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一場,體力消耗太大,走到二樓的平臺,我就走不動了,只能慢慢的扶着樓梯扶手坐了下來,坐在臺階上休息。
紀寒深跟了過來,在我身邊站了一會兒,才頹然說:“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沒事。”我靠在欄杆上,閉着眼睛養神,努力調節呼吸。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總覺得紀寒深一靠近,那股子陌生的氣息就令我特別煩躁,很噁心的感覺。
可能是對煙味的反感,但是應該不僅僅是這樣。
我拒絕去想更深層次的原因,緩了緩說:“我不想待在這裏。”
“那你想去哪兒?”紀寒深問道,隨即加了一句,“我陪你。”
我睜開眼睛,諷刺的看着他笑:“我只是不想看見你,沒別的意思。”
紀寒深的臉,剎那間慘白。
他的脣線繃得死緊,半晌才從喉嚨眼裏硬擠出一句話:“你想都別想!”
我聳了聳肩,故作無所謂:“那就讓我吐死好了。”
兩次他碰我,我都控制不住的劇烈嘔吐。
身體的本能反應告訴我,這個男人,我真的已經對他徹底絕望,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即便他是我孩子的爸爸,但他已經不是我的誰了。
這個認知讓我心裏輕鬆了許多。
放下執念之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笑一笑,就過去了。
紀寒深大概是被我這句話震着了,好一會兒都沒吭聲。
我感覺緩過來一些了,就扶着欄杆慢慢站起來,想離開雲水間。
紀寒深突然醒過神來,一把將我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就往樓上走。
我既沒力氣,也怕一掙扎起來,不小心弄傷哪裏,畢竟懷着孩子,只能束手就擒。
紀寒深把我抱回房裏,放在牀上。
他整個人都覆了上來,兩手把身體撐起來,沒壓到我。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的眼睛,咬着牙說:“我不信你真的不愛我了,苒苒,你不是那麼絕情的人,你做不到!”
我呵的一聲笑了,淡漠道:“我不是絕情的人,那又怎樣?你是絕情的人,那就夠了。”
紀寒深眸子一眯,呼吸猛的一沉。
“我用盡全力去愛你,我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去計較那麼多,我放下所有的心理包袱,我不爭不搶不計較……可是最後我得到了什麼?”
我已經能夠很平靜的直視紀寒深,跟他講道理了。
“從始至終,你愛的人只有一個陶婉婉。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是表子也好,聖女也罷,她纔是你唯一的摯愛。而我,只不過是一個聊以消遣的玩具罷了。”
我嘆了口氣,回想起曲可欣的話,忍不住替她悲哀。
那個女孩子有心機有手段,如果用在做生意上,想必是一個叱吒風雲的女強人。
只可惜,她的滿腔深情,放錯了地方。
紀寒深就像一個無底洞,不管你注入多少情感,永遠也填不滿那個坑。
但凡是沾上紀寒深的人,唯一的下場,就是摔得粉身碎骨。
“曲可欣說得對,活人怎麼爭得過死人呢?我不爭了,不搶了,什麼都不要了。”
我垂眸看着隆起的肚子,輕輕的摩挲,喃喃自語:“我只想守着我的孩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要再被任何人打擾,就足夠了。”
紀寒深深呼吸了好幾次,嗓音仍然有些發顫:“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也願意改正。苒苒,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孩子也不會願意生活在一個沒有愛與溫暖的家庭裏的,我一個人,就能全心全意的愛孩子,給他全部的愛,還有樂樂和小桃,我們都會努力去愛孩子的。”
我擡眼看向紀寒深,滿滿的諷刺與拒絕:“我的孩子,不需要一個冷漠絕情、深愛她人、是非不分、善惡不辨的睜眼瞎父親。”
說是看穿了,可到頭來,那些怨恨,還是難以釋懷。
紀寒深眸子一縮,立即反駁:“我不愛她了!我早就不愛她了!從她打掉孩子背叛我的那一刻,我就不愛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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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禁不住笑了:“紀寒深,這話你自己信嗎?”
紀寒深梗了梗,又說:“以後我的世界裏,再沒有陶婉婉這個人了。”
他翻了個身,側躺在我身邊,鬆鬆地握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深情款款道:“苒苒,以後我紀寒深的世界裏,只有你冉苒,和我們的孩子。”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可是紀寒深,我的世界裏,已經沒有你了。至於你的世界裏有誰,與我無關,我不在乎。”
在他的世界裏載浮載沉太累了,我撐不住了,餘生只想輕輕鬆鬆的過。
紀寒深的手猛的握緊,力氣大很,我吃痛的抽了一口冷氣。
他卻恍若未覺,死死地握着我的肩膀,冷聲道:“苒苒,你以爲,我不放手,你能走得掉嗎?”
