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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讓我整個神經都變的就緊繃,脚步下意識的變成了跑。
跑了一會,一道搖搖欲墜的木門出現在我面前,斑駁老舊的門檻上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的頭髮雜亂枯黃,一件老舊寬大的衣服包住枯瘦如柴的身體,襯托得那個碩大的肚子格外突兀。
拿出手機對了一下門牌號,我才敢確認那就是劉然說的地方。看向那個幾乎和劉然沒有一絲相似的女人,我開口小心翼翼的問:「請問這裡是不是住著一個叫劉然的人?」
我問完,她的身體抖了一下,接著緩緩抬頭看我。
她的臉上除了一個碩大的巴掌印之外,還算乾淨。
我張大了嘴,「劉然……」
「言希姐……」她看到我,眼淚掉的更猛了。
我脚下像是生根了一樣,半步都挪不動。
我從未見過這麼狼狽的劉然,她在我面前的時候,永遠是那麼陽光。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蹲在一個無人的巷子裏,哭的這麼淒慘。
我彎腰伸手擦掉了她臉上的眼淚,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給我的錢,我沒買到房子,都被人騙走了。」她一開口,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掉。
「沒事,錢沒了就沒了。」我站過去把她的頭抱過來,讓她靠在我的肚子上。
「我其實再找你之前,找過方浩。」她說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你找方浩?」我一下子愣住了,自從上次發佈會的事情之後,方浩和秦嫣然就一起離開了藝創,後來他們去了哪裡,我也不清楚。
劉然抬頭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敢告訴我父母,我以為那時候他追過我,應該會幫我……」
看她越說聲音越小,我就知道方浩不但沒幫她,反倒狠狠的羞辱了她。
看向她臉上的巴掌印,我問:「他打的?」
「不是。」劉然搖了搖頭,「他就是來狠狠的嘲笑了我一頓就走,不過看他那個樣子,要不是因為我是孕婦,估計真的想打我一頓。」
莫名的,我覺得方浩對劉然沒有一點同情,全都是因為我。
上次藝創的事情,讓那麼多人失業,方浩的年紀能做到首長很不容易,最後卻因為我,一切還得從頭開始。
晋城的競爭並不比帝都小,他想再做到現在的位置,就算順風順水,起碼也需要五年。
「那你的臉?」她臉上的巴掌印太顯眼,我無法當做沒看到。
「是房東的兒子打的。」她說到這裡,眼睛又紅了。
我哽了一下,看向這個似乎隨時都會倒塌的房子,「房租多少?」
「一百五一個月。」劉然回答的很小聲。
這三個數位讓我鼻頭一酸,還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全都湧了出來。我的朋友因為一百五塊錢被人羞辱打罵,而我什麼都不知道。
抬手狠狠的擦掉了眼淚,我理了理她淩亂的頭髮,「早上冷,我們進去屋裡說吧。」
她點了點頭打算站起來,我下意識的挽住她的胳膊打算把她扶起來,一用力,她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放開她,擼起她的衣袖,才發現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手指印。很多地方已經變得青紫,甚至淤青。
怒火猛地湧上頭頂,我拉著她的手臂問:「這也是那房東的王八蛋兒子弄得?」
劉然搖了搖頭,自己把衣袖拉下,「不是,這個是方浩捏的。」
一股火氣瞬間卡在喉嚨,我覺得自己只要說一句話,就能噴出火來。
「要不是我現在行動不方便,我肯定要給他幾巴掌,他說話太難聽了,連我父母都沒放過!等我生完孩子,老子一定要證明給他看!」劉然瞪著她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印,臉上已經被怒火覆蓋。
劉然一向是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現在居然爆起了粗口,看得出來她有多生氣,也能從側面看出來,這段時間她受了多少委屈。
「不用等到你把孩子生了,我明天就回晋城給你教訓那個王八蛋!他敢看不起女人,我就讓他好好洗洗自己的眼睛!好人做久了,誰都覺得我們好欺負!壞人誰不會做?我惡毒起來,誰都不怕!」一堆話說的亂七八糟,我自己都理不清楚我說了些什麼。
一直站在我身後沒說話的顧安熙,突然走到了我們倆旁邊,微微一笑,「我支持你。」
晨光之中,他的笑彷彿被撒上了耀眼的金光,把巷子裏的一切不堪全都沖散。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職業的緣故,一向堅持正義。我剛剛說的那番話,分明就是一個要報復其他人的炸藥包,他居然會說支持我。
我愣愣的看著他,他拿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看到紙巾我才想起來自己臉上全都是眼淚,尷尬的想轉頭自己擦掉眼淚,他已經自己伸手過來幫我迅速的擦掉了。
