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他是無情的劊子手

發佈時間: 2023-03-17 17: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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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宋悅心又提起陸晴羽,君耀宸滿臉不高興。

 陸晴羽已經成爲兩人之間最難跨越的障礙,君耀宸板着臉冷聲說:“不提她行不行?”

 “不行!”宋悅心不可能當陸晴羽這個人不存在。當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存在,君耀宸必須正視這個問題,一味的迴避只會讓宋悅心在心裏看輕他。

 逃避不是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該有的品質,既然曾經和陸晴羽有過轟轟烈烈一段情,現在就不應該置身事外,無視曾經深愛的女人。

 君耀宸狠得下心,卻狠不下手,宋悅心生氣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君耀宸卻不這麼想,他把陸晴羽當成宋悅心不敢正視兩人感情的藉口,相愛不應該無所畏懼,所向披靡嗎。她這樣畏首畏尾是什麼意思,既然那麼深刻的愛着他,就該和他一起面對,把他往外推又是什麼意思?

 君耀宸越想越惱火,他的耐xin有限,必須逼迫宋悅心做決定。

 思及此,君耀宸抱起兩個孩子,冷冷的宣佈:“給你一天時間考慮,要麼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要麼就一個人好好的過,孩子跟着我!”

 “不能帶他們走,我不準!”宋悅心緊緊抓住君耀宸的手臂,試圖制止他帶走果果和豆豆。

 現在知道着急了嗎。看來以前是他太心軟了,君耀宸冷笑着說:“我的兒子,我爲什麼不能帶他們走,現在是我想給他們完整的家,而你卻不能站在他們的角度爲他們考慮。你不是稱職的母親!”

 “快放他們下來!”宋悅心哭喪着臉,擋在君耀宸的面前,緊緊抱着果果和豆豆:“你不能逼我!”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豆豆乖巧的對君耀宸說:“爸爸不要惹媽媽哭!”

 君耀宸溫柔的對豆豆說:“媽媽不乖,我們不要媽媽了,爸爸帶你們回新家!”

 “我不去新家,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果果豆豆都哭了起來。掙扎着要往宋悅心的懷裏撲。

 宋悅心抱着果果豆豆,無力的說:“君耀宸,我覺得我和你之前真的很難溝通,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也不能苟同你的做法,吵吵鬧鬧不可能避免!”

 “我怎麼不理解你,你不是說愛我嗎,爲什麼我那麼努力的靠近你,你卻總是把我往外推,你說你不想再受到傷害,那你爲什麼不給我,給自己一個機會,看是傷害還是幸福快樂,果果和豆豆那麼小,你就忍心他們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爲什麼不爲他們多考慮,我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君耀宸越說越生氣,越說越鬱悶,俊臉脹得通紅,厲聲控訴宋悅心對他的殘忍,對孩子的殘忍。

 君耀宸的話可謂字字誅心,宋悅心的眼中滾動着晶瑩的淚光:“如果你真的理解我,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我在意什麼,可是你卻避而不談,讓我怎麼敢信任你,怎麼敢……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把果果豆豆還給我,你看誰能給你幸福快樂你就和誰過去,我不伺候了。”

 宋悅心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君耀宸氣急敗壞的揮出大手:“走開!”

 “哎呀……”宋悅心被君耀宸推得連連後退,退到滿是青苔的魚池邊,腳下打滑,整個人摔了進去。

 “噗通”水花四濺。

 果果和豆豆不停的哭喊:“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宋悅心落水,君耀宸劍眉緊蹙心疼不已,他把心一橫,抱起哭喊的果果豆豆揚長而去。

 正是春寒料峭乍暖還寒的時節,冰冷刺骨的水迅速浸透了宋悅心身上的毛衣,又溼又重,把她往水裏拖。

 “君耀宸,別走,把果果豆豆還給我!”雖然在水中,宋悅心的心依然系在兩個孩子的身上,她跌跌撞撞的從深及腰腹的魚池裏爬起來,還沒站穩,又滑了進去:“君耀宸,站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宋悅心才從溼滑的魚池中爬了起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靜悄悄的家,青紫色嘴脣加上白如紙的膚色,讓她在電梯的鏡子裏看到自己時嚇了一跳,還以爲見了鬼,這臉色也忒嚇人了點兒。

 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寒氣直往皮膚裏鑽。

 進浴室打開水閥,熱水能衝去寒冷,卻衝不去她的腹痛,她一心想着君耀宸的自私未曾注意血水正順着她的大腿流走,嘩嘩的流水沖淡了猩紅的血卻衝不淡宋悅心對君耀宸的失望,什麼時候他才能不這麼自私,也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沖澡之後宋悅心換上乾爽的衣服,她決定去君耀宸的新居,兩人的溝通太少,爭吵總是不能避免,宋悅心打算開誠佈公的和他好好談一談,不管怎樣也要把孩子帶回來。

 越來越強烈的腹痛讓宋悅心苦不堪言,走路沒力氣,坐在沙發上直冒冷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以爲是君耀宸,看到來電有些失望,手機放到耳邊,語氣幽幽:“齊總,你好……”

 “小心心,你昨晚怎麼那麼早就走了,我和嫣然還想向你敬酒呢,怎麼說你也是我們的媒人,這杯酒不能少!”人逢喜事精神爽,齊敬煊全然未覺宋悅心的有氣無力,高高興興的說着自己的事。

