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231章 許久不見,娘子可好?

發佈時間: 2023-04-13 13: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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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春草再擡頭的時候,新郎官兒已經過去了。大紅的八擡大轎搖搖晃晃正從人羣的簇擁中,傲然前行。

 轎子後頭跟着幾個穿紅戴綠的小丫頭,正提着精緻的籃子向四下裏撒喜錢。

 百姓們都歡笑着,叫嚷着紛紛爭搶那喜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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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並非錢有多少,主要是爲沾個喜氣。

 寧春草不由自主從鼻中哼出一聲來,臉上也帶出些不屑。

 “不圖錢,就是圖個樂。姑娘年紀小,不懂,快,拿着這喜錢呀,好姻緣很快就上門啦!”一位大嬸兒笑嘻嘻的往寧春草手裏塞了一個銅板。

 寧春草恍若被那銅板給燙了似得,飛快的縮手回來,撥浪鼓似的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說完,撥開人羣,就往外擠,只是人太多,她走得並不快。

 那好心的大嬸兒還在後頭笑她,“喲,都這麼大姑娘了,還害什麼臊呢!”

 寧春草心頭泛酸,口中泛苦。她又忍不住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大氣高貴的八擡大轎。想象着裏頭坐着的新娘子,該是多麼的美豔,多麼的嬌羞無限。

 也只有周家嫡出的女兒,能有這般的待遇吧?也只有門當戶對,才能這般成雙成對吧?

 她終究是腳下的塵,地裏的泥,命運都不許她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呢。

 “景珏呀,我們就此,就真的再無緣分了呢……”寧春草喃喃自語,無奈輕笑着搖頭。

 在人羣的擁擠之中,她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似乎有人在一直盯着她,且不遠不近的跟着她。

 原本在人羣之中追蹤人是最難的,可跟着她的人卻分明十分有技巧,人多,也未將她跟丟。

 她沒有回頭去看,就算看了,也看不到什麼,倒是打草驚蛇,叫人知道她有了防備。

 她擡手捂了捂臉,只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擠出人羣,往背離承安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衆人都擁擠在承安郡王府等着看新娘子下轎,她往反方向走,自然越走人越少,越走路越通暢。

 身後那被人盯着,被人追蹤的感覺,就越發明顯起來。

 她知道不是姜大哥,因爲姜大哥跟着她,她完全感覺不到。

 這會兒,她心裏有些慌亂了。縱然在睿王府上的時候,在大家商議的時候,她一臉大義的說,都交給她,她不怕,爲了成就大事,這一點點小小的風險算什麼。

 可說話容易,做事難。

 真臨到了事兒上,她還是有些發憷的,頭皮都有些發麻,心裏頭直打鼓。

 “姑娘走這麼快做什麼?”寧春草只顧留心後頭追着她的人,倒不妨前頭冷不丁的蹦出一個男子來,擋住她的去路,笑着問道。

 “我走我的路,關你什麼事?”寧春草皺眉呵斥,“大白天的,還想當街耍混不成?快讓開!”

 那男子嘻嘻一笑,“姑娘一身縞素去觀人家大喜,不太好吧?”

 寧春草皺眉,“管的真寬!”

 “如今迎到承安郡王府門口,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姑娘怎麼又走了?不留下來繼續看着了?”那男子非但不走,還越說越熱鬧了。

 這可惹惱了寧春草,她伸手一巴掌朝那男子臉上甩去,正沒有地方發泄不爽的時候,送上門來的不打白不打。

 可那男子似乎等的就是她出手。

 男子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口中嚷着:“娘子彆氣,彆氣,我說錯了,說錯了,娘子有氣,咱們回家裏去說!別在這大街上就動起手來呀,多不好看?你也得給相公我留些臉面不是?”

 男子一面說着,一邊拉着她的手,捂上她的嘴,就往一旁巷子裏頭拖。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瞧見這動靜,再聽聞此言,不由都莞爾,以爲是小兩口吵架。

 還有人感慨這小郎君不錯,會說話,就是這小娘子脾氣大了點兒,兩口子吵架,怎麼着也不能就在大街上動起手來呀?