他的動作太快,快到我還沒來得及轉頭。
他把紙巾塞到了外套的口袋裏,才說:「我說我支持你,是說支持你給劉然打抱不平。其實很多事情,可以用光明正大的辦法解决,至於做壞人,有時候不過是得不償失。我見過的壞人,要麼已經被送到監獄裏改造,要麼已經被更壞的人殺了。」
我看著他一下子愣住了,他到底是顧安熙,即使到了現在,依舊要堅持正義。
劉然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顧安熙,想必壓根就不認識,不過也應該猜到是和我一起來的,就站起身指著裡面:「我們進去吧。」
一進門的左邊是一口老舊的吊井,但看旁邊放著的鐵皮桶和光滑的井口就知道,這是這個院子裏唯一的水源。
院子裏一顆不知名的大樹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光線,院子裏的光線昏暗而又潮濕。
劉然帶著我們進了一個老舊的堂屋,大早上的還需要開燈。刷過石灰的牆已經變得暗黃,到處都是大塊大塊不知名的污漬。
這樣的屋子,小時候跟著我爸媽回老家,曾經在村子裏見過。
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房子早就消失了。
屋子裏一大股黴味,我有些擔憂劉然會得傳染病,剛想說話,院子裏就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一道粗狂的男聲傳來:「臭錶.子!你說的朋友在哪?再不交房租,老子就把你丟到大街上!」
一聽到這聲音,我就下意識的皺眉看向劉然,她歎了一口氣,「他就是房東的兒子。」
她話音才落下,門口就走進來一個鬍子拉渣,踩著拖鞋走路流裡流氣的年輕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
他看到我們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怔了一下,視線一直在我身上掃來掃去,說:「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啊?」
劉然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尾瑣一笑,說:「長得還挺漂亮。」
「房租多少?」顧安熙冷著臉看向他。
他看向顧安熙,撇了撇嘴,「一百五。」
顧安熙直接從包裏抽了一疊不知道多少的人民幣,直接丟過去,「數數,够不够一年的!」
那年輕人顯然不爽顧安熙直接把錢丟在地上的行為,但是對錢的渴望還是戰勝了他他尊嚴,蹲下身去撿了起來。
撿完他沾著唾沫仔細的數了兩遍之後,才笑的眯起了眼,說:「够!」
他拿著錢剛打算走,劉然一下子就叫住了他,「把你媽叫來!」
「叫我媽幹什麼?」他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那模樣顯然是想一個人把錢私吞了。
我眼一眯,直接走過去擋住他,「不准走!」
他愣了一下,看到是我,一下子又笑的尾瑣起來,「不准我走?難道你要陪我睡?」
「滾你媽!」大腦幾乎不受控制,我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我之所以這麼生氣,一方面是想到他之前居然敢打劉然,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嘴裡不乾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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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摸著沒想到我居然會打他,壓根就沒躲。加上我氣極了,手上的力道大的驚人。一巴掌甩過去,手掌都在隱隱發麻。
他顯然也被我打懵了,好一會才像是緩過神來,嗷的叫了一聲就跳起來想打我,他手還沒落到我臉上,就被顧安熙抓住了。
他用力的掙扎了一下,居然完全沒能撼動顧安熙半分。
顧安熙看起來就斯斯文文的,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個二混子,加上長得十分魁梧,我以為他應該能輕易的掙脫顧安熙的手。
他掙扎了幾下,一點用都沒有,顧安熙突然用力把他的手往後掰,空氣裏傳來了清楚的骨頭碎裂聲,我和劉然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啊啊啊!」那年輕人立刻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叫聲,幾乎劃破了這附近的靜謐。
門口傳來了一道雜亂又輕盈的腳步聲,很快一個乾瘦的女人就沖了進來。女人長得十分乾瘦,顴骨高高凸起,皮膚黑黃,最為突兀的是她擦著顏色十分紅豔的口紅。
一看到年輕人怪異扭曲的胳膊,她沖過來就抓住了顧安熙的衣領,「你放開我兒子!」
哦,看來這個女人就是劉然口裡的房東了。
這種地方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這母子二人看起來也都是潑皮,可想而知,這段時間劉然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