“你是要互相折磨嗎?”
“那就互相折磨吧!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和孩子離開我遠走高飛,我做不到!”
紀寒深說着,突然收緊了手臂,把我摟進懷裏,狠狠的吻了上來。
那股子煙味,以及打從心底裏泛上來的噁心感,令我的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不受控制的想吐。
然而剛纔一陣劇烈嘔吐,已經把胃吐空了,這會兒只能吐酸水。
紀寒深一開始並沒有放開我,直到我吐起來,他纔不得不放開我,可我已經吐得停不下來了,一聲聲的乾嘔,感覺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紀寒深暴跳如雷,把觸手可及的東西全都砸了,然後狠狠的捶牆。
“苒苒,你就那麼討厭我?我就那麼讓你噁心?我一碰你,你就要吐?”
是的,噁心。
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曾經爲了一個表子拋棄我,我就難以釋懷。
如今他知道真相,又想把我找回來,他當我是什麼?
他養的一條狗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一波嘔吐太猛烈,雖然沒吐出來多少髒東西,但我特別難受,上不過來氣,嗓子眼火燒火燎的疼。
到後來,吐出來的酸水居然帶着淡淡的血絲,把我嚇了一跳。
紀寒深明顯也被嚇着了,趕忙抱着我下樓,開車送我去醫院。
檢查過後,沒什麼大問題,血絲是因爲吐得太厲害,把喉嚨弄破了。
“孕婦的情緒很不穩定,這對胎兒的發育有很大的負面影響。眼下雖然孕婦和胎兒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家屬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再刺激到孕婦的情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醫生板着臉,嚴肅的吩咐。
紀寒深唯唯諾諾,連連點頭。
“醫生,我想住院保胎,我怕回去之後再有什麼不舒服,還要再來醫院,來回奔波,身體也吃不消。”
醫生皺了皺眉,說我的情況暫時還算穩定,不需要住院。
“這種情況,我個人不建議住院。醫院畢竟不是輕鬆愉快的地方,對於放鬆心情很不利。目前孕婦的身體健康狀況良好,從放鬆心情角度考慮,我建議換個環境,去喜歡的地方,或者風景好的地方,做一個放鬆療養度假。”
我倒不是真有多想住在醫院裏,只是想離紀寒深遠一點,不想看見他。
離開診室的時候,醫生突然說:“二手菸對孕婦和胎兒有很大的害處,家屬最好是能夠戒菸。孕婦現在對氣味比較敏.感,家屬戒菸,保持身體口腔的氣味清新,有助於緩解嘔吐情況。”
紀寒深眼睛一亮,驚喜的看向我,小心翼翼的問:“苒苒,是不是我身上的煙味薰着你了?”
我並不想搭理他,扶着牆壁,慢吞吞的走出診室。
紀寒深小心翼翼的跟着我,知道我不想被他觸碰到,只能伸手虛虛的護着我,不敢碰到。
出來醫院大門,紀寒深叮囑我在邊上等着,他去開車。
我隨機攔了一臺出租車,吩咐司機去最近的公園。
去哪裏都好,只要遠離紀寒深,遠離這糟心的一切。
我現在真的什麼都不求了,只求個消停,能讓我安心把寶寶生下來就好。
這時節,銀杏樹的葉子已經黃透了,落了滿地,鋪出一條條金燦燦、軟綿綿的大道。
我走在銀杏樹下,踩着金黃的落葉,感覺整個世界都蕭條了起來。
人生啊,就是這麼殘酷。
看似美好,但背後卻是蕭條肅殺的隆冬,能把人活生生凍死。
畢竟有着極高的知名度,我出行都是要戴口罩的,怕被打擾到。
我沒有手機,想跟樂樂聯繫,讓她過來接我,都聯繫不上。
在銀杏樹下走累了,就只能坐一會兒,等到緩過來了,繼續走。
今天是週三,工作日,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一眼望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也不好打車。
天都快黑了,我才拖着筋疲力盡的身體,走到公園出口。
這個出口沒有門衛崗哨,附近也沒有公交車,只能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等了將近半小時,好不容易等到一臺出租車,我報了南湖苑的地址,想去樂樂那邊待着。
車子一開進二環,就被堵住了,司機告訴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查車查的特別嚴,他一下午都已經被攔四次了。
堵了十多分鐘,終於查到我們這邊了。
一個交警敲下車窗,往裏看了一眼,讓我把口罩取下來。
我也沒多想,以爲就是交通部門例行公事,就把口罩取了下來。
不料那交警看了我一眼,突然眼睛一亮,立即讓司機把車開到路邊,然後對後面所有的車放行,不再查了。
我心裏一咯噔,反應過來了——這是專門抓我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