 “昨晚突然有事,就先走了,以後多的是機會喝你們的酒,齊總,如果沒別的事,我先掛了。”宋悅心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大大咧咧的齊敬煊終於聽出了端倪。

 他着急的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肚子痛……”宋悅心話音未落,肚子裏像針扎一般,痛得她差點兒飆淚。

 “太難受就趕快去醫院,別硬撐,萬一是囊尾炎就麻煩了,還得做手術。”齊敬煊在電話那頭焦急的叮囑,只恨不能施以援手。

 “嗯,我知道了,馬上就去醫院,就這樣吧,拜拜!”宋悅心掛斷電話,無力的坐在沙發上,許久緩不過勁兒來,腹部的痛越來越劇烈,剛纔只是針扎,現在更像刀刮,一寸寸將她凌遲。

 宋悅心試着想站起來,可雙腿直打顫,她只能給楊珊瓊打電話,可是電話撥出去,鈴聲在臥室裏響起,母親出門又沒有帶手機。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痛楚慢慢減輕,宋悅心終於緩過勁兒來,她只當是大姨媽來時的痛經,以前雖然也痛,但從未這樣痛過,她起身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家裏的益母草沖劑喝完了,還得去買,買益母草沖劑不是最要緊的事,去君耀宸的新家接孩子才最要緊,隨便和君耀宸好好的聊一聊,該打開的心結打開,該正視的問題正視,她已經厭倦了爭吵和埋怨。

 門鈴突然響起,彷彿是一劑興奮劑打在宋悅心的身上,她滿懷希望去開門,下一秒,失望的潮水鋪天蓋地。

 “董先生,你怎麼來了?”看到門外的董紹霆,宋悅心除了失望之外頗有些驚訝。

 “敬煊在忙走不開,讓我過來看看你,沒事吧?”董紹霆將宋悅心上下打量一番,除了臉色蒼白,別的似乎都還好。

 “我沒事……”話音未落,宋悅心的腹痛再次一陣陣的痛,她無力的靠着門,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怎麼了?”董紹霆立刻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宋悅心。

 “肚子痛,肚子痛……”彷彿有一把刀,在五臟六腑裏攪動,宋悅心痛得快死了,豆大的汗珠在額上滾動,臉色蒼白如紙。

 董紹霆當機立斷:“我送你去醫院。”

 “謝謝……”

 去醫院的路上血染透宋悅心的褲子,不好的預感在她的腦海中盤踞。

 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還沒到醫院,她就已經快要虛脫的倒地,若不是齊敬煊扶着她,也許已經暈倒在了路邊。縱豐畝扛。

 很快宋悅心的預感被醫生證實,做完檢查,宋悅心躺在了手術室外的病牀上,麻藥順着葡萄糖一點一滴的進入她的血管,雖然說是無痛人流,可她還是怕得全身顫抖。

 “董先生,謝謝你!”她無助的抓着董紹霆的休閒服衣角,晶瑩閃爍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看到宋悅心眼角的淚,董紹霆知道她在害怕,連忙安慰:“別怕,清宮不是什麼大手術,醫生也很有經驗,應該不會痛。”

 “嗯,謝謝你……”死亡的恐懼籠罩着宋悅心,片刻間已經泣不成聲,躺在病牀上,她想起生果果和豆豆時的危情,別人生孩子順順利利,她生孩子就盆腔子宮大出血,時至今日,她甚至還清楚的記得鮮血不斷涌出的感覺。

 “別客氣,我會乞求上帝保佑你!”董紹霆做了個阿門的動作,很虔誠的禱告之後對宋悅心說:“我已經告訴上帝了,他答應我,一定保佑你平平安安。”

 抽泣完全控制不住,宋悅心艱難的擠出一聲:“謝謝……”

 醫生算準麻藥起效的時間,便讓宋悅心走進手術室,可這個時候的宋悅心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董紹霆果斷的扶着她,往隔壁的手術室走去。

 看到那可怕的手術檯,宋悅心把嘴脣都咬出了血,她強忍着眼淚,艱難的坐到了手術臺上。

 “你出去吧!”

 “嗯,有事你就叫我!”董紹霆也識趣的沒多做停留,快步離開。

 “把褲子脫了,腳放上面。”在醫生的指導下,宋悅心分開腿躺到了手術臺上,雖然有麻藥,可她還是有感覺,醫生的每一個動作,她都清楚的感覺到了。

 眼淚越流越多,她感覺自己快要死去了一般。

 這世界真是不公平,爲什麼風流快活之後卻是女人遭罪,下輩子,她不想再做女人。

 而她可憐的孩子,竟來得這麼突然,走得這麼突然,知曉的時候已經離她而去,她甚至來不及感受它的存在。

 手術室門外,董紹霆撥打君耀宸的電話,卻被心煩意亂的君耀宸壓斷,此時,除了宋悅心的電話,誰的電話他都不想接。

 董紹霆本打算發條短信,想了想又將手機收入口袋,這是宋悅心和君耀宸之間的事,還是讓當事人來說比較好。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宋悅心一直擔心的大出血並沒有發生。

 當醫生告訴她手術結束的時候,宋悅心忍不住暗自慶幸自己還活着。

 從手術臺上下來,她又經歷了一次痛不欲生,鮮血模糊了她的眼睛,手不停的顫抖,連從褲兜裏取衛生棉都變得很艱難。

 走了許久,才走出手術室,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乾了,身體也痛得麻木了,她本來就瘦,此時更是格外憔悴,蒼白的臉沒有絲毫血色竟然還能笑出來:“我沒事了,還活着!”

