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夕把多餘的椅子堆到一邊,擦擦額頭上的汗,洗淨雙手,扯平桌布,疊好餐巾放到杯子裏。
一雙大小姐的手,幹起活來也挺利索瞬。
她最近迷上了這種腳不沾地的忙碌,感覺很好,呼吸都要快節奏,幹活賺錢,腦子裏什麼都不用想。
把包間整理好,去總檯拿菜譜,對講機裏傳出主管的聲音:“客人到了,唐小夕,過來點菜。”
她邊跑邊系腰間的黑色圍布,聞着身上一股子菜味,嘴角提起微笑走進包間:“客人您好——魷”
暖橘色的光線像是絲絨般,逶迤在男人銀灰色西裝俊雅的肩頭。
他正紳士地爲身旁的女士抽出椅子,聞聲,清雅的五官擡起來,視線一落,眉頭緊皺。
兩人都有短暫的僵硬。
唐小夕一秒神色如常,擡起的腿放下,繼續走進包間。
黎毅雅拎包入座,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擡頭看到唐小夕,頗訝異。
男人目不斜視,修長的手解開西裝外套唯一的釦子,緩步走到餐桌一側的座位,坐下後伸手。
唐小夕把菜譜遞過去。
蕭靳林翻開菜譜,抽出根菸,蹙眉點了,卻沒有看菜譜,視線掃向落地窗,略深的不知道在看什麼。
吸了口煙後,他夾着香菸的手指向黎毅雅,寡淡的嗓音是對着唐小夕說的:“換杯熱水。”
黎毅雅笑說:“也不用啦。”
唐小夕出去拿熱水壺。
包間裏,黎毅雅輕聲問:“靳林,你妹妹怎麼在飯店上班?”
男人眸底醞着一股子沉意,冷笑:“大學輟學,能去哪裏上班?”
唐小夕在門外停了一下,閉着眼睛,他笑的聲音要把她打碎。
大學輟學,自棄,她從沒有要怪到別人頭上,可也不是拿來調笑的談資,他跟一個在交往的女人說這個。
她走進去,給女人倒熱水,扭頭問對面:“請問菜點好了嗎?”
蕭靳林擡頭,盯着燈光下對他微笑的女孩。
男人身軀有些緊繃,皆因怒火,面無表情地把菜譜推出去,“特色菜都上。”
“好的。”
唐小夕拿着點菜機出去,快走了幾步,慢下來,轉身貼着牆壁,雙手抓緊放在身側,不斷攥緊,臉色慘白,等她低頭,發現眼淚已經掉下來。
陸銘眉毛一擰,跑過去把人圍住,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艹,誰怎麼你了!”
“我沒事。”
“沒事你哭個卵!”陸銘炸毛,帥臉鐵青,瞧了眼她身後的走廊,“二號包廂?”
“你幹嘛?”唐小夕跟着他轉身,拽他胳膊。
卻被他一路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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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你別鬧……”唐小夕低聲叫他,聲音卻突然止住。
包間的門並不隔音,裏面的對話清晰地傳了出來。
“蕭帥哥,我今年二十九,還沒結婚,我看人眼光很高,一般的男人駕馭不了我。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很特別。我不否認喜歡上你了,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昨天晚上……恩,總之,我現在明明白白的問一問,你對我什麼想法?”
停頓有片刻,男人的嗓音響起,似是而非:“黎小姐希望我對你什麼想法?”
女人笑:“我沒嫁你沒娶,門當戶對,我們試試怎麼樣?”
蕭靳林一直視線看向落地窗,喝了口紅酒,吞嚥液體時喉結闔動,白皙的脖頸經脈凸起兩根,像是用了力,他緩聲道:“恩。”
黎毅雅心跳加快,情不自禁起身走到他那側,“你答應了!”
蕭靳林靠着椅背,沉斂雙眸,舉起杯子喝酒。
酒精嗆得喉嚨刺痛,腦袋也刺痛,空茫間迴盪的只有昨夜躺在她身側抱着她無意識說出口的那句:可不可以不要嫁人。
隨心越走越錯,越來越不清醒。
當某些念頭瘋長,不能自控,他必須扼斷。
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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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愣愣地低頭看着把自己抱着死死攔住的女孩。
唐小夕突然擡頭,眼神很靜:“陸銘你是在追我吧?”
