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215章 咱們之間的情誼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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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昕娘沒有理會他的話,攻勢不減。

 黑衣人防禦的動作已經有些遲緩凝滯,動作不似先前流暢。

 他昨晚已經受了傷,剛纔又被桃木劍劍氣所傷,血汩汩向外涌出,牽動他的動作也僵硬起來。

 “我只是來求證,聽聞郭肅是個爲百姓做事的好官,”黑衣人說道,“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還是真的對得起那般讚譽?”

 “你不用知道了。”沈昕娘說着,恍如疾風一般的桃木劍,直指黑衣人心口而去。

 那黑衣人竟沒有抵抗,亦或是沒來得及抵抗,眼見桃木劍的劍氣要貫穿他的左胸之時。

 忽而一道黃光,夾着疾風之勢,狠狠撞在沈昕孃的桃木劍之上。

 桃木劍的劍尖偏向一旁,擊在沈昕娘劍身上的符篆掉落在一旁,忽而靠近的身影,夾起黑衣人便疾馳而走。

 沈昕娘提氣,翻身追上,昨夜叫黑衣人走了,乃是因爲郭肅身邊沒有人,她怕中了旁人調虎離山之計,如今郭肅身邊有陳提轄寸步不離,她絕不會再這般輕易放過來人。

 既是虞國舅派來的人,那便是他身邊爪牙,砍斷虞泰爪牙的好機會,她如何能夠放過。

 沈昕娘速度極快,恍如黑夜中的流星。

 忽而救走黑衣人那人行進之間,因拖着受了傷的黑衣人,卻略有些遲緩。不難看出他是拼了力氣在狂奔的。

 一前一後的身影,在房頂屋脊之上輾轉騰躍,幾個縱身,已然出了喧鬧的晉陽繁華街道,而往城郊方向偏離。

 沈昕娘念動心訣,速度更快,飛身而上,手中桃木劍一揮,劍氣擊在救走黑衣人那人的背上。

 那人噗的吐出一口血來,身形一晃,便從縱躍的樹梢上跌落在地。

 沈昕娘翩然而下,桃木劍指向那人,“你是什麼人?”

 “是我是我!沈娘子莫要動手,老熟人,都是老熟人了!”救走黑衣人的人撤下臉上面紗,舔着臉笑了笑,“是我呀!”

 “紫陽真人?”沈昕娘挑了挑眉梢,“你怎的也來了晉陽?”

 她打量着紫陽真人的目光中滿是懷疑神色。

 紫陽真人訕訕一笑,垂眸看向被他扔在地上的黑衣人,“沈娘子知道,一個人心中若是有了執念,不到最後,不會死心,若存着不甘,如何都不會罷手的。”

 沈昕娘聞言,也看向了那黑衣人,桃木劍尖靈巧一挑,便將黑衣人面上面紗給挑飛。

 “這就是那背叛了你師門,轉而投向茅山派的黃帥印?”

 地上躺着那黑衣人聞言猛的睜開眼睛,眼眸之中情緒複雜,他先瞪了沈昕娘一眼,又遲緩將目光轉向紫陽真人。

 兩人彼此對視,沈昕娘此時此刻卻覺得自己好似十分多餘。

 “你救我做什麼?”黃帥印倒是咬牙切齒的先開了口。

 “如今背叛師門的人,都是這般理直氣壯,口氣生硬麼?”沈昕娘嘲諷道。

 “並非我願意背叛師門!”黃帥印扭臉吼道,“你不知情,

 莫要信口胡說!”

 沈昕娘冷哼一聲,眯眼看着兩人。

 “並非你願意背叛師門,那你又是爲何離開混元派?是混元派哪裡對不起你?還是……爲師哪裡對不住你?”紫陽真人語速分外的緩慢,一句並不複雜的話,好似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說完這話,他的面色好似都瞬間蒼老了許多。

 沈昕娘聞言也略有些驚詫,方琰打聽到黃帥印背叛了紫陽真人所在的混元派,卻不曾知道,這黃帥印竟然是紫陽真人的徒弟?

 一早猜到兩人或許關係匪淺,卻也不曾想到竟是這般親密的關係。

 “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一個連自己的師父都能背棄的人,又會是什麼仁信之人?你還有耐心問他,一劍殺了他,都是便宜了他!”沈昕娘故意在一旁不冷不熱的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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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陽真人卻捂着胸口,有些喘息,“你說,我給你機會讓你親口說,究竟是爲什麼?爲什麼要背叛?”

