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自愛、自立自強了二十四年,突然就變成了一隻金絲雀。
人生就這樣被改寫了,而我卻連半點修正的能力都沒有。
不一會兒,紀寒深出來了,劉嬸招呼我過去吃飯。
紀寒深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一臉凝重,很快就吃完了,又回了書房。
我百無聊賴,跟劉嬸打了聲招呼,出去轉了一圈。
我沒走遠,就在小區裏散了一會兒步。
不愧是A市首屈一指的高檔小區,綠化沒的說,比一般的公園都美。
我轉了一圈,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手機忽然響了,是紀寒深打來的電話。
“去哪兒了?”
“就在樓下散步,我這就回去。”
回到家——是了,這個地方,以後就是我的家了。
紀寒深在沙發上坐着看球賽,指間夾着煙。
他的煙癮好像很大,一空下來就會抽菸。
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我乖巧的走過去,挨着他坐下。
“王佳媛出事了。”紀寒深開門見山,直接丟了個深水**過來。
我愣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失控的抓住了紀寒深的手臂,急不可耐的問:“她出什麼事了?死了沒?她是不是在美國被人打死了?”
紀寒深皺着眉頭,眯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沒察覺到他眼神的異樣,焦急的搖晃着他的手臂催促:“你說啊,她到底怎麼了?”
紀寒深低頭看了眼我的手,我正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短短的指甲把他的皮膚都摳紅了。
我見他還不回答,加大了力度,又搖了好幾下。
紀寒深直勾勾的盯着我,好一會兒,才淡漠的回答。
“王佳媛在美國花天酒地,在酒吧惹事,把一個黑人服務生打了,還給了警察一巴掌。”
我失望的鬆開了手,頹喪不已:“這也叫出事了?王氏那麼有錢,這種小事還不是分分鐘擺平?”
紀寒深嗤笑:“那可是在美國,襲警可是重罪。王厚德再有錢,爪子也伸不到美國去。”
我一聽,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她會怎麼樣?”
“最低五到十五年監禁,她還打了黑人服務生,涉嫌種族歧視,在公共場合搞事情,哪一項都不是輕的。估計綜合起來,十年牢獄之災是最起碼的。”
我屏住呼吸,聽紀寒深說完,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紀寒深脣角微揚,淡淡道:“雖然這回沒能要了她的命,但她那個脾氣,在號子裏估計老實不了,不會有好日子過的,能不能活着出來,還是兩說。”
我總算是感到了些許安慰,又把紀寒深的話好好的琢磨了一遍。
這一琢磨,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什麼叫“這回沒能要了她的命”?
難道,這是紀寒深挖的坑?
我狐疑的問:“紀先生,是您出手的嗎?”
紀寒深脣角微勾,語氣裏帶着點兒不屑:“用得着我出手麼?王佳媛那樣的人,仗着有錢,欺負人不都是家常便飯麼?尤其她是被逼出國的,心裏指不定多憋屈呢。酒勁上來了找點樂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紀寒深說的輕描淡寫,但我瞧着他的眼神,莫名的篤定,王佳媛醉酒打人,這事兒恐怕沒那麼簡單。
不過紀寒深既然不承認,我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我只要知道王佳媛倒黴了,那就夠了。
四個多月來,這是唯一一個好消息。
紀寒深洗過澡就睡下了,我心情大好,激動的睡不着。
我等他睡熟了,悄悄起來弄了兩個小菜,開了一瓶酒,自斟自飲。
餐廳有面酒櫃,放着不少酒,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我喝了半瓶紅酒,想起我媽,心裏難受的不行。
越喝,心裏就越難受。
越難受,就越想喝。
一瓶紅酒見了底,我腦子暈暈乎乎的,有些坐不穩了,癱在凳子上,仰着頭,渾身躁得慌。
“你幹什麼呢?”
紀寒深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張冷漠不悅的臉出現在我正上方。
我看他的角度是倒過來的,大概是酒勁上來了,腦子犯糊塗,我呵呵一笑,說:“紀寒深,是你呀?你要不要來喝一杯?這個酒好好喝哦!”
