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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的皺著眉頭看我，「言希，好好說話。」
我咬了咬嘴唇，忍住自己心底的那些不舒服，「劉然懷孕了，你的好兄弟楊奕做的，我陪她來……流產。」
江天易僵了一下，「楊奕知道嗎？」
「大概知道，也大概不知道。」他們那天吵成那個樣子，我不清楚劉然和他說了沒。
江天易瞥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直接拿起了手機，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給楊奕。
電話那頭的楊奕說了什麼我聽不到，只能聽到江天易一頓怒駡，那狠戾的模樣，我從沒見過。最後說了一句：「十分鐘之內趕到醫院，老子會幫你擋著！」
他掛斷電話看我，「走！」
我失神了一下跟著他往裏走，他走得很快，幾乎一直是走在我前面。
「你很生氣。」我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語氣肯定的說。
他呼吸微微一窒，「言希，要是你有了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讓你生下來。」
心底的第一反應是喜悅，但是喜悅還沒三秒，我又反應過來了，苦笑，「你想負責的，不止我一個。」
他悠悠歎了一口氣，「言希，有的話說的太清楚就不好玩了。」
我咬了咬嘴唇沒有回答他，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秦素雅懷的別人的孩子，他都能照顧她，怕是都要做便宜父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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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他抬手攏了攏我耳邊的碎發，「言希，你戀愛過幾次？」
戀愛？如果算上他，顯然是兩次。
不知道是賭氣還是怎麼地，我氣惱的說：「一次。」
他點了點頭，「那就是大學時候和姓李的那次了。」
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果然，在他看來，我和他不算戀愛。
他像是壓根沒發現我的失落，繼續說：「我認識秦素雅的時候，才二十歲，一個人在異國他鄉，連生存都艱難，還有一顆不肯認輸又誰都不能說的心。那時候的我，就是一個刺猬，誰靠近我，誰就受傷。那時候的秦素雅遇到的，是最不好的我。後來，我終於有了感情，會知道關心身邊的人，這些，都是她教會我的。而你，遇到的是已經學會了一切的我，言希，你比她幸運。」
大約男人和女人本就不一樣，也或許李成輝沒有教會我什麼，所以，當我對他失望之後，就徹底放手了。
秦素雅對於江天易的意義，我不是不理解，可我就是嫉妒，嫉妒的發狂，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
他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著我，「言希，有時候對一個人好，不一定是愛她，只不過是因為，她對於他來說，曾經的美好是無可替代的。」
後半句我幾乎沒放在心上，前半句卻讓我眼前都出現了短暫的黑暗。
有時候對一個人好，不一定是愛她。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
這句本該沖出口的話，偏偏哽在了喉嚨裏。好半晌之後，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是違心的：「我知道的。」
他終於點了點頭，似乎真的信了我的回答，「現在我們要先去看看劉然，你先打個電話給她，問問她在哪裡，順便拖一下時間。」
打給劉然？如果有一天我懷了江天易的孩子，打算打掉，我希望劉然會夥同楊奕封锁我嗎？一個人女人能做出打掉自己親生骨肉這樣的决定，鼓了多大的勇氣，沒人知道。
江天易果然不是普通人，一下子就看出我的想法，說：「言希，如果你有了孩子，我一定會讓你生下來，不僅僅是為了負責，你明白嗎？」
那是為了什麼？
這些不屬於我該去希冀的，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言希！」他怒視著我，抬手握住我的肩膀，「今天我就告訴你，你將來要是有了我的孩子，你敢背著我打掉，你就等著我收拾你吧！」
「收拾？怎麼收拾？揍我一頓？」
「老子不打女人。」他沒看我，已經收回手拿著手機再發短信了，手指在荧幕上跳動的飛快。
我突然發現，江天易的手指也長得很好看，骨節分明，在荧幕上快速跳動的時候，就好像一場藝術表演。
他的手機剛剛放下，似乎要提醒我打電話，門口就沖進來一個慌慌張張的人。
一向一絲不苟的髮型，此時淩亂無比，眼鏡也捏在手裡。
