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劉嬸來了,提着兩個大大的布袋子。
她笑呵呵的說:“太太,常小姐,餓了吧?紀先生一吩咐下來,我就去準備了,不過趕上晚高.峰,路上堵,耽擱了。”
劉嬸說着,打開布袋子,拿出好幾個飯盒,一一擺在移動餐桌上。
我和樂樂面面相覷。
原以爲紀寒深知難而退了,沒想到,他這是蹬鼻子上臉了。
樂樂嘆口氣,哀怨的看着我。
我攤了攤手,搖了搖頭。
我也很無奈啊!
劉嬸笑呵呵的把另一個布袋子打開,拿出一大堆零食水果,往櫃子裡放。
“太太,您現在肯定特別容易餓,我給您備了些零食,您餓的時候墊墊肚子。常小姐,您呀,骨折了要多喝大骨頭湯,我給您熬了一鍋,先給您盛一碗吧。”
劉嬸熟絡的做着這些瑣碎的雜事,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彷彿我跟紀寒深之間什麼矛盾都沒有發生,還是像之前那般濃情蜜意。
她盛了骨頭湯,把樂樂扶起來,端着碗細心的喂樂樂。
一勺湯遞到樂樂脣邊,樂樂爲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看了一眼劉嬸親切慈愛的笑臉,眨巴眨巴眼,咬咬嘴脣,張嘴喝下了。
我瞧見樂樂的眼圈有些泛紅,我猜,她一定把此時此刻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劉嬸,跟“媽媽”這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字眼聯繫到了一起。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默許了。
劉嬸笑着催我:“太太,您也快趁熱吃吧,現在天冷了,飯菜涼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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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口氣,默默地挪過去,端起碗吃飯。
劉嬸就這麼留下了,負責照顧我和樂樂的一日三餐。
八點多鐘時,樂樂催我趕緊回去睡覺。
我說我留在醫院陪她,她說什麼都不讓,說醫院空氣不好,病菌多,我一個孕婦,不能在這種環境下長時間逗留,更不能留下陪夜。
說話間,紀寒深來了,說是來接我回家睡覺。
我那個氣啊!
這混蛋玩意兒怎麼就來的這麼巧呢!
樂樂板着臉,沒好氣的交代紀寒深,一定要照顧好。要是他敢欺負我,她就算豁出另一隻手不要,也要讓他好看。
紀寒深滿口答應,不由分說的推過來輪椅,把我往上頭一按,推着就走。
我就這麼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路上,我都沒跟紀寒深說一句話。
原以爲會回南湖苑,不料,紀寒深居然直接把我帶回了雲水間。
我發現路不對時,就嚴厲的說我要回南湖苑,但紀寒深置若罔聞,依然往雲水間的方向行駛。
我氣得簡直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到了雲水間,一下車,紀寒深就把我抱起來了。
我一掙扎,他就笑着說:“別動,仔細摔着。”
我頓時不敢動彈了。
懷孕八個月了,真要是不當心磕着碰着,那可不是小事。
紀寒深把我抱回主臥,往牀上一放,溫柔的問我要不要洗澡,他去替我放水。
開玩笑!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洗澡,那不是找死麼!
我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從頭髮梢到腳後跟都在拒絕,嚴厲的驅趕他,讓他去別的房間。
紀寒深一本正經道:“那不行,我得看着你,要是你半夜想起來上廁所,或者喝水,或者吃東西呢?聽說孕婦容易抽筋,萬一你晚上抽筋了,我也好幫你按摩呀!”
我……
最終紀寒深也沒出去,我想去別的房間睡,但他說什麼都不讓。
可能是怕再害我嘔吐,紀寒深沒敢碰我,老老實實的貼着牀邊,跟我拉開距離。
他靠坐在牀頭,側過頭來看着我,許久都沒說話。
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冷然道:“看什麼看?”
