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了整整一個上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北京城蒙上了一層聖潔的白，到了下午兩點左右，雪才漸小了。
一家三口穿戴整齊，一起出了門。
街道上沒有積下雪，溼漉漉的，各個十字路口都可見指揮交通的交警身影。
車子在路上緩慢行駛，蘇堇華抱着亦銘坐在副駕上，亦銘兩手扒在車窗上，稀奇地看着窗外皚皚的白雪，眼中閃爍着如星的光。
“媽媽，我們去哪？”
“去見爺爺奶奶。”
亦銘轉過小腦袋，看着蘇堇華一臉緊張地問：“爺爺奶奶會像外公外婆那樣喜歡我嗎？”
“當然會。”
“那我就放心了。”
“……”
韓沐沉沉一笑，趁着停車等紅燈，轉臉看向亦銘，不忘伸手摸摸他的頭喃喃地說：“小機靈鬼。”
亦銘嘿嘿一笑。
車子駛到郊區的別墅已是下午三點了，李梅和韓仁成都在家，傭人們正在院子裏清掃積雪。
亦銘跳下車，邁着輕盈的小步子跑到傭人還沒掃及的雪地裏，有些笨拙地揉了一個雪球大力朝蘇堇華扔過來，雪球正好砸在蘇堇華的身上，她也不甘示弱地去揉了兩個雪球追得亦銘滿庭院跑。
別墅的二樓書房內，韓仁成面窗而立，看到院子裏正嬉戲打鬧的一大一小兩人，他的老眼頓時放出一道精光。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那女人的確是蘇堇華沒錯，那麼那個小娃娃……
他趕緊喚了李梅一聲，兩人結伴下了樓。
韓仁成急不可耐，他走在前面，剛拉開別墅的門，迎面就是一個大雪球‘啪’地一下砸在他的臉上。
雪球是蘇堇華扔的，原本對準了亦銘，哪知亦銘的兩條小短腿跑得極快，雪球正好砸在突然出門來的韓仁成臉上。
蘇堇華傻了眼，霎時心中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一時間她也不敢再嬉笑打鬧了，老老實實地垂下眸子上前致歉。
李梅一手捂住嘴，看着被雪球砸了個正着的韓仁成震驚地鼓圓了眼睛，心中卻暗暗慶幸自己走得慢，否則那個大雪球肯定是要砸在她的臉上的。
韓仁成抹了臉上殘餘的雪水，目光沉冷地朝蘇堇華看過去，蘇堇華低着頭，怯怯地走到他面前，低聲說：“爸，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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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仁成嘆息一聲，瞥了眼韓沐，神情變得略有些嚴肅。
“你還知道回來？”
他的話是對蘇堇華說的，顯然他也從韓沐那裏聽說了蘇堇華在國外養胎生娃的事，不過五年時間太長了，任誰都會懷疑。
“孩子剛回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李梅白了韓仁成一眼，一把將蘇堇華拽到她身旁去。
“那孩子，是不是我孫子？”李梅問她，她點點頭：“他叫亦銘。”
“亦銘……好名字，韓亦銘，過來，來奶奶這裏。”李梅衝亦銘招手。
亦銘站着沒動，說道：“我叫蘇亦銘，我不姓韓。”
“……”
韓沐的臉頓時一沉，目光冷冽地朝蘇堇華瞪過去，蘇堇華哭笑不得，再看韓仁成和李梅的臉色，凜然黑得如鍋底一般。
“不姓韓，什麼意思？”韓仁成冷冷問蘇堇華，那犀利狠辣的目光看得蘇堇華心裏沒來由一抖。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時韓沐站出來解釋：“孩子在紐約出生，當時我不在，暫時姓蘇，很快就會改成韓。”
蘇堇華連聲附和：“對，會改回來。”
韓仁成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一番，厲聲說：“你們兩個跟我到書房。”
話音落下，他背着手轉身進了屋，看樣子氣得不輕。
蘇堇華感覺免不了要被韓仁成質問一番，心裏實在沒底。
韓沐大步跟上去，把她孤身落在後面，她上前拉住亦銘的手讓他跟李梅進屋：“亦銘，她是奶奶，先跟奶奶玩一會好嗎？”
亦銘擡眼朝李梅看過去，李梅一臉不悅，嚇得亦銘直往她身後躲：“媽媽，我害怕。”
她耐心地安撫亦銘：“不怕，奶奶很喜歡亦銘的。”
“亦銘，過來，跟奶奶進屋。”李梅語氣平淡地開口，向亦銘伸出了一隻手。
亦銘猶豫不定，還是蘇堇華將他的小手送到李梅手中，他才乖乖地跟着李梅進了別墅。
蘇堇華走上別墅二樓時，書房的門開着，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書房內氣氛異常沉悶。
韓仁成坐在老闆椅上鐵青着臉，韓沐站在一旁，臉色也不甚好看。
“把門關上。”韓仁成頭也不擡，語氣幽冷。
蘇堇華按照他說的把門輕輕關上，還沒邁步走上前去，便見韓仁成抓起桌上一本厚重的書用力朝韓沐砸了過去，韓沐面不改色，輕鬆一側身，書就從他身側飛過，重重地砸在書架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蘇堇華嚇得小臉煞白，若是換作她，一定躲不過，非被那書砸個正着不可。
她咽了咽嗓子，忽然有點不敢靠近韓仁成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公公這麼暴躁，居然動不動就武力相向，韓沐那麼輕鬆地閃過，想必已經習慣這樣的韓仁成了吧。
“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韓仁成厲喝一聲。
蘇堇華渾身一抖，終於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她不敢靠得太近，剛剛站到了韓沐身旁，韓沐一擡手，將她整個人推到身後護了起來。
“有話跟我說。”韓沐沉着臉，語氣**的。
韓仁成擡眼，盯住韓沐幽深的眸，冷笑一聲：“跟你說？你以爲我真不知道五年前你老婆是離家出走？還養胎生娃，虧你想的出來，我只是不拆穿你罷了。”
“我其實不是離家出走……”蘇堇華想替韓沐說話，卻被韓仁成一嗓門吼得震住：“還沒輪到你，你給我閉嘴。”
她往韓沐身後縮了縮，一時之間嚇得不敢吱聲了。
父子倆人在她面前就這樣對峙僵持着，氣氛前所未有的壓抑和凝重，她吞了吞口水，想她嫁進韓家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韓沐跟韓仁成兩人這樣橫眉豎眼過，據她所知，韓仁成極其器重韓沐，兩人的氣氛怎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