 “快躺下休息。”董紹霆上前,把宋悅心扶到病牀邊,體貼的爲她脫鞋,抱起她的腿放到牀上去。

 “真的只是一個小手術,有十分鐘沒有?”躺了一會兒,宋悅心恢復了一些體力,苦中作樂的笑着說:“比起生孩子來說,這就是小菜一碟了。”

 “可能沒有十分鐘。”董紹霆坐在牀邊,用棉棒沾了水給宋悅心潤潤嘴脣,然後說:“要不要通知耀宸過來一趟?”

 宋悅心連連搖頭:“不要告訴他。”

 說來道去,宋悅心會突然流產君耀宸脫不了干係,她不希望他太自責,更不希望因爲那個已經逝去的孩子讓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加混亂,宋悅心打算暫時不告訴君耀宸,到合適的時候再說,可是董紹霆卻不那麼想,以爲宋悅心方纔流掉的孩子不是君耀宸的種,所以她才不願說。

 董紹霆沒再多問,靜靜的陪着宋悅心。

 “謝謝你!”一個人到醫院來做清宮手術是很悲催的事,還好有董紹霆在,宋悅心忍不住再次感謝他。

 “別謝了,你已經謝了我很多很多次!”董紹霆把座位稍微調低,讓她能舒服的躺着。

 宋悅心虛弱的微笑:“大恩不言謝!”

 “嗯,不用言謝!”

 直到輸完液,拿了藥,宋悅心才在董紹霆的攙扶下慢吞吞的走出醫院。

 把宋悅心送回家,董紹霆並沒有離開,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家裏出了事也沒人知道,便守在那裏,還熬了瘦肉粥給她喝,讓董紹霆照顧自己,宋悅心很過意不去,多次催他走,可他就是不走,執意要留下來照顧她。

 “耀宸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代替他照顧你也是應該的!”董紹霆把溫度適宜的瘦肉粥放到半躺在牀上的宋悅心手中,笑着說。

 “謝謝,你真是好人!”宋悅心突然很羨慕君耀宸有董紹霆這麼好的朋友。

 董紹霆也不臉紅,欣然接受了宋悅心的誇獎,還大言不慚的說:“我本來就是好人!”

 “以後哪個女孩兒嫁給你就享福了!”她這輩子就沒這麼好的福氣了,遇上董紹霆這樣的好男人,只有羨慕別人的份兒,而她也有很多人羨慕不來的福氣,那就是天使般可愛的雙胞胎兒子。

 “呵,我愛的女孩兒還不願意嫁給我呢,連見,也不想見我。”董紹霆自嘲的笑笑,想起那個總是對他橫眉冷對的女孩兒,就特別惆悵。

 “爲什麼不願意見你,你得罪她了?”宋悅心在心裏暗暗的爲那個女孩兒惋惜,董紹霆這樣的好男人錯過了,以後一定要後悔。

 “嘿,說來話長。”董紹霆簡單的把他和杜伊爽之間的感情糾葛告訴了宋悅心,最終只有嘆氣的份兒:“真的只有到失去了以後才知道後悔。”

 雖然董紹霆說得很簡單,但宋悅心也感覺到了其中的慘烈,甚至她能理解那個女孩兒拒絕董紹霆的心情,誰不想在深愛的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當愛已成往事,能留下的,就只有記憶。

 “唉……”董紹霆嘆了口氣,聽到客廳裏有手機鈴聲:“是你的手機在響吧,我去給你拿!”

 從宋悅心的提包裏取出手機,董紹霆下意識的看了眼名字:“是君耀宸!”

 “謝謝!”從董紹霆的手裏接過手機,宋悅心猶豫了一下,放到了耳邊:“喂?”

 “豆豆的手被水果刀劃傷了,我們現在在xx醫院,你趕快來!”

 “你說什麼了?”宋悅心激動的跳了起來,一瞬間,她就忘記了身體的痛,心裏想的,都是豆豆的安慰:“他現在怎麼樣了?”

 話一出口,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傷口已經縫合了,打了破傷風,你過來再說!”君耀宸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宋悅心接完電話之後便掙扎着下牀,急着讓董紹霆把她送去醫院。

 鋒利的水果刀將豆豆的手掌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君耀宸告訴宋悅心,之所以傷口會那麼深是因爲果果拿着刀柄,豆豆去抓刀刃,果果一拖,豆豆的手就傷了。

 縫合傷口之後本就可以出院,醫生看君耀宸人傻錢多,除了推薦昂貴的各種檢查之外還建議住院觀察一晚,君耀宸並無異議。

 豆豆還在做檢查,宋悅心淚流滿面,手撐着牆搖搖欲墜。

 “坐會兒吧,豆豆不會有事的!”董紹霆擔心宋悅心的身體受不了,便體貼的扶着她到牆角的沙發上坐下。

 將果果抱在膝頭,宋悅心還在低低的抽泣,她從來沒這般恐懼過,整個人都在不住的顫抖,她的眼淚就好像流不幹一樣,越來越洶涌。

 董紹霆能理解她爲人母的擔憂,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別哭了,你身體會受不了的,醫生已經說了沒事,你也放寬心,等着豆豆平安無事的回家。”

 “豆豆沒事,豆豆沒事……”宋悅心不斷的勸說自己,迫使自己的情緒能平靜下來,可籠罩着她的恐懼並不會輕易的被驅趕,反而越集越深,壓得她喘不過氣,上氣不接下氣的喘,她感覺心被掏空了一般,填充其中的,只有恐懼和不安。

 “對,豆豆沒事。”董紹霆把紙巾遞給宋悅心:“哭成花貓了。把臉擦一下。”

 “謝謝!”接過紙巾胡亂的在臉上抹,宋悅心冷冷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君耀宸,繼續和董紹霆說話:“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謝謝,謝謝!”