 “師父,我當你是我的師,亦是我的父!我從沒有想過背叛你的!”黃帥印掙扎着從地上坐起,面對面的看着紫陽真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沈昕娘冷哼,她最討厭這種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的人。

 “可當年您帶我去靈山,帶我去看看讓天下修道之人趨之若鶩的寶物究竟是什麼的時候,您爲何要丟下我?爲何要將我交給旁人?爲何要不顧我的死活,獨自逃命?”黃帥印一字一句的問道。

 好似一個依賴父親的孩子,在控訴那個當年狠心丟下自己的父親一般。

 紫陽真人紅着眼睛看着黃帥印,一語不發,雙脣緊抿,月光之下能看見他的脣在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在隱忍着怒氣,還是無言以對。

 “你說,爲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傷奄奄一息?是張銘之,我如今的師兄不顧危險救了我,帶我離開靈山。你告訴我修道之人不可貪生怕死,不可背信棄義,我那般信任你,我快死的時候你在哪兒?”黃帥印向前撲了幾分,拽住紫陽真人的衣襟,聲音已經微微變了調,似有些哽咽的鼻音,“你說啊!”

 “你爲什麼以爲是爲師貪生怕死拋棄了你呢?”紫陽真人在他有些瘋魔的搖晃之中,緩緩問道。

 一句話,讓有些凌亂的場面又安靜了下來。

 黃帥印擡起氤氳着水汽的眼睛看着他,“我親耳聽到的,親耳聽到你說,你要先走。親眼看到,看到你不在我身邊!”

 紫陽真人卻是冷笑了笑,忽而擡手去掉頭上墨冠,花白的頭髮傾瀉而下,他抖手勾起自己的發,“人人都說爲師鶴髮童顏,說爲師道法精進不同尋常。”

 他說着,冷笑起來,看着自己指尖的花白頭髮,笑容冰冷恍如此刻清冷的月光,“爲師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遊歷,自從尋不見你以後,再沒有回過師門,一是爲了尋你,二是……不想叫師門中人看到我如今樣子。”

 黃帥印瞪大眼睛,似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紫陽真人,震驚的看着他花白的頭髮,“師父……你,你的頭髮是怎麼了?你的頭髮

 一向烏黑,不染雜色……”

 紫陽真人冷笑了笑,“當年去靈山,發現虞國舅惡行,我叫你先走,我欲助靈山修行之人一臂之力,可你不聽,硬要深入險境,不慎中虞國舅他們投于山中的奇毒,又被靈山派箭矢所傷。爲師耗費數十年功力救你……醒來便成了這幅樣子,也不見你蹤跡。原以爲你被惡人所傷……知道後來才知,你竟爲虎作倀!既如此,當年又何必救你!只叫你死在靈山豈不更好!”

 黃帥印連連搖頭,眸中盡是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不是這樣的,和師兄說的不一樣……”

 沈昕娘上前,手中桃木劍噹噹敲在黃帥印的頭上,“果然和當年靈山的事情也有關係啊?這般不明是非,不明事理的徒弟,紫陽真人,你的眼光委實太差了點!”

 紫陽真人低頭長嘆了一口氣,又擡手攏起自己花白的頭髮,訕訕道:“是啊,年輕時候,眼光委實是差,怎撿回來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徒弟!當着師父的面,也敢稱呼旁人師兄?罷了罷了!若非爲了救他,散去我多年功力,我又如何會急着找回修爲?當日也不會唐突沈娘子,招了王爺記恨至如今!”

 他連連搖頭感嘆。

 地上枯坐的黃帥印面如土色,眼中怔怔,就連沈昕娘一下下敲在他頭上的桃木劍,他都沒有理會。

 “說到底,還是怪自己!識人不清!撿了個不孝徒,原以爲他秉xin率直……”紫陽真人頗爲失望,長嘆一聲,“難怪我修行這麼久也沒有精進,止步不前,不過是因爲自己還困頓與凡塵俗世之中,這般想不開,不就是一個當做兒子一般照養的徒弟麼?不就是他轉而喚了旁人爲師兄麼?這麼點兒事情,倒也能成執念,也真是貽笑大方了!”

 紫陽真人翻身而起,面色頗爲低落的彈着身上的灰塵,視線卻彷彿故意避及似的,再也不曾落在黃帥印的身上。

 “你不管他了?”沈昕娘又用桃木劍在黃帥印的腦袋上敲了敲。

 紫陽真人揹着身,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的執念已去,他如何,都與我無關了……”

 “師父!”黃帥印卻翻身而起,“當年若是您救了我?那我醒來之時,爲何身邊卻是……旁人?”

 紫陽真人停住離開的腳步,立在月光中的身影很有些蕭索。銀色的月光清清涼涼的,原本不過幾步的距離,卻生生叫月光映得好似隔了很遠似的。

 “當年的事情,以不可考究。想來你那好師兄也告訴了你另一番‘真相’,你願意相信哪個便相信哪個吧!”紫陽真人的語氣頗爲失落,“你不信我,便是我這師父不稱職。我只當自己此生,從未收過徒弟,從不曾任人家師父。”

 說完,他提步又要離開。

 “師父!”黃帥印上前一步。

 紫陽真人卻是連連搖頭,“莫要如此稱呼,莫要再叫我師父。我再不是你師父!咱們師徒間的情誼,早就盡了!”

 “師父,師父……你不要走!”黃帥印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快步上前,拽着紫陽真人的衣袍,便跪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