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在馬車上,睡了長長的一覺。
她似乎做夢了,夢裡瞧見許多光怪陸離的景象,醒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掀開車窗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天都黑了啊?」
她竟睡了整整一個白天?
「三姐睡得沉,晌午休息的時候都沒醒。」顧星雲湊過來說,「世子說不讓叫醒你,給你溫了飯菜,就在小几旁邊的食匣里。」
梁長樂哦了一聲,揉了揉肚子。
她不揉還好,這麼一揉,忽然一股熱流奔涌而下。
「呀……」不好!好像是「好姐妹」來了。
起初不怎麼疼,她窩在車裡不想動,一點食欲都沒有。
一直到夜間,一行人趕到了下榻的驛館,她仍窩在車廂里一動不動。
慕容景安敲了敲車廂壁,「子念?醒了嗎?下來了,這裡的山味不錯,下來吃點熱湯飯。」
梁長樂聽見了,卻懶懶的,連應一聲都覺費力。
慕容景安敲了兩遍,卻不聽人應答,他有點慌,也不等顧星雲過來,他徑直打開車廂門。
忽的一股冷風吹進去,原本就縮在一起的女孩子,立時縮的更緊,像一隻蜷縮的貓咪。
「子念?」他又喊了一聲。
梁長樂才應,「嗯……」懶懶的,聲音又軟又綿長。
慕容景安呼吸一頓……他見過她囂張跋扈,逼他一年之期的樣子。也見過她大義炳然,生死無畏的樣子。更常見她清清冷冷,好似沒有七情六欲。
偏生沒見過她此時這樣,柔軟的一塌糊塗。
「你再不下來,我就上去了。」慕容景安板著臉,語氣怎麼聽都不像是生氣。
梁長樂又嗯了一聲,掙扎了兩下,她不動還好,一動……大股大股的熱潮,奔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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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著肚子,哼了一聲,正擔憂著,血污是不是已經把褻褲浸透了?
馬車猛然一晃,慕容景安已經跳上車架。
「你別……」梁長樂出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慕容景安的胳膊,一隻橫在她脖子下面,另一隻墊在她雙膝底下。
梁長樂大驚,「誒,你不要……」
她臉熱辣辣的,彷彿要燒起來!只盼著冬季衣服厚,可千萬千萬不要浸透……若血污沾在他衣服上,她覺得,不如找個地縫把她埋了。
慕容景安橫抱著她,縱身跳下馬車。
他心裡也有些驚……這女孩子看起來爆發力強勁,xin格也倔強,看著彪悍無比……原來抱起來這麼輕,又輕又軟,此時還害羞的把臉埋在他胸前,活像一隻乖巧的貓。
梁長樂不覺得她是害羞,她只是臊得慌,外加渾身無力。
她以往月信很準的,但顧子念的身體就完全沒章法,有時二十多天,有時兩個月一次……總是叫她措手不及。
「誒,三姐……」顧星雲牽馬過來,恰看見她被慕容景安抱著。
顧星雲上去就要接過她。
慕容景安動作靈巧敏捷,他閃身一晃,就把顧星雲給晃開了。
「帶你去吃點兒東西?」慕容景安看著懷裡的女孩子,心情沒來由的大好。
「去客房。」梁長樂毫不猶豫,聲音卻很小。
「先吃點兒東西吧……」
「去客房!」她快炸毛了。
慕容景安沒生氣,心裡反而湧上一絲寵溺……這叫他自己都覺震驚,他何曾這麼好的脾氣?
他把梁長樂送進客房。
她翻身從他懷裡跳下來,腿一軟……險些跪了。
她真是高估自己的身體了,有一陣子沒喝那湯藥了,看起來,病還沒除根兒。
遇上天冷,又出門在外,這不算大病的病,真是叫人無奈。
「哪裡不舒服?」慕容景安伸手扶住她的腰。
她身子一僵,本能的想遠離。
他卻心頭一跳……呼吸微微亂了。
「沒事,坐車太久,腿麻了。」梁長樂隨口說道,她推開慕容景安的手,卻冷不丁的看見他靛青的衣服袖子上,有一小片的暗紅色……
唰,她的臉瞬間被點燃,火燒火燎的。
那一小片的暗紅色,在靛青的袖子上,並不算太明顯。在她眼裡,卻刺目至極!
提醒他脫下吧?現在尷尬。
假裝不知道吧?等他回去自己發現更尷尬……
梁長樂遲疑片刻,立即下定決心,「你外衣被我弄髒了,脫下,我洗乾淨還你。」
慕容景安微微一愣,「不打緊,我回去換件就是,衣服有人洗。」
「現在就脫下,我來洗。」梁長樂皺著眉頭,語氣像是不悅。
慕容景安不明所以,以為她在介意他抱她……
「你不用想太多,剛剛那種情況下,即便是不認識的女孩子,我也理當照顧……」慕容景安說著話,自己先不自在的轉開臉。換了別人,看他會不會管?
梁長樂無奈,硬著頭皮指著他的衣袖,「別人洗著不方便,你脫下來吧。」
慕容景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小抹暗紅,已經滲入到錦緞裡頭。
他眼眶微眯,「你……」
他瞬間明白過來,女孩子的慵懶、尷尬、著急……他全都懂了。
不知為何,他心底竟有些竊喜,好似知道了她的小秘密。
「你去床上躺著,我叫人把飯菜送到屋裡來。」說完,他轉身就走,不再跟她糾結洗衣服的問題。
梁長樂氣到無語,渾身無力還酸軟。
且越是入夜,天越冷,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在地牢里叫寒氣入了體,原本服了郁芸菲開的葯,月信已經沒那麼疼了,今日卻翻江倒海的疼。
她無力的爬上床,連衣服都沒力氣換下。
過了一刻鐘,噹噹,有人敲門。
梁長樂問了一聲,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走進來。
「姑娘,疼得很吧?這是湯婆子,你放在肚子上,能緩解一些。」大娘把湯婆子給她塞進被窩,又從紫砂壺裡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紅糖薑絲茶。
梁長樂紅著臉道謝,以為她會走。
哪知她卻在床邊坐了下來,竟挑燈做起了針線活兒?
梁長樂驚訝道,「你不用陪我,我自己會喝。」
大娘卻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姑娘沒準備吧?天兒不好,我給你縫上二十條,你先用著。」
梁長樂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大娘居然在給她縫月事帶……
「我們這裡的偏方,用晒乾揉碎的艾葉做的艾絨墊進去,既好吸取血污,不至於弄髒衣裳,還能除去體寒,緩解腹痛。」大娘一面縫著,一面瞟她,「都是女人,姑娘年紀小,不用不好意思,大娘啥事兒沒經歷過?」
梁長樂的腦袋快縮進被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