 “客氣啥,你再這樣,我真的就要生氣了。”董紹霆笑着朝果果伸出手:“小帥哥,讓叔叔抱好不好?”

 “去吧,讓叔叔抱抱!”宋悅心把兒子推到董紹霆的懷裏,身子虛,她確實有些抱不住了。

 “果果,到爸爸這裏來!”君耀宸眉頭緊皺,不高興的看着董紹霆抱果果,儼然他們才是一家人,反而他自己被排除在外。

 “爸爸!”果果也乖巧,從董紹霆的懷裏掙扎下地,飛跑着撲入君耀宸展開的雙臂中。

 夜晚的醫院走廊透着刺骨的涼意,心情慢慢的平復了下來,宋悅心坐在那裏,越來越覺得冷,雙手環抱胸前,身子緊縮,一陣寒風吹過,她還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董紹霆脫下米色的休閒西裝外套披到她的肩上,還體貼的把領口拉攏。

 “謝謝!”外套上還有董紹霆的體溫,立刻就趕走了侵蝕宋悅心的寒涼,勾起一抹疲憊的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因爲她知道,就算她不接受,他也一定會逼着她不得不接受。

 小產之後的身體很虛弱,宋悅心坐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了,腰酸背痛頭暈眼花,靠在沙發背上,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了。

 “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董紹霆憂心忡忡的看着虛弱不堪的宋悅心,再這樣下去,真怕她會倒下。

 “不用了,我沒胃口,什麼也吃不下。”宋悅心擡擡眼皮,一雙大眼睛黯淡無光,整個人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同,沒有一丁點兒的活力。

 “喝點兒東西吧,熱的杏仁露核桃露怎麼樣?”董紹霆又問。

 宋悅心還是搖頭:“我不想喝!”

 “我要喝咖啡,你快去買!”君耀宸突然發了話,趾高氣昂的命令董紹霆。

 董紹霆早就看出他的醋罈子打翻了,這個時候也沒心情和他擡槓,優雅的起身:“幫我照顧宋悅心,我馬上就回來。”

 “**!”君耀宸氣急敗壞的低咒了一聲,董紹霆也太他媽的自以爲是了,宋悅心到底是誰的女人,他竟然沒搞清楚就大放厥詞!

 董紹霆前腳一走,君耀宸就抱着孩子坐到了宋悅心的旁邊,她臉色太差了,白裏透紅的臉竟然比紙還白,平日裏紅潤的嘴脣,也失了血色。

 他心口發緊,低聲詢問:“你怎麼了?”

 “胃有些不舒服。”宋悅心別開臉不看他,不管身體多麼的虛弱,她都強打起精神,睜大眼睛盯着診療室。

 “爲什麼和董紹霆在一起?”君耀宸壓着心頭的怒火,宋悅心和董紹霆一起在醫院出現的時候,他心裏那股快要窒息的憋悶便有隨時爆炸的可能。

 “因爲他是好人。”說到底,董紹霆是代替君耀宸來照顧她,而君耀宸卻還在用小人之心來揣測董紹霆所作所爲的目的,她爲董紹霆感到心寒,有君耀宸這樣自私狹隘的朋友,董紹霆真是虧大了。

 “哼,好人?”君耀宸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對董紹霆的做法很有些不滿,她是他的女人,董紹霆就不該和她走得太近。

 “他比你好了不止千倍萬倍!”宋悅心冷漠的輕睨君耀宸一眼,更加的看輕了他,他何德何能,有董紹霆這樣的朋友,還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晚有一天要後悔。

 君耀宸咬着牙,盯着宋悅心的眼滿含嫉妒的火焰,一字一句,完全是從牙縫中擠出:“他那麼好,你就跟他去美國,以後別想再見果果豆豆!”

 宋悅心心頭一凜,更加厭惡君耀宸,看着他的眼,透着冰冷的疏離。

 “三十幾歲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宋悅心深吸一口氣,幽幽地說:“我不會跟他去美國,我要一直待在我孩子的身邊,他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們,除非,我死!”

 聽宋悅心把話說得那麼絕,君耀宸頓覺心痛如絞,她已經虛弱得坐不穩,卻還要倔強的挑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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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耀宸面色一沉,不悅的低斥:“廢話少說,留着力氣待會兒抱豆豆。”

 “嗯,我是該留着力氣。”和君耀宸這樣自私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的心,根本不是肉長的,也許是連子彈也打不穿的花崗石,才會總是想着自己,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董紹霆買了杏仁露給宋悅心,暖暖的入喉,宋悅心勾起一抹淡笑:“謝謝!”

 “別總是說謝,太見外了!”董紹霆把罐裝的星巴克咖啡遞給君耀宸:“豆豆今晚是不是要住院。”

 “嗯!”君耀宸把咖啡緊緊的握着手裏,並不急着喝,反而是看着董紹霆說:“你回去吧,這裏不需要你。”

 “沒事,反正我也閒着,等到豆豆出來,我再回去。”董紹霆看了看時間:“現在去喝酒也沒人陪了。”

 “你自己喝不也一樣,難道你一個人喝不下去?”君耀宸心裏直犯嘀咕,這董紹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趣,他已經明明白白的趕他走,可他還賴在這裏不走,難道他真的對宋悅心有興趣?

