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50章 被甕子蓋住了頭

發佈時間: 2023-04-13 13: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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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尹想了片刻,“這兩樣東西,都需作爲證物留下,待尋回另一半紅翡,才能交還!”

 丹心想了想道:“理當如此,只盼大人能尋到另一半的紅翡,兩隻紅翡並於一處,更見奇效。”

 府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丹心懇求道:“大人,我爹身體不好,吃不得牢獄之苦,還望大人能讓我爹在外頭隨時聽候傳喚!”

 秦記典當行因出了命案被查封。

 丹心和鐵柱卻被從衙門的後門放了出來。

 沈昕娘坐在茶樓之中,飲完一壺水的時候。

 雅間的門緩緩被敲響。

 沈昕娘微微側目。

 丹心已經洗過臉,卸去裝扮,推開雅間的門,垂手立在門口。

 “娘子,事情都辦妥了。”丹心低聲說道。

 沈昕娘點點頭,起身向外走來。

 茶樓的後院,鐵柱卻蹲在馬車邊上。

 雖然洗去了臉上粉脂,可他的臉色,卻依舊不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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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腳步聲,他忽的擡起頭來,看到一身素衣,長髮劈在身後,安靜怡然的沈昕娘時,他又默默的垂下頭去。

 好似口中有好多話想問,可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沈昕娘踩着馬凳,正要上車,忽而轉過臉來,看着鐵柱,“手軟麼?怕麼?”

 鐵柱聞言,擡頭,卻不敢直視沈昕娘,只看着她腳下的馬凳,嚥了口唾沫,“不怕……但……但娘子怎知要我敲打那幾處地方……娘子可知敲打之後,那夥計就會……就會……死了?”

 沈昕娘目光淡然的看着他,“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麼?”

 鐵柱怔怔。

 是啊,娘子一早就告訴他,起了爭執,他們該怎麼做,甚至連退出典當行他該和丹心距離多遠,丹心如何淒厲喊叫求救,他如何應對拿着傢伙什的夥計,娘子都提前有交代。

 與他們面對的情形,幾乎分毫不差。

 娘子教他如何襲擊抵禦兇猛的夥計,連手上應該有多大的力度都有交代!且叮囑他一定不能記錯。

 既如此精密,娘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結果?

 娘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如此下來,那夥計……會死?

 看着沈昕娘平靜淡定的入了馬車。

 他怔怔不能回神。

 這真的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麼?爲何殺人在她看來也這般隨意?

 她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她的心中也是這般平靜,沒有觸動麼?

 那是人命啊!

 鐵柱趕着馬車,接了馮家趕車的車伕一道。

 來時路上,兩人還有問有答。

 可回去一路,只聽得馮家的車伕聒噪,鐵柱一句話也沒有。

 馬車行至城南,鐵柱跳下馬車的時候。

 丹心忽而挑起車簾子,“娘子說,你若怕了,日後就別住這裡了,拿着錢,另尋一個住處吧!”

 說完,就要放下車簾。

 鐵柱片刻的遲疑,猛然擡頭道:“娘子是我們父子的救命恩人!欺負娘子的人,就是欺辱我們父子!我不怕,

 隨時願意聽後孃子差遣!”

 丹心聞言,笑了笑,放下車簾。

 馬車緩緩而動。

 丹心拍着心口,低聲道:“比昨日那血淋淋的場景差得遠呢,他竟怕了。”

 沈昕娘緩聲道:“昨日並非他動手,今日人卻是死在他的手裡,那感覺,自然是不同。”

 丹心點了點頭,挨近了沈昕娘幾分,“那娘子呢?娘子會不會怕?”

 沈昕娘側臉,“怕什麼?”

 丹心張了張嘴,忽而笑了,“娘子不怕,那婢子跟着娘子也就不怕。”

 沈昕娘點點頭,沒有出聲。

 可不知爲何,腦中卻對殺人的感覺並不陌生。

 不管是借他人之手謀算xin命,還是親手殺人,她想來非但心中沒有一絲觸動,還隱隱有種熟悉之感。

 以前那個傻子,也會殺人麼?

 沈昕娘低頭看着自己淨白無暇的纖纖手指,漆黑恍如深淵的眸中蒙上了一層隱約的迷霧。

 沈尚書下朝回到家中,便聽得朱氏大發雷霆的聲音。

 他皺眉不悅入內,“大吼大叫成何體統?”

