憂他的決定,摸了摸她的頭笑言道,「答案不是早跟你說了,就讓蕭緒徹徹底底消失在這個世間。你不是想要出去走一走嗎?很快我就可以脫下面具,脫下這個身份,陪你做一對世外眷侶了。」
明明他說的是前段時間她在茶樓上對他說的憧憬,願望被滿足,本應該是高興的,但是她心裡更多的是心酸,還有心疼。
放棄身份,就是在否定過去的自己。
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大冰塊,去領旨吧!」她忽然仰頭,眼光定定地看著他,柔和的目光迸出堅定的光芒。
他怔愣,「阿顏,你——」
「人一出生,有幾樣東西是不由自己決定的,其中兩樣就是父母和身世。就算蕭緒這個身份消失了,你的父母還存在著,你過去這個身份的記憶還在腦海里,大冰塊,那些事刻在身體,靈魂里的烙印,是我們所不能夠逃避的。」
「平定戰事,當今之世,舍你其誰?你是眾望所歸的戰神,那就證明除了你,沒有人能夠解救黎民百姓於水火!」
「不僅是我需要你,深陷在戰火中的百姓也需要你!」
「我很想自私,可是我不能自私,我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
她的聲音從沙啞到恢復清亮,「有些東西是我們不要的,但不能忍受別人搶走再來叫囂的,我們去將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吧!不管是兵權,榮譽,還是熱血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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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緒眼底濃郁的墨色,在她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中,慢慢散去,由濃到淺,由黑到凈。
「你就捨得我?」他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埋頭在她的肩上,嗅著她的清香,彷彿這樣就可以得到力量。
楚傾顏吸了吸鼻子,坦然道,「捨不得,可是沒辦法啊!君王已經下令,我不能罔顧你的xin命,陷你於不忠,過去那些年,你一直兢兢業業為百姓,我不能讓你前半生的努力毀於一旦,陷你於不義,有些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只有一個母妃,我不能讓你不孝。」
「我不在乎你的名聲如何,因為你的全部都是我的,我怎麼會嫌棄自己?可是我卻不能讓你背負不忠不義不孝的罵名,你不在乎,我會在乎!所以——」
她眨掉眼睛里的晶瑩,眸色卻更加的明亮,蕭緒覺得那雙眼睛,比天邊的烈日還要耀眼。
「我賭上婚約,待你凱旋歸來,給我一個盛世婚禮,到那時候,我可就威風了,你是西軒的英雄,那我就英雄的娘子,那可是別人羨慕不來的,反正我已經把你定下來了,誰也搶不走不是?」
他知道她說這麼多話,是不想讓他愧疚。
你不想我負了君王,不想我負了天下,也不想我負了父母,可到頭來卻負了你。
小傢伙向來深明大義,他最不願看到她這般。
「阿顏,若你不這麼懂事就好了!」蕭緒輕嘆了一口氣。
她雙手背向身後,努努嘴道,「懂事不好嗎?這樣子你得省多少麻煩。」
「我寧願你麻煩,」他看向她,語氣正色了不少,「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決定?」
楚傾顏眨了眨眼,「在方才聽到火靈說京都來人的時候。」
他一愣,然後眼裡的冷凝柔化了,原來這麼早,他以為是在她看到信里內容后。
「趁熱打鐵,去找荀大人吧!想必他待會定然樂開了花!」她催促著他。
她全憑一股氣撐著,生怕自己待會忍不住就後悔了。
蕭緒轉頭看了眼外面已經臨近地平線的夕陽,眸里神色不斷變化,最終塵埃落定,他牽起她的手,平淡道,「走吧!」
「好,我陪你去領旨。」她感受到他手指間的力道,努力彎眼笑著。
待客廳。
荀坤方才在房間坐立不安,一收到蕭緒的吩咐,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著實不知道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殿下到底找他什麼事?但是心裡又隱隱期待著。
一路忐忑走來,直到抵達廳里,看到上座一左一右坐了兩個人,一個是殿下,另一個則是在庭院里有一面之緣的楚言,他原本驚異於楚言這人居然和殿下平起平坐,正好喝出口,卻聽到殿下開口。
「聖旨帶來了?」蕭緒眸色淡淡地看向他。
「聖旨?帶了帶了,微臣隨身攜帶著!」一聽這話,荀坤就忘了方才要說了話,又驚又喜地回道。
「好,念吧!」
蕭緒話一落,兩人便起身走到廳中央。
荀坤壓根還沒有回過神,就這麼長大著嘴看著面前的兩人,直到蕭緒不耐煩地皺眉看他,他才立即驚醒,手指顫抖地拿出那道聖旨,慢慢攤開。
蕭緒撩開衣擺,筆直跪下。一旁的楚傾顏也跟著俯身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南蒼進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城池失守,百姓流離失所,國難當頭,匹夫有責,蕭緒多次平定戰亂,驍勇善戰,經驗豐富,堪當大任,特封平南大將軍,執掌三軍,即日前往戰場,收復失地,給敵軍迎頭痛擊,悉數殲除,不得有誤。欽此!」
荀坤雖然極力壓制著心裡的欣喜若狂,但那上揚的尾音,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平南將軍,請接旨。」荀坤十分恭敬地道。
蕭緒伸手接過聖旨,「兒臣接旨。」
楚傾顏隨著他起身,看了眼他手中的聖旨,覺得那道明黃讓人有些刺眼。
而這時候,荀坤從身後的侍衛手中接過了戰袍,捧在了蕭緒的面前,「這銀月戰袍終於物歸原主了!」
蕭緒看了眼楚傾顏,楚傾顏很自覺地上前接過那銀光閃閃的戰衣。
好炫目的樣子。
「殿下,江山社稷的安慰就交給您了,微臣斗膽問一句,您什麼時候啟程前往戰線與三軍匯合?」荀坤掩不住喜色地問道。
「再議。」蕭緒淡淡回道,然後揮手讓人將他送出去。
荀坤自知能讓他接旨已經不容易,就不計較這些小事了,只是高興之餘,還是有些疑惑,殿下怎麼短短几個時辰就改變了主意?
是因為那封信,還是因為——
他身邊站著的這位少年?
楚傾顏感受到他的視線,回以一笑。
荀坤連忙彎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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