陸銘眼睛發直!臉紅了。
唐小夕攥着他衣服的手摸到他的手,擡頭看着男孩的眼睛:“我們正式交往吧,剛好我哥在裏面和他女朋友用餐,互相介紹認識一下。”
陸銘完全搞不清狀況,“裏面你那個哥?那你剛纔跑出來哭啥?”
“沒什麼。”
唐小夕牽起他的手,敲了包間門,進去,走到餐桌旁,看着從椅子裏站起來的眼眸鋒利的男人,揚起笑臉:“哥哥,這就是陸銘,昨晚跟你提的。”
蕭靳林一言不發,看着唐小夕,視線下移,定在兩人相握的手上,男人的湛黑,透不出一絲光了。
她還在笑,又看向黎毅雅:“嫂子,這是我男朋友。”
黎毅雅愣住,一聲嫂子叫得她毫無準備,心裏卻是高興,小心翼翼看向身旁靜的像雕塑一樣的男人。
沉默許久。
男人把紅酒杯放下,清雅的長指抽一根煙遞給陸銘,對唐小夕嘴裏的嫂子他並沒有否認。
陸銘不抽菸,但禮貌地接了過去。
蕭靳林垂頭,微斂下眼皮點菸,不說話的樣子導致整個包間都有些壓抑。
他抽了口煙,身上的薄荷味道被囂躁的煙味覆蓋,盯着青白的煙霧,他眼皮也沒擡,開腔說了幾個字:“對她好點。”
陸銘心想這是見家長?話都交代了。
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只管點頭。
“那你們慢慢吃,我們出去了。”唐小夕牽着人又走。
“妹妹的男朋友很帥喲。”黎毅雅笑着回到座位,心情很好得嘗了口菜。
對面那人,抽完一根煙突然站起,“我去下洗手間。”
他步子很快地走出去,走到包間外面的走廊,餐廳很熱鬧,來往都是人,他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停了下來,自嘲問自己,要幹什麼呢?
最後,真是去了一趟洗手間。
出來經過一間空置的休息室,門掩着,裏面熱鬧,吵吵嚷嚷。
“丫陸銘你剛真見了家長了?!”
“騙你不成!”
“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
“明什麼明,就剛纔被她拉了下手,親沒親過,抱也是她手術傷口沒好,我給抱上樓抱下樓過了下癮。”
“我靠,唐小妞不是住你家麼!你們沒那個?”
陸銘擡腿踢人!
那人笑嘻嘻:“總算也是正式男女關系了,陸爺,你不是過兩天要帶妞去南山溫泉讓她散散心嗎?哥哥告訴你,上點兒心,環境幽幽,人心幽幽,泡湯泡着就把人也泡了算了!你不是一直說唐妞心不在你身上嗎,那先讓她身體跟了你唄,女人最單純了,身體給了誰,心也就跟着去了,懂不懂?”
陸銘羞得直爆粗口,那人起鬨:“不管了,給你準備好套,回來兄弟們要檢查!你掙點氣。”
又是一陣嘻嘻。
門外,身形僵硬的男人佇立良久,眼底陰翳到極致復又彷彿清醒,自嘲,關你什麼事呢,她已經成年,已經成年。
可是心裏種下了刺,這根刺不斷攪着,動着,讓他心不能靜,非常糟糕,有點痛。
……**……
唐小夕下午去了醫院,守到夜晚七點,陸銘接走的。
她沒有回國際商務酒店,而那個人的電話,也沒有打來。
連續幾天,她都住在陸銘的公寓,蕭靳林沒有再找她,偶爾醫院裏碰到他和黎毅雅,點頭打招呼,相安無事。
這種狀態,唐小夕想其實挺好的,斷了念想,他要成家,她也嘗試發展一段感情。
就這樣,粉飾太平。
一週後,施潤陪唐小夕去商場採購泳衣,毛巾,帽子這些。
問她跟誰去,唐小夕老實回答,陸銘。
和陸銘在一起,可以去好多地方,唐小夕喜歡跑,旅途可以讓她心境很靜。
施潤瞪眼睛看妹妹半天,又拿不出話來訓她,畢竟陸銘身家清白不是壞孩子,正常交往她怎麼阻攔?
而且蕭靳林那個要死的,這幾天把那女人帶着醫院進進出出,簡直氣不死人!
第二天的自駕,溫泉就在鄰市,陸銘開車,唐小夕揹着鼓鼓囊囊的,兩人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