紀寒深擰着眉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我沒聽清,伸着手臂想去抓他:“你說什麼啊?大點聲,我沒聽見。”
紀寒深突然把椅子拉開,俯下身子過來抱我。
他的臉離我好近,那張過分俊朗的臉晃得我眼花。
我摟住他的脖子,喃喃着湊了上去。
“你長得好好看哦,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好看的人。”
紀寒深身子一僵,眉頭擰得更緊了。
我顫抖着手撫上他的眉心,不滿的咕噥:“你笑呀!長得這麼好看,不笑多浪費呀!你看我,跟我學,要多笑~”
我兩手攀上紀寒深的嘴角,提着他的嘴角往上扯,然後努力擡起頭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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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寒深低吼了一聲,但聲音被我吞進去了,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我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彷彿在盪鞦韆,忽高忽低。
……
醒來時,頭痛欲裂。
我捂着腦袋坐起身,眯着眼睛掃了一圈。
紀寒深不在。
我醒了醒神,蹣跚的下了牀,洗漱罷,直奔書房。
書桌上有個臺式電腦,我打開來,迫不及待的查看在美國打人、襲警、種族歧視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紀寒深果然沒騙我,王佳媛這回惹上**煩了。
我心情大好,也顧不得頭疼不頭疼的,我得慶祝一下。
我打了個電話給樂樂,問她今天有沒有時間,我去找她。
A市的路況一言難盡,我一個新手,不敢就這麼上路,打了車直奔我和樂樂的家。
路過菜場的時候,我買了好多菜,兩瓶紅酒。
樂樂正在搞衛生,穿着家居服,很閒適的樣子。
我有些納悶,今天週六,按理說應該是少年宮最忙的時候,可樂樂怎麼會有時間搞衛生呢?
“樂樂,你怎麼沒去上班啊?”
樂樂笑着攤了攤手:“我當大廚了。”
“什麼意思?”
“把少年宮炒魷魚了唄。”樂樂揮了揮手,一臉輕鬆。
我吃了一驚,聲音不由得高了八個度:“你被炒了?”
“說那麼難聽幹嘛?是我把少年宮炒了。”樂樂彎下腰,吭哧吭哧的拖地。
少年宮的老師是事業編,工作清閒,福利待遇都好,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裏擠,樂樂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辭職?
她在少年宮兩年,兢兢業業,受到全班家長和小朋友的好評,突然被炒,除了受我連累,我實在是想不出別的原因。
“樂樂,對不起……”
樂樂小手一揮,打斷了我的話:“說什麼對不起?跟我用得着麼?”
我眼睛一熱,差點掉淚。
樂樂嘆口氣,強笑道:“也沒什麼啦,我剛好打算休息一陣子,等過了夏天再去找工作,省得再給我曬成黑泥鰍。”
我挺低落,嘆了口氣。
樂樂問:“買那麼多菜,發生什麼好事了?中大獎了啊?”
我這纔想起來意,把王佳媛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順帶告訴她,陳浩已經葬身火海了。
樂樂高興的跳了起來,一下子將拖把甩得老遠,拉着我就往廚房走。
“這麼大的喜事,不好好慶祝一下怎麼行呢?來來來,我給你打下手,今天咱們必須好好慶祝,不醉不歸!”
樂樂的眼圈紅紅的,聲音激動的都抖了。
我倆目前最大的心願,就是王佳媛能夠付出代價。
雖說她這回的牢獄之災,不是因爲我媽的枉死,但也算是遭到了一點報應,聊以慰藉吧。
我做了四菜一湯,跟樂樂推杯換盞。
起初我倆是笑着吃喝的,笑着笑着,就哭了起來。
就算王佳媛死了又能如何?
我媽再也活不過來了。
我倆抱頭痛哭,哭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急促的手機鈴聲把我喚醒,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依稀辨認出屏幕上顯示的是“紀先生”三個字。
“掃興!”我咕噥了一聲,隨手拒接,把手機往邊上一丟,趴在桌子上又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天已經全黑了。
我頭痛欲裂,摸索着開了燈,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
滿桌子狼藉,樂樂睡得正香。
我捂着腦袋醒了醒神,纔想起我上午跑過來找樂樂慶祝來了。
我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多了,電話圖標上有個小紅圈,顯示數字1。
點開一看,居然是紀寒深的電話,時間是下午六點。
我怔了怔,倏地出了一身冷汗,殘存的酒意都嚇醒了。
我居然拒接了紀寒深的電話,還大晚上的不回去。
完蛋了!
看看樂樂,她醉得不省人事,我又不能把她丟下不管。
看一眼手機,再看一眼樂樂,我咬了咬牙,用盡全力,把樂樂半拖半抱的弄到了臥室裏。
反正已經這樣了,紀寒深要生氣早就生氣了,我大晚上的滿身酒氣的回去,無異於火上澆油。
算了,天塌下來,明天再說吧。
睡醒之後,我和樂樂頭疼的厲害,沒什麼胃口,在家緩了半天,中午出去吃了頓大餐,下午一起逛了趟街。
白天紀寒深都是要出去的,我只要趕在下午六點前回去就行。
四點鐘時,我對樂樂說,我該回去了。
樂樂看着我,眼裏佈滿濃濃的擔憂:“苒苒,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倆的關係,很多話不需要說出口,只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你也是。”我拍了拍樂樂的肩膀,勉強擠出一個笑。
一踏進悅華府的大門,我就緊張了起來。
昨天又犯錯誤了,不知道紀寒深會怎麼收拾我。
我嘆口氣,看了眼時間,五點十分。
希望今天紀寒深能夠晚一點回來吧。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我一推開門,就見紀寒深在沙發上坐着,慢條斯理的抽着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