 “秦記典當行被人查封了!”朱氏寒着臉說道。

 “什麼?!”沈尚書顧不得喝茶,蹭的便站起身來。

 “今兒前晌的事兒,聽說是京兆府派人查封的!掌櫃的和夥計都在京兆府裡羈押着呢,他們不知道這是咱們家的產業麼?老爺去說說?”朱氏皺眉道。

 “怎麼就查封了?好好的?”沈尚書拍着桌案。

 朱氏抿着嘴,不願開口。

 “瞞着我?這幾日我就覺得你有事情瞞着我,如今都捅出簍子來了,還要瞞着我?那你自己去京兆府讓人把封條拆了,把人放出來吧!”沈尚書怒道。

 朱氏被沈尚書這麼一吼,紅着眼圈將前因後果講了。

 “哪裡知道他們竟還會來贖?這是出了家賊了!東西怎麼就丟了呢!老爺……我就說秦記這名字不好,早就該改了名字的……”朱氏一面解釋,一面還不忘爲自己開脫抱怨。

 沈尚書啐了一口,“這明顯是有人故意使絆子,你和那掌櫃都是蠢貨,看不出人家是盤算好的?明明是個套子還往裡頭鑽!如今被人套住了脖子,才曉得要告訴我!這典當行,遲早要敗在你手裡!”

 被沈尚書罵了的朱氏抹着眼淚道:“是我蠢,我上了當,老爺就別說這些了,趕緊想想往後怎麼辦吧?那典當行日進斗金的,咱們家這麼多人,這麼多開銷,典當行一查封,可怎麼辦呢?”

 沈家上下,大半開銷都賴着典當行。

 這些年沈尚書上下打點,家中積蓄並不多。

 典當行被查封,就影響收益,倘若被查封的時間長了,更是要大傷元氣。

 “那紅翡,果真不見了?”沈尚書皺眉問道。

 朱氏點點頭,“裡裡外外都在找過了,連孩子們的屋子都搜了,哪兒都沒有……”

 “莫不是外頭的賊進了家裡了?”沈尚書皺眉道,“別讓我知道,是誰給我使絆子!哼!”

 一片火光之中,沈昕娘忽的坐起。

 大口大口

 的喘着氣。

 丹心聞聲衝了進來。

 沈昕娘淨白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眸黑亮黑亮,格外幽深。

 “娘子,娘子怎麼了?做惡夢了麼?”丹心跪在牀邊。

 發現沈昕孃的衣服已經被汗打溼了。

 娘子嘴上說不怕,心裡還是怕的呀?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子,沒了親孃,爹又不疼,一步一步,都要靠自己走下去。她不狠下心,又能如何呢?

 丹心滿目疼惜。

 沈昕娘卻緩緩問道:“我的病,是怎麼好的?”

 丹心一愣,想了想答道:“聽聞是一場大火,把娘子老家臨着的好幾座山都給燒了,火勢大,燒到了村子裡,幾乎不剩下什麼,留下命來就是萬幸。娘子和素衣得以逃脫,打那兒以後,娘子就好漸漸好了。娘子……不記得了麼?”

 “好了以後的事情記得,以前的……”沈昕娘緩緩搖頭,確實有大火麼?

 她的夢中沖天的火光,就是老家被燒的情形麼?

 “爲什麼山間會突起大火?究竟是人爲還是意外?”沈昕娘看着丹心又問道。

 丹心搖頭,“娘子,婢子不知,素衣也許還記得……”

 沈昕娘緩緩點了點頭,“備水,我要沐浴。”

 從沈昕娘出門回來,杜媛之就坐立難安。

 她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馮七郎就再跑到沈昕孃的院子裡去。

 生生一夜都沒睡着,清晨起來的時候,還頂着個黑眼圈。

 馮七郎晨起從馮家的校場回來,一身大汗還未落去。

 杜媛之就巴巴的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馮七郎被她盯得有些不耐,“有什麼話,你就說!”

 杜媛之笑着上前,奉上一碗茶,“夫君喝些茶吧。聽說……齊王爺給了三日的期限……如今亦是第三日了吧?”

 馮七郎聞言,臉上一僵。

 胸口放着的放妻書彷彿有灼熱的溫度,燙的他心疼肺疼。

 “夫君是重情義的人,便是對她沒有什麼感情在,只怕也不好拿出當面拿出放妻書來……”杜媛之伸手爲馮七郎小心翼翼的捏着肩膀,“不如夫君將放妻書給我,我去給她?”

 馮七郎面色沉冷。

 心中從未有過的難受。

 他拳頭不由捏的緊緊的,“不曾擁有就不會遺憾”,如今他心中盡是失去後的痛悔。

 沈昕娘分明是他的妻,一個屋檐下生活,她早就好了,自己也早就知道她好了。

 爲何一直要盯着她身上的短處,而看不到她的好處呢?

 那頓晚飯的香味似乎還縈繞在鼻端,還滯留在脣齒之間。

 自那頓晚飯之後,他在食用了十幾年,早就用慣的馮家飯菜,竟覺寡淡無味。

 心中萬分想念的,就是在她那僻靜的小院中嘗過的,從未品嚐過的鮮香。

 他如今閉目之時,眼前晃過的就是她平靜無波的臉頰,“並非我不想笑,而是,不能。”

 她清冽淡然的嗓音,竟那般悅耳。

 爲何以前從未發覺?

 他是被甕子蓋住了頭,矇住了眼睛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