 路人竟完全沒看出來,寧春草是被挾持了強行拖入僻靜的巷子裏的。

 當然寧春草也沒怎麼掙扎,她本就是等着被抓的,真的被抓時候自然是要配合的,也就象徵xin的掙動了幾下,就被拖入巷子中。

 身後猛的衝上來一人,拿布袋子罩住她的腦袋,反綁住她的手腕,扛起她就跑。

 寧春草被人扛在肩頭,顛的腹中翻動,心中只默唸着姜大哥可一定要跟上來啊。

 這會兒的緊張和疼痛,也沒能叫她忘了景珏坐在那高頭大馬上,一身紅衣那耀眼奪目的樣子。

 她甚至被罩在布袋子裏頭,還咧嘴傻笑,他真好看,也難怪週六小姐對他一往情深,他的眉眼,他的脣,他的臉,真的就叫人一眼難忘。更何況正是春心萌動時候的小娘子呢,那真是一眼看進心裏,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了。

 她自打當初,就沒有想過,雲泥之別的他們會在一起吧?他是天上不染塵埃的雲,她是泥濘裏掙扎求生的塵,他們本就不般配的呀?

 姜大哥說,人的高矮,不是出身決定的,乃是自己的心決定的。

 但她和景珏,自打相遇之時,她在心裏就已經斷定了他們的高低了吧?

 寧春草被人扛在肩頭,渾渾噩噩的想到。

 以她的能力本事,還不足以在這種情況下判斷出她究竟處在何種方位。

 幸而也沒指望她能斷定出這些,她只是佑餌,一切都有姜大哥呢。

 扛着她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彎身將她從肩頭卸下,扔在了地上。

 周遭很安靜,身子下頭的地面很平整,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花香飄逸而來,環境不錯呀?

 只是沒人說話,帶她來的人將她放下之後,就離開了。

 她頭上罩着布袋子,什麼都瞧不見。未知往往使人恐懼,寧春草這會兒,什麼都看不見,不明情況,心頭越發沒着沒落的忐忑起來。

 她掙扎着從地上坐起,轉動着腦袋,試圖從透過布袋子,發現些什麼。

 可這布袋子連個洞或是縫隙都沒有,手又被反綁在身後,未能窺見一絲情況。

 忽而有布料擦過她膝頭的感覺。

 寧春草登時定住,一動不動,心頭如雷鼓一般,咚咚跳個不停。

 刷的一下。

 她腦袋上的布袋子,一下子被人拽了下來。

 耀眼的天光照傾瀉而來的瞬間,她有些睜不開眼來。

 “娘子,許久不見,”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您還好麼?”

 寧春草皺眉,這剎那間都有些懵了。

 她緩緩擡頭,順着淺粉的羅裙,一點點向上看去,粉色羅裙,淡黃的比甲,廣袖深衣,滿頭珠翠,襯托着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綠蕪?”

 綠蕪輕笑着點頭,“娘子。”

 寧春草掙扎着從地上跳了起來,她一路被人扛來,手還被反綁着,站在綠蕪面前,形容頗有些狼狽。

 綠蕪抿脣看她,“許久不見,娘子過得還好麼?”

 寧春草上下打量她,“綠蕪,你如今……”

 綠蕪輕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擡手撫弄自己頭上佩飾,手腕子上掛着碧翠飄花的漂亮鐲子,“娘子看我,是不是不一樣了?”

 寧春草點頭,“是不一樣了。”

 “不瞞娘子,我如今呀,是凌煙閣閣主的姨娘了。”綠蕪垂眸笑着說道。

 “你高興麼?”寧春草忽而問道。

 綠蕪一愣,擡頭看她,“高興啊,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不用伺候人,不用看人臉色,我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伺候身邊。這種日子,怎麼會不高興呢?”

 寧春草搖頭輕笑,“你要的就是這些麼?”

 綠蕪抿脣,“那娘子覺得,我應該要什麼?”

 寧春草深深看着她,原以爲綁自己來的會是巫女,沒想到卻是落在了綠蕪的手中。她不由有些失望,看到綠蕪如今的樣子,以及她說出口的話,她心頭失望更甚。

 “你要什麼,自己心裏清楚就好,跟我無關。”寧春草轉開了視線,淡淡說道。

 “跟你無關?”綠蕪笑着點頭,“是啊,跟你無關,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無論想要什麼,都是垂手可得,哪裏會知道,有些人拼盡了力氣,想盡了一切辦法,都得不到你根本不屑一顧的東西。”

 寧春草微微皺眉,這話說的好奇怪。

 綠蕪卻是笑着轉到她的身後,伸手解開了她手腕上的繩子,“畢竟曾經是我的主子,這般待您,還真是禮數不周。”

 寧春草揉了揉被綁得生疼的手腕,順勢檢查自己藏在袖管中的短劍。

 綠蕪沒在意她的動作,只自顧自說道:“娘子,您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您問我,喜歡閣主,還是喜歡二爺?”

 寧春草揉着手腕,皺眉看她。

 “我當時沒有回答您,現在,我可以回答您了。”綠蕪忽而傾身靠近她,兩人近的彼此呼吸可聞,“我喜歡閣主,從很久以前,你還沒有遇見閣主,沒有認識閣主的時候,就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