 “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而且我今天也沒心情。”董紹霆在宋悅心的旁邊坐下,看着房門緊閉的診療室,嘆了口氣:“耀宸,別怪我多嘴,男人不是帶孩子的料,以後還是讓宋悅心帶,她帶着就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君耀宸不悅的反駁:“今天只是意外,以後我會多加注意,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這樣的事不發生,別的事呢?”宋悅心深知帶孩子的不易,有的時候稍不注意,就已經釀成大禍,上次果果被桂圓卡到氣管,這次豆豆劃傷手掌,她要保護她的孩子,免於傷害。

 “別的事也不會發生。”君耀宸差點兒就對天發誓了:“我一定會很小心。”

 經過這件事,他不小心也不行,雖然他還年輕,心臟很強健,可也受不了這樣的驚嚇,表面上雖然鎮定自若,實際上,他也早就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嗯!”宋悅心疲憊的把頭埋在掌心,突然有種快要虛脫的感覺,就算強打起精神,也堅持不了多久。

 “不舒服了?”董紹霆拍拍她的背,關切的問。

 “沒,只是有點兒累。”宋悅心坐直了身子,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別擔心,我沒事的。”

 “嗯,如果不舒服就去病房躺一會兒,等豆豆出來,我再喊你。”董紹霆把杏仁露送到她的面前:“喝完吧,不然待會兒就涼了。”

 “謝謝!”從董紹霆的手中接過她喝了一半的杏仁露,罐子上還有他手心的溫度,不得不驚歎於他的體貼,怕杏仁露涼,他就一直握在手中保暖,突然很感動,從不曾有人對她這般的好。

 “你看你,又說謝,以後別說了!”董紹霆一擡眸,就與君耀宸陰冷的視線撞在了一起,讀懂了他中的警告,只是淡淡的一笑:“我和君耀宸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鐵哥們,幫他照顧你,是我做哥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君耀宸微眯了眼,總算在董紹霆的口中聽到句人話,手很自然的搭在了宋悅心的肩上,理直氣壯的說:“是啊,你不用和他客氣,這是他該做的。”

 肩上突然多了君耀宸的手,宋悅心很難受,她緩緩的站起來,然後走到董紹霆的另一側坐下,遠遠的離開君耀宸的掌控,小口的喝着杏仁露,盯着診療室緊閉的門,不再言語。

 經過了一個小時的等待,豆豆終於做完檢查出來,被護士推到病房休息。

 “豆豆……”抱緊了兒子,宋悅心淚如泉涌,急切的問醫生:“我兒子沒事了吧,沒事了吧?”

 “沒事了,今晚留院觀察,明天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醫生看宋悅心哭得那麼傷心,便安慰了幾句:“還好沒傷到神經,以後小心點兒,不要孩子碰觸利器。”

 “嗯,我們一定會很小心。”宋悅心抱着豆豆不願意鬆手,她好怕這是夢,恐懼已經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要徹底拔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豆豆,你嚇死爸爸了。”君耀宸見縫插針的抱着兒子的臉,親了又親,和宋悅心一樣,心有餘悸。

 宋悅心厭惡的推開君耀宸:“走開!”

 君耀宸撇撇嘴,沒和她起爭執,站在那裏,看了兒子一會兒,便轉頭對董紹霆說:“豆豆沒事了,你回去吧,有時間再出來吃飯。”

 “那好,我就先走了。”董紹霆湊到宋悅心的身邊,柔聲說:“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還有幾天才走。”

 “嗯,謝……”謝到嘴邊,又連忙吞了回去,宋悅心晦澀的笑笑:“我不說謝謝!”

 董紹霆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注意自己的身體,再見!”

 “再見!”宋悅心擦去眼淚,送他到電梯門口:“你慢走,開車小心點兒。”

 “嗯,我知道,你快進去吧!”

 送走董紹霆折回病房,宋悅心沒擡頭也感覺到了君耀宸那駭然的視線,可她假裝不知道,埋着頭看孩子,果果乖乖的坐在她的旁邊,已經開始打呵欠。

 單人病房只有兩張牀,果果和豆豆睡一張,而另一張君耀宸讓給宋悅心睡,他坐在沙發上,根本沒有睡意。

 宋悅心也睡不着,雖然她已經非常的疲憊,而且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涌,想起那個已經離開的孩子,心酸心痛心碎不斷的上涌。

 一躺下就反反覆覆的想,如果她沒有摔倒在魚池了,孩子是不是不會流掉,想了很久,也沒有答案。

 宋悅心偷偷的看了一眼君耀宸,將他在心目中定位爲劊子手。

 轉頭盯着天花板,宋悅心幽幽的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她的生育能力太強,還是君耀宸的生育能力太強,中招的機率也太大了。

 聽到宋悅心的嘆息,君耀宸總感覺她怪怪的,臉色也蒼白得太難看。

 君耀宸走出病房去給董紹霆打電話,追問他爲什麼會和宋悅心在一起,他需要一個解釋,不然,心裏的結就永遠解不開。

 董紹霆思量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把宋悅心做清宮手術的事告訴君耀宸,雖然他非常想說,但既然答應了宋悅心保密,就不得不守口如瓶。