他直接沖過來就問我們：「劉然呢？」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戴眼鏡的楊奕，那雙眼睛像極了狐狸，帶著不懷好意。明明在問我們話，甚至帶著氣急敗壞，眼睛裏卻還是陰謀的氣息。
楊奕大約也發現我盯著他的眼睛看，順手把眼睛戴上，細長的眼藏在鏡片後面，危險的氣息也瞬間被擋住。
「直接去婦科吧。」江天易說。
我們到婦科找了一圈，壓根就沒有劉然的身影。
楊奕氣急敗壞的抓住一個小護士，問了之後才知道在打胎是在手術室那邊。
我們急匆匆趕到的時候，只能看到坐在門口的方浩，手術室顯示手術中。
來不及了？
我脚步一下子就僵住了，突然很恨自己。
如果我不問江天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給她打電話，或許還來得及。
我剛剛想完，就看到楊奕已經沖過去了，朝著方浩一拳打了下去。
他的力氣實在太大，方浩的鼻血瞬間嗞了出來，身體也不受控制的砸到牆上。
「誰啊！」方浩掙扎著起來，抬眼看到是楊奕，嘴角立刻就掛起了一抹冷笑，「喲，是楊大律師啊，打人可是犯法的。」
「犯你娘的法！」楊奕直接沖過去，朝著方浩又是一拳頭。
方浩看起來比楊奕要強壯幾分，我以為楊奕討不到便宜，卻發現受傷的都是方浩。
「江天易，這樣下去會出事的。」眼見方浩一張臉已經沒有一處好的，我嚇得感覺叫江天易。
偏偏江天易一句話都不說，也沒有要封锁的樣子。
「啊！」手術室裏傳來了一聲尖叫，楊奕一下子愣住了，整個人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沖到手術室門口徘徊。
尖叫一聲接著一聲，每叫一聲，我就跟著心驚肉跳一下。
楊奕更是像是要抓狂了，一把把眼鏡丟到了地上，煩躁的走來走去，手緊緊的捏著拳頭，我甚至能聽到骨頭清脆的聲音。
我心裡也很亂，下意識的看向江天易。
這個對我來說，無所不能的男人，會選擇怎麼做？
他沒看我們任何人，拿出烟點燃，旁若無人的說：「你想怎麼樣都行，出事了，我擔著。」
江天易微微低眸，眼底的情緒全丟藏在睫毛背後，身上的氣息更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可是這個樣子的他，讓我後背發毛，連腿都有些發軟。
江天易的話像是同時刺激到楊奕和方浩，楊奕緊緊的捏著拳頭朝著方浩走過去，「你敢私自决定老子孩子的死活，我今天就弄死你！」
「來啊！强/間犯！」
「艹！」楊奕顯然恨極了那個稱呼，瞬間就沖上去朝著方浩一頓亂揍。
這次的方浩也發了狠，很快兩個人都掛了彩。
他們只打了十來分鐘，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劉然滿臉蒼白的走了出來，走的很慢很慢，似乎只要加快一點速度，就會承受不住。
頭髮被汗打濕了，黏糊糊的粘在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幾乎透明。
看到她的瞬間，我的心臟瞬間跟著抽痛起來。
哪怕我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也知道儀器伸到體內，活生生的攪碎和自己骨血相連的孩子，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痛的，不只是身體。
劉然一出來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方浩和楊奕，「打啊！用力！」
簡單的四個字似乎消耗了她全部的體力，她腿打了一個顫，軟綿綿的就朝地上滑去。
我趕緊沖過去抱住她，她整個人都掛在我身上，顯然已經沒有任何支撐她站著的力氣了。
「孩子……」我有些猶豫的問她。
「沒打。」一個護士捂著臉出來，恨恨的瞪了一眼我懷裡的劉然。
我一下子愣住了，「怎麼回事？」
「我害怕……那些金屬儀器，那麼大，居然要塞到我身體裏……所以……所以……」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恢復了血氣，似乎不大好意思的看向捂著臉的護士。
聽到她的解釋，我沒忍住笑了。
還好，孩子保住了，不論用得什麼方法，起碼，孩子還在。
楊奕一把推開了被他騎在身下的方浩，抬手隨意的擦了一下下巴上的血，傻呵呵的笑著說：「裡面被打的，嚇到的，都來找我，我全部報帳。」
這個時候的他，終於有了平時楊律師的模樣，那雙狐狸眼裡，散發出來的終於不再是危險。
方浩站起來狠狠的擦了擦下巴，咒駡了幾聲楊奕，偏偏楊奕充耳不聞，跑過來圍著我和劉然繞圈，臉上的傻笑和個智障兒似的。
方浩低低的說了一聲艹之後，打算離開，臨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江天易。
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又要去找李成輝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無所謂了，報不報仇，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