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四十六章 只是你的祕書

發佈時間: 2023-04-11 03:3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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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薰!”隨着這聲驚懼急切到極致的怒吼,地下室的門被一股爆破xin的力量撞開,繼而是電燈開關的一聲脆響。明亮皎潔的白光普照一室,灰暗詭異的綠色熒光如同魑魅魍魎一般隱沒了蹤跡。

 歐陽文羲來得很匆忙,渾身充盈着一股爲風塵所潤染的滄桑感覺,他甚至連鞋子還沒有來得及換,便跑了過來。

 他低頭凝視着跌倒在地板上的那個女子,江紫薰的臉比白熾光還要白得耀眼,兩手死死摳着一塊帶有底座的黑漆漆的木牌子,眼神裏的驚恐好似真見到了鬼一般。

 “紫薰!”歐陽文羲邁步走到她身旁,蹲了下來想要扶她,卻在看見她驚嚇排斥的眼神時,伸到一半的手停滯在空中。

 “他是誰?”江紫薰將那塊牌子舉到他眼前。

 歐陽文羲眼眸低垂,看不出表情:“我弟弟。”

 “你弟弟?你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她情緒非常激動,“告訴我,埋在向陽坡上,每年我都去祭拜的那一個,一直是他嗎?”

 “是!”

 “那是你誰?”

 “歐陽家唯一的長子,歐陽文羲。”他苦笑,“以後,永遠的都只能夠叫這個名字。”

 “你是在說,你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有,歐陽文羲的過去。”

 “那秦墨麟的過去呢?”

 他沉默不語,眼神極爲複雜地看着她。

 “原來如此!”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苦笑,“好,你很好!非常好!”這個好不光是氣極了地話,也是真的好,他真的還活着。

 歐陽文羲眼神一擰,痛色糾結成理不清晰的一團,欲往前走,卻在剛擡腳時又頓住,無奈的輕嘆,“紫薰……”

 “不要叫我!在你不肯告訴我你是秦墨麟之前,永遠不要再叫我!”江紫薰逐漸從剛纔的恐慌中回過神來,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來,鄭重地將木牌子放回原來的位置,擺好了放置着繚繞出香氣的豔紅卻又微弱到可以忽略的亮點的香爐,兩隻手掌合在一起,對着那個牌子拜了三拜,聲音低弱且帶了些歉意,“對不起,我並不知道,無意冒犯。”

 曾經有一個人,讓她像珍惜生命一樣地信任着,曾經那個人讓她以爲自己也被那樣信任着,如今,她能夠

 與誰說一說,她的自以爲是與愚昧無知嗎?

 那個牌子與她所料想的一樣,是靈位,可是她卻萬萬沒有猜到,那上頭寫得是,歐陽文羲之位。

 一個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的人,有誰會爲自己供奉牌位?不要跟她說人從生出來的那一天就註定是要死的,早一天準備晚一天準備,沒有區別;也不要跟她說古代的帝王,自從登上皇位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開始着手陵墓的修建。

 歐陽文羲,風華正茂,正處在有着大把青春年華可以肆意揮霍的年紀。至於他不虛度光陰,那是另外一回事。

 江紫薰轉回身,單腳跳到輪椅旁邊,在身前男子那似憂傷似痛苦還有一絲無助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亮如白晝的地下室內,她表情漠然地轉動輪椅,含了絲譏嘲的目光滑過男子沾染了些微塵埃的鞋面。

 終想不到,她江紫薰有一天面對刻骨銘心思念的人,竟然可以壓抑住失而復得的喜悅,可以這樣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地與之擦肩而過。

 緣起,緣滅,皆可以在一瞬之間。

 “紫薰!”歐陽文羲拽住輪椅的把手,手臂用力,銀白色的輪子飛速倒轉,轉眼退到了面前,幾乎鑲嵌入金屬欄杆的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纖細的青筋驟然暴粗,根根清晰地呈現,“此刻,不管與公與私,你都不應該就這樣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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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紫薰冷笑:“歐總,我不想在這裏與你爭執,你應該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如果你很喜歡打擾這一片安寧的話……”

 話未說完,歐陽文羲手上猛一用力,輪椅被這股不可控制的推力影響,向後退出。

 “啊!”江紫薰嚇得尖叫起來,想要止住這股看不見前路的後退勢頭,然而她的力道,她的動作,要弱要慢了幾分,而且與身後障礙物的距離本來也不夠她改變什麼。內心的那股蒼涼悲哀像暴風海面的浪涌一般,瞬間鋪排開來,她茫然無措地看向歐陽文羲,幾乎窒息才隱忍住的淚水模糊了那張英俊蒼白的臉。

 “你又懂得多少!……”耳畔傳來他痛徹心扉的低吼,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那個男人飛一般竄到前方。

 世人或許只體味被人冒充的悲憤,連死都無法正名的悲哀,可是誰又能夠明白只能夠做一個替身的絕望?否定自己,忘記自己

 ,告別自己,拼盡全力地去模仿另一個人。他的愛好,他的朋友,他的責任,全盤接受,這樣酷刑一般的期限不是多少年,而是直到死亡,甚至死亡之後……

 一聲悶響過後,輪椅好似撞上了什麼質感算不上硬的東西而後被彈了回來,微微滑行了一小段距離。

 江紫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與她記憶裏極爲不搭的絕望低吼還在耳邊迴響,最終還是無法做到就這樣離開,連忙轉着輪椅回過身,急切的問:“歐總,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

 歐陽文羲背靠在鏡面上,眼神冷利地可怕,宛若暴雪漫過,粉妝玉砌世界裏遺留下的一對冰花。

 江紫薰雙目被刺得生疼,微微嘆一口氣,她慢慢上前,“歐總,你放心,我不會將以前的事情說出去,不會的……”見他眼中冰花好似磨礪過一般頃刻間利了十分,心口的酸澀鬱結成團梗在喉間,“沒有以前,從來都沒有!這世上只有歐陽文羲!而我只是你的祕書!”

 “祕書?好一個祕書!”歐陽文羲淡淡的笑,語氣卻是極冷,“是的,江紫薰,你說地沒有錯,你只是我的祕書,而我也只是你的老闆!”

 江紫薰微微一愣,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滾熱的沸水濺在心上,燙得疼,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那一縷情緒,越飄越遠,怎麼也抓不住。

 以後每當回憶起今日的情景來,她都會覺得後悔。一個人的改變不會無緣無故,過去的四年裏,她的經歷不能用簡單平淡來形容,而他呢?定然又會是另一番不同尋常。只可惜當時的兩個人都不是很理智,或許是因爲太過年輕,又或許是因爲太過在乎,那種時刻根本沒有可能心平氣和的交談。在他想要敞開心扉,對她坦誠時,輕易地就錯失了,只以沒有怎樣經過大腦的不冷不熱的兩個字便堵上了溝通的渠道。

 還有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她並沒有去深思爲什麼在鏡子裏看到地不是自己的影像,後來雖然想起來,卻再沒有了開口詢問的時機。

 歐陽文羲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走過她身旁,濃黑的眸子裏彷彿失去了焦距一般只映着前方那扇黑洞洞的門,眼神專注唯一卻又空洞蒼白。一步一步,極爲沉穩地往前走,終於到了跟前,他腳步有些踉蹌地向着那扇門撞過去。

 “墨,歐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