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江天易一貫的表情終於鬆動，「言言……」
我別過頭看向窗外，「江天易，你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了嗎？」
空氣里格外的安靜，安靜到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媽媽……」瑤瑤的聲音傳來，才打破了寧靜。
我轉頭看她，「怎麼了？」
「這裡是哪裡呀？」瑤瑤睜著大眼睛看著院子里盛放的牡丹，好奇的不行。
我微微哽住了，家這個字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我轉頭看著江天易，他也皺著眉看著瑤瑤，那雙平靜的眸子里，全是化不開的悲痛。
「你說我該原諒你嗎？你看看瑤瑤，她是你女兒，這裡是她的家，可她不認識這裡，也不認識你！」我說的又氣又急，無數個不眠的夜晚，我問過我自己，我到底在堅持什麼？
最終，他終於出現了，卻不過一場陰謀。
一場大家都以為是王天成勝利了，卻被江天易掌控的陰謀。
寂靜了許久，他眸子里的光亮漸漸暗淡，最終伸手握住我的手，「言言……」
那略帶沙啞的嗓音，曾在無數個黑夜挑撥著我沉寂的心，熟悉的到不能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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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我甩開他的手，靠在椅背上看著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發獃。
這裡依舊和我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似乎時間從未在這裡留下任何痕迹。
「當時的王天成是有艾滋病的變態啊，你是怎麼放心我和瑤瑤留在他身邊的？你就不怕我們真的也感染嗎？」有氣無力的，我靠在椅背上沒看他，問。
「他不會的，我了解他。」江天易說的很篤定，「心理戰術都是看誰能夠笑到最後，我要想贏，就必須兵行險招。」
他總是這樣，自信的任何事都不加掩飾。
「你早就知道孩子的名字是不是？」我似乎要變成了從前的我，說話做事都開始算計。
我剛才一方面是想向江天易證實，他是不是真的為了贏王天成，把我和瑤瑤當做了犧牲品。另外一方面，我就想知道他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關注我們。
瑤瑤幾乎沒有離開過水庫邊，只有極少數幾次去體驗和接種疫苗離開過，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必須近距離的關注過我們。
看他的反應，我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全是正確的。
他愣了了一下，眸子里好不容易恢復的自信轉瞬消失。
「江天易，為了所謂的勝利，你算計的是你說過比你自己還重要的妻子和孩子。這樣的你，讓我怎麼原諒你？既然你早就猜到王天成不是真的想對你做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和他低頭？難道你不知道，他只是想和你做一對正常的兄弟嗎？」我越說越激動，臉都變得滾燙。
「他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江天易氣急敗壞的，伸手砸了一下方向盤。
車子的警報跟著叫囂起來，縮在我懷裡的瑤瑤一臉的驚懼，卻沒有哭。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帝都見到王天成的時候，江天易也氣的砸方向盤，那時候的我很理解他，心疼的要命。
可時間過去，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輕輕地拍著瑤瑤的後背安撫她，她縮在我懷裡小心翼翼的看向江天易，眼底除了害怕就是陌生。
「曾經我以為，就算你死，你也不會放下我和瑤瑤。那時候的我暗暗告訴自己，不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哪怕是死，我也陪你去。可……結果呢？」我說著笑出聲，笑著笑著又哭了，「你利用了我對你的信任，我甚至守在門口等你出現，等到了絕望的時候，你出現了，你說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等的只是時間。你那麼厲害，算到我會對你失望嗎？」
我說等到絕望不是故意唬他的，我真的絕望了。
我接受了沒有他的生活，打算認命，可他緊接著就出現，出現的那麼突然，突然到我壓根就沒準備好。
這一切，竟然是他早就設計好的，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還傻乎乎的跑遍了整個中國，就為了尋找他存在過的痕迹。
越是往回想，心疼的感覺越明顯。
我只敢說自己失望了，卻不敢說自己不愛了。
伴隨著失望湧現的，更多的是曾經的甜蜜。
他把我從婚姻失敗的深谷里拉出來，他扶持我報復李成輝，把我一手捧成女強人。我認識他以後的一切，都是他給我鋪墊好的。
他愛我，毋庸置疑。
我也愛他。
只是愛的越深，失望就越明顯。
他看著我，眼睛里慢慢潮濕，最後，他低頭伏在方向盤上。瑤瑤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車裡一時間安靜的像是根本沒人。
我看到一滴水漬落入江天易的西裝褲消失不見，兩滴水漬落入江天易的西裝褲消失不見……
他哭了。
這個哪怕失去一切都從容淡定的男人，在我面前哭了。
他的哭泣是無聲的，甚至肩膀都不曾抖動，可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眼淚。
許久，他的聲音壓抑無比，問：「言言，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曾經聲音里的恣意消失了，只剩下不敢確定的小心翼翼。這個樣子的江天易，陌生的讓人感覺到害怕。
這個問題，我終是無法回答。
我愛他，我無比的肯定。
可隔在我們中間的那些過往，我無法輕易的放下。
還記得那時候江天易說一年不聯繫就會找新的女人，我們已經分開了三年，他為什麼不找呢？
時間會沖淡仇恨，同樣也會沖淡愛情。
曾經我害怕他不愛我。
現在，我害怕自己不愛他。
猛地，我一下子怔住。我以為自己不會變心，但我的擔憂又似乎會成真。
我現在確定我還愛他，可將來呢？
我們分開的這三年，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大到我曾經覺得就那麼和王天成一起過一輩子也很好。
「我們回家吧。」江天易終於抬頭看我。
他臉上沒有一點水漬，只有發紅的眼睛證明他真的哭過。
我抱著瑤瑤沒動，他看了看我，低頭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說：「言言，孩子需要父親。」
他竟然有這麼卑微的一面，我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從前的江天易是那麼的狂傲，如果我不回去，他會直接抱起我，把我強行帶回家。可現在，他連看我眼睛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