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站著了，進去說吧。」我表姐出聲。
我媽也趕緊過來看兒子，說：「我這還是第一次看我的小孫孫呢。」
「家裡有幾個玩具是給孩子準備的，我帶他去拿，你們好好聊聊。」我表姐一邊說一邊朝我使眼色。
進到了客廳里，楊奕放下東西就局促的不行，我媽讓我坐沙發上，他坐下之後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就像個等待老師訓話的學生。
「你剛剛放的是什麼？」我爸先開口了。
楊奕趕緊挺直腰板，「就是給叔叔阿姨的一些小禮物。」
「小禮物？」我爸的臉色還是不陰不陽的，「出手就是人蔘鹿茸之類的玩意，你說是小禮物？你還挺看得起我們啊。」
楊奕下顎動了動，心裡肯定不好受。
「說說吧，你今天來幹什麼？」我爸靠在沙發上，動作挺自然的，但問話也很犀利。
「我是來給你和阿姨商量我和劉然的婚事的。」楊奕手握在一起，手指絞的發白。
「婚事？」我爸又一下子坐直了，「我記得你結婚了，還有兩個孩子，這會來和我談論婚事？我老劉家的女兒就算帶著孩子也能嫁個比你好的男人！」
我爸火氣挺大的，口氣也很沖，我卻一個勁的想哭。
一開始那幾年我幾乎不聯繫他們，只是偶爾報個平安。後來生意做的好了，我還是不敢回來。因為我怕他們說我給家裡丟臉了。
我越是想回來就越害怕，連過年都沒回過家。
可這會，我爸說就算我帶個孩子，我也能嫁個比楊奕好的男人。
楊奕呼吸挺亂的，好一會才說：「我之前是結婚了，但是我前妻和我離婚了，她帶著孩子去了國外，臨走的時候也祝福了我和劉然。她應該不會回來的，就算回來了，孩子我也做不到不管，我……我……」
楊奕急的滿頭大汗，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我伸手按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看著我爸說：「爸，我們兜兜轉轉這麼久，我相信他會對我好。如果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管了，那我才是真的不敢嫁給他呢。誰都會犯錯不是，我們總不能一輩子抓著他的錯處不放，是不是？」
我爸皺著眉頭看我，眉頭的每一條溝壑，都清楚的向我透漏著，此時我爸內心的壓抑。
「你怎麼說？」我爸看向楊奕。
楊奕的手輕微的顫抖著，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劉然的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
客廳里的氣氛尷尬了好一會，我媽開口了：「楊奕，我們家然然就算嫁不出去，帶著孩子回來了，她爸我們兩也養得起。我們也不是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只是她前面就吃的苦太多了，她要是再遭罪，我都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會的。」楊奕急急忙忙保證。
「你拿什麼保證？」我爸開口，又是直插重點。
楊奕張開嘴好一會又閉上，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保證。
我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背，看向我爸媽，「爸媽，我知道你們不嫌棄我。可我真的想嫁給楊奕，我……我這麼大了還沒結過婚，還挺想和他過的。」
說完的又心虛的低下了頭。
我這個年紀耗不起了，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都過了，除了楊奕，我真的沒有勇氣再去嘗試愛上別人。
可就算我現在一心的想嫁給楊奕，我也不敢保證我將來會幸福。
就像當初楊奕的小媳婦，那時候的她也堅定的認為總有一天會感動楊奕，可事實證明她失敗了。
我和楊奕的婚約也是一場賭局，一場不真的去下注就不會得到結果的賭局。
「啞巴了？」我爸突然出聲。
我以為我爸說我呢，猛地抬頭才發現我爸看的是楊奕。
楊奕看了我一眼，眼底全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看向我爸的時候，他的聲音幾乎都是顫抖的，說：「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對劉然好的。我之前那次婚姻越發的讓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心裡只有劉然一個人，我想陪著她到老！」
他不會說什麼酸話，這話聽來也挺變扭的，他自己說的也不自在。
「那你剛才說如果你女兒回國了，你不能不管她們，是打算自己撫養？那也就是說你打算讓然然做后媽是不是？」我爸的聲音一點一點變冷，「我女兒，憑什麼被你這麼糟蹋？」
空氣瞬間凝結，我們全都沒說話。
好一會，我爸又說：「我聽說你家是個大戶，我家只是勤勤懇懇老農民，我女兒要是嫁過去，會不會受氣也不一定。想到這些事，我真的寧願她帶著孩子回來過。」
聽著我爸的話，我心酸的要死。
我考慮過的事情，我爸全都考慮到了。他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莊稼漢，為了自己的女兒，竟然心思細膩到這個地步，這些東西，不知道他是經歷了多少個不眠之夜才想出來的。
我媽也再沒出聲，我想，我爸說的話也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我強壓住心裡的酸楚，鬆開楊奕的手，走到我我爸旁邊坐下，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就像爸爸你說的，就算我嫁不出去，你和我媽還能養我。那為什麼不試試讓我嫁出去呢？我將來要真是不幸福，那我就再也不嫁人了，真的回來給你們養著，好不好？」
小時候我喜歡站在沙發上從後面圈住我爸的脖子，現在長大了，那種動作再也不合適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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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凝視著他，他就已經懂了我的心思。
我爸看著我很久很久，好一會之後他才嘆了口氣，「既然你自己已經決定了，那我和你媽說什麼都沒用了。」停頓了一下，他又說：「記住，以後受了委屈就立刻回來，你媽和我不會覺得丟人，我們只想你過的開心。」
鼻頭酸澀無比，眼淚又滾落下來。
和以前不同，這次我是一邊笑一邊流的淚。
楊奕一臉的不敢相信，好一會才顫抖著聲音問我：「所以我們可以結婚了是不是？」
我眼淚止都止不住，還是笑著罵他：「你覺得呢？大傻逼！」
他聽到我的話嘴角勾著，別提笑的多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