 從董紹霆的口中問不出什麼來,君耀宸又回到病房準備問宋悅心。

 休息了一會兒,宋悅心的臉色稍微能好一些,但那虛弱的模樣,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躺在那裏甚至連翻身也很費勁兒,只能儘量不要動,因爲一動,她就感覺血流得特別兇。

 “董紹霆爲什麼去你那裏?”君耀宸坐在牀邊,低聲詢問,突然間,他有個錯覺,好像留院觀察的不是豆豆,而是宋悅心,她看起來完全是病入膏肓的樣子,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透出可怕的青灰。

 “早上齊總給我打電話聽說我不舒服,他就讓董先生來看看我。”宋悅心輕描淡寫的說,眼睛連看君耀宸一眼也會覺得累,閉上眼,只聽他的聲音和呼吸,心情格外的平和。

 君耀宸心有疑慮,追問道:“你爲什麼不舒服?”

 “只是肚子有點兒痛!”還好她現在還有力氣說話,想她剛從手術臺上下來的時候,人已經虛脫得連喘氣都覺得費力。

 “再找個醫生給你徹底的檢查一下,肚子應該沒這麼嚴重,說不定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君耀宸盯着宋悅心的臉,試探的說。

 宋悅心心頭一跳,心虛的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今天醫生檢查得很清楚,我就是胃病,絕對沒別的問題。”

 “你在哪個醫院檢查的?”君耀宸已經看出了端倪,繼續追問,試圖找到造成她虛弱的真正原因,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絕對不是胃病。

 “在……”宋悅心驚覺的盯着君耀宸:“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隨便問問。”

 “不說了,我想睡覺!”宋悅心艱難轉過身去,拿後腦勺對着君耀宸,她一直等着他睡了好起來洗澡,可君耀宸就是不睡,就算平時沒血,她也要洗了澡才睡得好,現在身子不乾淨,更想好好的洗洗,不洗根本睡不着。

 “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你的身體,我又何必在意,算我多管閒事了!”盯着宋悅心的後腦勺,君耀宸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只是想關心她,卻不想,她是這樣的態度,不領情就算了,他也不再自討沒趣。

 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宋悅心閉上了眼睛,心中百感交集,他的關心是否來得太遲了點兒。

 睡着睡着,宋悅心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兒,火速翻身爬起來,一看白色的牀單,已經染上了一片拳頭大小的血跡。

 宋悅心的動作引起了君耀宸的注意,他躺在沙發上也全無睡意,擡眼一瞧,那片紅便映入了他的眼底。

 她一直以爲自己帶了提包出來,可四下一找,才想起出門的時候太着急,根本就沒來得及拿提包,備用的衛生棉還在提包裏,她現在根本就沒得換了。

 宋悅心焦灼的下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到牀單上的血跡,連忙拉被子蓋上。

 君耀宸把她的窘迫看在眼裏,撇撇嘴,輕聲問道:“那個來了?”

 “嗯,大姨媽來了。”宋悅心想了想走到他的身旁:“你能不能幫我去下面的超市買衛生棉。”

 “你打電話讓董紹霆給你送過來,他不是說你有事就找他嗎?”君耀宸滿臉不悅,瞥了宋悅心一眼,便轉身面朝着牆,學着她的樣子,拿後腦勺對人。

 君耀宸鬧彆扭的時候真像個孩子,這是宋悅心給他的評價。

 宋悅心推了推他寬厚的肩,軟言細語的說:“這麼晚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人家,你就去幫我買嘛!”

 “不去!”君耀宸一口回絕,他心裏還堵着一口氣沒舒坦,才不給她好臉色看。

 “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宋悅心走到門口又折了回去:“借我點錢,我身上沒帶錢。”

 “不借!”

 宋悅心氣結,抓着君耀宸的手臂:“起來!”

 “走開!”君耀宸也沒轉身看,甩開宋悅心的手,卻不想,宋悅心本來就虛弱,被他甩開手跌坐在地半天站不起來。

 肚子就好像要裂開了似的,她痛得直冒冷汗,一張臉蒼白得嚇人,手捂着小腹,掙扎着要站起來,可是劇烈的疼痛讓她全身無力,折騰了兩下,還是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地板很冰很涼,但遠遠不及宋悅心的心來得冰,來得涼。

 死死的盯着君耀宸,他就躺在那裏,她痛得死去活來,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不爭氣的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她該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他根本就沒有心,根本不懂得關心照顧別人。

 良久,宋悅心才抓着病牀護起來,身子搖搖晃晃,幾欲倒地。

 肚子裏好像有把刀在狠狠的刮,她咬着牙,才沒有呻銀出聲,艱難的走回到牀邊,重重的倒了下去。

 猛喘一口氣,若不是還有疼痛的感覺,她甚至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大腦迷迷糊糊的,宋悅心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了,又或者說,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聽到病房裏沒有了動靜,君耀宸緩緩的坐了起來,回頭朝宋悅心望去,她蜷縮在那裏,靜悄悄的,就像死去了一般。

 君耀宸心頭一凜,一個箭步衝過去,抓緊她露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冰得刺骨,只有手心,還有些許溫度。

 蒼白的臉比剛纔更加的灰暗,寫滿了痛苦。

 君耀宸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他不該甩開她的手。

 把宋悅心的手小心翼翼的放進被子,君耀宸心急火燎的出去叫來了醫生。

 君耀宸和醫生說話的聲音吵醒了宋悅心,她驚慌的坐起來,瞪大了眼睛不停的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只是大姨媽來了身體比較虛。”

 醫生盯着宋悅心的臉,沉銀片刻,說:“今晚先輸點兒液,明天再做詳細檢查!”

