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來,露水在枝葉上滾動,很快,就在陽光下蒸發掉。
當楚傾顏帶著人進入山谷的時候,她身上的濕漉漉已經被烘乾了,但是身上的暖洋洋無法傳遞到她的內心,她此時拿著蒲尾的畫像,抱著寧可殺錯三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想法,十分認真地觀察辨別著。
上百人分散開去,全面包抄整個山谷,緊鑼密鼓地尋找著。
「找到沒有?」
「沒有。」
隔空有人在問答。
時不時傳來這樣的對話,隨著太陽的移動,楚傾顏的額頭上冒出密密的汗滴,她的手指下意識抓得更緊,蒲尾的樣子已經浸入了她的腦海中,爛熟於心,她連口水都顧不上喝,投入了整個搜尋中。
這個山谷那麼大,她恨不得有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一眼望盡,又怕這山谷根本就沒有這蒲尾草。
「你歇會吧,從昨天到現在,你就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你再這樣下去,人沒有救到,你卻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一旁的程煙蘿看不過去了,拿過腰間的水壺扔過去給她,逼她喝下去。
楚傾顏猛灌了一口,感覺整個人一下子清明起來。
這時候程煙蘿開啟了循循善佑的模式,「其實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們能找到一棵蒲尾草,就能夠找到一大片,它們就像是蒲公英一樣,種子落在哪裡,就在哪裡生根發芽,生命力頑強,繁殖能力也同樣頑強,所以它們都是成簇生長的。」
楚傾顏認同點頭,這時候她需要信服,才能穩定下心態,否則在找到蒲尾草之前,她就已經將自己給逼瘋了。
「好,你先休息一刻鐘,再繼續尋找,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們。」程煙蘿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把她推進了陰涼地方去。
她很想表達自己沒有問題,可以繼續,但是煙蘿強硬的態度,她只好應下,乖乖休息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一個士兵驚呼道,「找到了,我找到了蒲尾草了!」
這話一出,楚傾顏與程煙蘿又驚又喜地對看了一眼,立即朝那邊跑去。
程煙蘿從那位士兵手中接過通身綠色扇形葉子的小草,只看了一眼,她就歡喜地斷定,「這就是蒲尾草!不止這棵,面前這一大片都是!」
程煙蘿的肯定,讓楚傾顏提上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了下去,她接過蒲尾草發,彷彿像是捧著一顆易碎的寶石,眼底****,一時之間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程煙蘿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語氣十分的欣然地望著眼前蒼翠的茫茫一片。
楚傾顏重重點頭,顧不上搭話,揮手下令,「大家手腳麻利一點,將這些蒲尾草採摘下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山谷下,是眾人此起彼伏欣喜激動的響應。
楚傾顏也沒有閑著,蹲下身,一把一把將蒲尾草拔起擱進身後的簍筐里。
山谷之下,是喜氣洋洋的採摘景象。
而山谷之上,重兵肅穆,虎視眈眈地盯著底下祥和的一幕。
「太子殿下,人都已經在咱們的包圍圈內了,是不是該動手了?」一旁的統領小心翼翼地問道。
從方才西軒兵出現在山谷內,他家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似笑非笑著,神色令人捉摸不透,等了這麼久,都不見太子有所表態,不由壯著膽子詢問。
龐煌目光鎖在底下的人,口氣淡淡,「再等一會。」
「太子有何用意嗎?」統領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是平日,龐煌是不願搭理下屬偶爾白目的問題,但是此時此景,陽光和煦,微風徐徐,他有了講述的心情。
「你覺得,有什麼比親手敲碎一個人的希望來得更有趣的事嗎?本太子就是要讓他們體會辛辛苦苦採好藥草,但是卻無法送到彰寧郡的悲傷絕望的心情。」
龐煌笑著一字一句道,卻讓沐浴在陽光下的眾人感覺到了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從背後吹過。
統領艱難地咽下一口水,附和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還是太子殿下您運籌帷幄,將人心都計算在內。」
龐煌輕笑,語氣卻帶著鐵血,「趙統領,你未免想太多了,本太子只是不想讓下面的某人太好過罷了。」
趙統領愣了下,隨即陪著笑,在龐煌背後偷偷擦了下臉上的汗水,這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聞般的陰晴不定,做事經常以喜好來定,否則不會將目前這兩國交戰,當成是一場兒戲。
龐煌居高臨下,目光鎖定心無旁騖采著藥草的楚傾顏,眯起眼睛不著痕迹地打量著。
之前見過的幾面,她都是以著一副雲淡風輕或者靈動精怪的模樣,他以為這樣的女子沒心沒肺不知愁,可是在她踏入山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她眼中難掩的焦慮,細眉頻頻蹙起,讓他感覺到一種叫做擔憂的情緒。
這種情緒,他不是沒有見過,但是他覺得絕不可能出現在她身上,卻反而出現了,這更讓他驚奇。
她為了蕭緒,再淡然從容,居然破功了。
這感覺,讓龐煌心裡有些不爽快,雖然這情緒來得莫名,但是他覺得不舒服,他是南蒼人,南蒼的人敢愛敢恨,不會隱藏心中的情緒,他遵從心裡的抗議。
所以他想看看,她除了淡定,除了擔憂,還會不會露出其他情緒,而且是因為他而產生的。
所以他很是期待,等她採摘完畢后,看到層層包圍,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楚傾顏手腳迅速地采了一籮筐藥草,緊了緊背上的帶子,身邊的人也差不多採摘完畢,她長長鬆了一口氣,準備下令回去時,卻感覺到這山谷的風似乎涼了幾分。
她忍不住仰頭,順著怪石嶙峋的峭壁往上看,卻只看到了茂密蔥蔥的樹叢。
「看什麼呢?」程煙蘿背了一筐走了過來,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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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走吧!」楚傾顏朝她笑笑,神色輕鬆。
「好。」
一行人正準備往來時的路走去時,一陣山風忽然劇烈襲來。
風吹草動間,彷彿聽到了雷霆萬鈞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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