“我沒再抽菸了。”紀寒深認真的說,“我以後都不抽菸了。”
我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果然,他身上已經沒有那種刺鼻的煙味了,我所熟悉的淡淡茶香又回來了。
“苒苒,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紀寒深擡起手向我伸了過來,像是想摸一下我的臉,但手最終停留在距離我二十釐米左右的地方,就落下了。
我沒接話,對於那件事,仍舊無法釋懷。
“苒苒,你走以後我才發現,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
紀寒深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那雙向來意氣風發的眼裡,一半是後悔,一半是堅毅。
“我一直說,這輩子都不許你離開我,就是因爲我離不開你,我不能失去你。”
“呵呵。”我忍不住回了一聲諷刺的冷笑。
“我知道你不信,在你離開京城之前,我也不信。”紀寒深攤了攤手,自嘲的笑了,“我一直以爲,當年陶婉婉把孩子打掉,我的心就死了,我再也不相信任何女人了,再也不會愛任何女人了。”
“後來你出現了,我想要你,卻又無法完全信任你,所以我一直抗拒你走進我內心深處。但是苒苒——”
紀寒深輕嘆了口氣,笑容越發苦澀:“我的心結太深,心防太重,以至於我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直到你走之後,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茶飯不思,工作也沒精神。起先我以爲,我是受不了陶婉婉帶來的打擊,可是那天夢到你把手機摔在我臉上,掉頭離開的場景,我才明白,我早就深深地愛上你了,真正讓我失魂落魄的,不是陶婉婉,而是你。”
“後來我就去找你,發瘋似的找你。公司的事情我也不管了,班也不上了,沒命似的找你。心煩意亂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喝酒抽菸,那兩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瘋狂最混亂的日子。”
我不知道紀寒深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時至今日,他好像已經沒有理由來騙我了。
“苒苒,我愛你,只是以前我不敢承認,我騙了你,也騙了我自己。現在我已經認清自己的心意了,你纔是我唯一摯愛的女人。”
紀寒深一臉莊重的看着我,語氣懇切:“苒苒,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我的心裡亂紛紛的,呆呆地看着紀寒深,半晌才嗤笑着問:“說完了沒?說完了我就睡覺了。”
紀寒深臉色一僵,眼裡涌起無邊失落。
“你不信?”
我搖了搖頭:“你覺得我應該信嗎?”
紀寒深黯然苦笑:“都是我的錯,是我活該。”
我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了,慢慢的撐着牀躺下,蓋上被子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紀寒深的烏鴉嘴奏效了,半夜我居然真的抽起了筋,疼得我直哼哼。
紀寒深很快就驚醒了,開了燈,驚慌的問我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抽筋……”我疼得直冒冷汗,指了指抽筋的腿。
紀寒深連忙掀開被子,找到我抽筋的地方幫我按摩舒緩。
好半天才緩過來,我疼得滿身冷汗,直喘大氣。
紀寒深起身去了衛生間,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他調好水溫,就過來扶我。
“去衝個澡吧,出了那麼多汗,一定很難受。”
身上黏膩膩的,的確很不好受,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進了衛生間。
紀寒深跟着進來,半點回避的意思都沒有。
我惱怒的瞪着他,他背過身去,低笑道:“我不看你就是了,但我說什麼都不出去,我怕你不當心磕着碰着。”
我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把心一橫,算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
他哪兒沒看過呀,再說了,我都懷孕八個月了,他能把我怎麼樣?
衝完澡,關上水,我才發現忘了拿替換的睡衣,於是拿浴巾把自己勉強裹了起來。
紀寒深問我好了沒,得到肯定的答覆,才轉過身來,扶着我出了衛生間。
他去櫃子裡給我拿衣服,櫃子一打開,只見滿滿的女裝,都是應季的新衣服。
紀寒深粗略的翻了一遍,拿了一條寬鬆的睡裙,問我就穿這件行不行。
“這邊都是給你買的孕婦裝,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紀寒深遺憾的嘆了口氣,等我換好衣服,他扶着我躺下,這纔上來牀,關了燈。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紀寒深的肩膀挨着我的肩膀,就不再往我這邊擠了,也沒抱我。
“苒苒,以前我欠你的愛,都會加倍補償給你。”
紀寒深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聲,接着道了一聲“晚安”,就不再說話了。
我心頭砰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就當沒聽見,閉上了眼睛。
早晨醒來時,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腰上搭着個什麼東西,壓迫感挺明顯。
我推了一下,嘟嘟囔囔的抱怨:“樂樂,你又長胖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分明是男聲。
我嚇了一跳,一回身,差點撞上一張臉。
定睛一看,居然是紀寒深。
我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昨晚睡在了雲水間。
紀寒深一把抱住我,親了下我的額頭,語氣十分愉快:“這可是你投懷送抱的,不怪我啊!”
……
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等我發火,紀寒深就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些。
我狠狠瞪他一眼,憤憤地起牀。
紀寒深緊跟着起牀,一路跟着我進了衛生間,等我洗漱罷,他又跟着我回到臥室,幫我拿了裡裡外外的衣服。
我說想去醫院陪樂樂,紀寒深說他已經吩咐過劉嬸了,上午就幫樂樂辦理出院手續,把她接到這裡來。
“樂樂的情況沒什麼大礙了,只要輸液消炎就行,完全可以待在家裡,讓家庭醫生來處理。”
我啞口無言。
現在不光是我被抓回了雲水間,就連樂樂也成了人質,被抓過來危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