 “好,好,就輸液吧!”宋悅心贊同的連連點頭。

 “那也好,麻煩了!”君耀宸把醫生送出去,憂心忡忡的問:“她剛纔說肚子痛,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醫生不甚在意的笑笑:“痛經這種事,治標容易,治本難。”

 “是痛經?”君耀宸有點兒窘,婦科問題,他這個大男人還真不懂。

 “看樣子應該是,如果明天還痛,就做個詳細檢查。”

 “好,謝謝!”

 醫生配了藥,護士一併帶到了病房,宋悅心看到有益母草糖漿,便拿起來喝了兩口。

 護士給她的左手扎了針之後,宋悅心便氣無力的躺在那裏,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忽略君耀宸的存在。

 “你怎麼樣,肚子還痛不痛?”被忽略的感覺很不好受,君耀宸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把所有的關切都壓在了心底,說出的話,平靜得不帶任何的感情。

 現在想起關心她了嗎?

 宋悅心不理他,別開臉,看向另一邊,連眼角的餘光也不願意在他的臉上停留。

 “宋悅心,說話啊,肚子還痛不痛?”君耀宸急了,捏着她的下顎,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他才有片刻的安心。

 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不要你管”,宋悅心閉上了眼睛,連看他,也是一種折磨。

 雖然君耀宸知道宋悅心閉上眼睛不是爲了讓他吻她,可他還是氣不過的吻了上去,在她的嘴脣上發泄他的憤怒和擔憂。

 也只有在脣齒相依的時候,他才能真正的感覺到,她是屬於他。

 宋悅心不拒絕也不迎合,就像個布偶一般聽憑他的擺佈,她在慢慢的學習置身之外,以行屍走肉的狀態與他相對。

 熱情如火的吻也無法融化宋悅心心底的寒冰,君耀宸失望的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在她的臉上,他似乎看到了淒涼的絕望,緩緩的,離開她的嘴脣,轉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去超市買了宋悅心要的衛生棉,君耀宸推開虛掩的病房門,就聽到宋悅心嘆氣的聲音:“唉……”

 這一聲嘆息,包涵了太多的傷痛,就算是聽在君耀宸的耳朵裏,他的心也隱隱作痛。

 君耀宸的腳步聲讓宋悅心重新進入高度警戒的狀態,她依舊閉着眼睛,再多的眼淚都統統逼了回去。

 把衛生棉放在牀邊的櫃子上,君耀宸伸手摸了摸宋悅心的臉,還是那麼的冷,拿起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又調高了幾度。坐在牀邊,君耀宸盯着宋悅心蒼白的臉,輕輕的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宋悅心冷哼了一聲,不想理他。

 “宋悅心,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她越是沉默,就越是讓他心裏沒底,雖然知道她在生氣,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可就是不道歉,也說不出哄她高興的話。

 “啞巴了,說話!”

 君耀宸的臉湊到了宋悅心的面前,雖然她閉着眼睛,還是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心口發緊,別開臉,不與他相對。

 “你不說話是想我吻你吧?”君耀宸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很好,我滿足你。”

 話音未落,他的脣堵上了她的嘴,他就是這樣可恨,可以和她接吻,可以和她做愛,卻不能真正的與她交心,如果他不那麼剛愎自用,她的孩子也許不會悄然離開。

 越想越生氣,宋悅心決定不再麻木的承受他的探索,牙齒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舌頭上,給予他小小的懲罰。

 霎那間,空腔裏充斥着血腥味兒。

 君耀宸只悶悶的哼了一聲,並沒有別的反應。

 她的牙齒鬆開,帶血的舌頭已經糾纏着她的丁香,不捨離去。

 血的味道越來越濃,心口劃過一陣鈍痛,宋悅心並不費力的推開君耀宸,睜開眼睛,看到他的脣角還有鮮豔的血絲。

 如果她的心能更狠一點兒,他舌頭上的傷口就不會這麼淺。

 冷冷的看着他,就像看陌生人,宋悅心的眼中迅速氤氳起一層薄霧,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睛,讓那霧氣儘快消散。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喜歡哭!”那晶瑩的淚花就好像在他的心底流淌一般,灼得他心口發痛,俯身吻上了她的眼睛,把那些淚統統的吻去。

 他明明不願意看到她哭,卻又總是在讓她流淚。

 什麼時候她能才衝他甜甜的微笑,不再像仇人見面似的橫眉冷對,劍拔弩張。

 溫柔的吻總是讓人在不自不覺間心醉,宋悅心感覺自己快要融化了,不容易築造起來的心理防線竟是這般的不堪一擊。

 僵硬的承受君耀宸落下的吻,吻在眼睛眉毛和臉頰上,把灼熱的溫度傳遞給她。

 “宋悅心,我們……重新開始……”

 沉默了良久,才說出這句話,他不是在徵求她的意見,而是真心的想和她重新開始,重新認識彼此,重新接觸對方,重新建立感情……過往的一切歸零,從頭再來。

 宋悅心不知道君耀宸究竟是什麼目的,她冰冷的眼眸靜靜的看着他,重新開始說得容易,且不說陸晴羽這個難以跨越的障礙,就是身體和心靈的創傷也不可能因爲這一句重新開始就撫平,想起那些過往,連呼吸也會痛,沒有幻想沒有期待,以置身事外的冷漠態度來對待他的所作所爲,連心臟,也不再因爲他而瘋狂的跳動。

 如果可以,她寧願從來就不認識他,也就不存在什麼重不重新開始的問題。

 “不!”喉嚨哽咽了許久,在君耀宸期盼的注視中吐出這短短的一個字,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已經在肚子裏的孩子化作鮮血流出來的那一刻死去了,今生今世,她所有的痛苦都來源於君耀宸,如果可以,她甚至不願提起他的名字,更不用再和他見面。

 君耀宸盯着宋悅心沒有血色的嘴脣,剛纔那聲“不”是他的錯覺麼,爲何聽起來如此的淒涼,他回到沙發邊靜靜的躺下,不再自取其辱。

 等到輸完液,宋悅心拿着衛生棉緩緩的朝浴室走。

 看她挪動步子那麼的艱難,君耀宸關切的伸出手去扶她。

 宋悅心並不領情,躲開他的手,固執的拒絕他的幫助。

 洗得一身清爽,宋悅心的臉色好看多了,蒼白的臉上有了一些紅潤,走出浴室就聞到令人垂涎的香味。

 她睡的病牀上架起了小桌,君耀宸坐在牀邊,正在解包裝袋,擡眸看了她一眼:“剛纔送宵夜的餐車從門口路過,我買了兩碗雞粥,快過來,趁熱吃。”

 雞粥很香,宋悅心咽了咽口水,因爲是君耀宸買的東西,所以她堅決不吃,讓他一個人吃個夠。

 牀被君耀宸佔了,宋悅心便躺到沙發上,聞着雞粥的香味,就當那是砒霜是毒藥,用美好的外衣來迷惑她,若是吃下去,便是萬劫不復。

 “宋悅心,你餓不餓,過來吃點兒!”君耀宸捧着裝滿熱粥的紙桶,痛心的看着躺在沙發上的宋悅心。

 她看起來那麼憔悴,那麼虛弱,就算他想視而不見也不行。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你想吃什麼就說,我去買。”君耀宸站在沙發邊,近距離的看她。

 希望她能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和他說一句話,哪怕一句,聽聽她的聲音,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宋悅心始終對他不理不睬,把他當空氣。

 “你說話啊,到底想怎麼樣?”君耀宸急了,連口氣也有些生硬。

 也只有宋悅心才有這樣的本事,讓他生氣讓他着急,卻又束手無策,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完全沒了平日裏雷厲風行的處事做派。

 宋悅心還是不理他,君耀宸氣急敗壞的掏出手機給董紹霆撥了過去。

 “你馬上過來,馬上!”

 他甚至沒有解釋,短短的說了這麼幾個字就掛斷電話。

 “如你所願,董紹霆馬上就會過來,這下高興了吧?”君耀宸把手機重重的扔在牀邊的小桌上,苦澀的笑在他的脣邊久久不散,定定的盯着宋悅心,試圖在她的臉上發現除了漠然以外的情緒。

 只是,宋悅心讓他失望了,聽到董紹霆要來,她也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句:“神經病!”

 宋悅心睜開眼,看到他扔在桌上的手機,緩緩站起來,走過去拿手裏,準備給董紹霆打電話,讓他不要來,君耀宸發神經,可不能連累別人大半夜的不睡覺吧,對董紹霆,宋悅心有說不出的愧疚,都是她的錯,害得他不得安寧。

 在通話記錄裏找到董紹霆的名字撥過去,電話很快接通。

 “我現在出門,最多二十分鍾就到。”董紹霆的聲音透着焦灼,連他跑動的腳步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你別來了。”宋悅心急切的說:“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

 跑動的腳步聲在這一刻停滯,董紹霆關切的問:“你和耀宸又吵架了?”

 “沒有,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宋悅心看了君耀宸一眼,他正緊緊的盯着她,心頭一跳,背過身,壓低聲音,輕輕的說:“你別理他,他有病!”

 “呵呵,沒事就好。”董紹霆想起彆扭的兩個人就輕笑了一聲。

 “嗯,掛了!”把手機放回小桌,宋悅心埋着頭往沙發邊走,卻不想君耀宸擋在了她的面前,微眯着眼睛瞪着她。

 “你說我有病?”

 自己本來就有病,還不讓別人說嗎,杵在醫院也不知道找個醫生看看。

 宋悅心別開臉不看君耀宸,如果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也許她會好好的和他談,好好的溝通,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他是殺死她孩子的劊子手,就算不能恨他,也要討厭他!

 回到沙發邊躺下,宋悅心滿腦子都是那個逝去的孩子,也許正是果果和豆豆心心念念的妹妹,他們多想有個妹妹啊,可是妹妹卻沒有那麼容易來到,還未成型就已化作一攤血水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宋悅心總是這般的矛盾。在心裏恨着君耀宸,卻又不願看他自責,看他內疚,痛苦都讓她一個人承擔好了,總會有撥開烏雲見青天的時候,而她和君耀宸,不知道能不能有那麼一天。

 君耀宸坐在椅子上,盯着宋悅心的背影,他能感覺到她眼中的恨意,卻以爲嗎恨意來自豆豆的受傷,並未做深層次的探究,她恨他也是應該,因爲他也恨自己,傷在豆豆的身上比傷在他自己的身上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