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西市問斬!

發佈時間: 2023-03-18 12:3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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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素素所言,的確是要變天了。-..-

 第二天,整整一天的時間都是‘陰’雲密佈,那厚重的烏雲像是一隻漆黑的手覆在大地,沒有一絲風,而那種幾乎讓人無法喘息的壓抑感更是隨時壓迫着人的身體。

 裴元修一大早出去,一直到了深夜纔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我在‘牀’躺了很久了。

 只是,躺着是一回事,能不能入睡又是另一回事,這些日子以來我每天晚睜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漸亮已經是常事了,所以當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我立刻感到涼風從‘門’外吹進來,將‘牀’邊的帳子吹得鼓了起來。

 但,我一動不動的側臥着,也沒有回頭去看。

 裴元修走進來之後,小霓和習習也急忙過來服‘侍’,他洗過手,換了衣服,又問了我今天吃了多少飯,什麼時候睡的等語,小霓他們都一一答了,他這才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

 二婢退出去之後,將‘門’也關了,原本被吹得不停飄飛的帳子此刻也安靜了下來,但牆卻映着他的影子,慢慢的走到了‘牀’邊,一手撐在‘牀’,慢慢的俯下身來。

 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已經貼了我的耳畔,那種炙熱的感覺讓我藏在薄被裏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

 然後,一個‘吻’,輕輕的落在了我的脖子。

 這個時候,再怎麼不動都不行了,我慢慢的轉過頭去,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元修?你回來了?”

 他微笑着看着我“我吵醒你了?”

 我‘揉’了‘揉’眼睛,也沒說話,只問道“什麼時候了?”

 “要到三更了。”

 “這麼晚了!那你趕緊睡吧。”

 他雙手撐在‘牀’,俯身看着我,不知是不是因爲‘牀’邊的燭火在搖曳的關係,他的目光也在閃爍着,而我已經倦怠的‘揉’了‘揉’眼睛,又轉過身去,輕輕的說道“早點睡,明天早點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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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許久,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然後,我感到他脫衣了‘牀’,帶着一點微涼的氣息的身體貼近了我,但很快,那種微涼的氣息在‘牀’幃間變得溫熱了起來。

 他輕輕的說道“青嬰。”

 “……嗯?”

 “你說話鼻音還是很重,是着涼了吧?”

 “……嗯。”

 “昨晚,你在外面逛了很久嗎?”

 我沒有再說話,而是又翻了個身,閉緊眼睛呼呼的睡去了。

 這個和我近在咫尺的男人安靜了看了我很久,我能聽到他綿長的呼吸,和溫熱的吐息吹拂在我的頸項間,過了很久,他輕嘆了一聲,便也伸手抱着我,睡了。

 到了第三天早晨,已經過了辰時,天‘色’依舊灰暗,好像傍晚時分的天‘色’一樣。

 我幫坐在椅子裏的妙言梳好頭,兩條粉‘色’的絲帶從她的髮髻垂落下來,輕輕的拂過她粉嫩的臉頰,顯得格外的清秀可人。

 雖然現在她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每天‘亂’跑‘亂’跳,出去惹是生非,但我還是好好的給她搭配每天要穿的衣裳,梳別緻的髮式,讓她每一天看起來都是漂漂亮亮的,好像隨時都會從椅子裏躥下來,蹦跳着撲進我的懷裏。

 我在等着那一天。

 等我梳完,又小心的給她理好了髮帶,然後對素素說道“今天我和公子他們要去揚州一趟,可能很晚纔會回來,你好好照顧妙言。”

 素素急忙點頭“是,大小姐。”

 我也知道她辦事妥當,所以也沒再說其他的,只俯下身,在妙言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說道“妙言,娘和你阿爹今天一塊兒過江,去送你三叔,你乖乖的在家。”

 若是過去,提起出‘門’,提起她三叔,這丫頭一定會蹦起來嚷嚷着也要一起去,但現在她卻仍舊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混’沌的光,我忍不住心裏一酸,眼睛幾乎都紅了,而這時,裴元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道“青嬰,時間要到了。”

 “好。”

 我答應着,又回頭看了妙言一眼,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長髮,然後轉身走了。

 一出內院,看見裴元修站在橋頭,身後跟了幾個‘侍’從,一見我走出來,便微笑着迎了來,道“都準備好了吧?”

 “嗯。”

 “那好,我們走。”

 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牽着我的手便往院外走去,我也沒有扭捏什麼,只這麼平靜的被他牽着,一直到走到了大‘門’口,看見外面一隊馬車,而我分明看到,其一輛馬車,微微撩開的簾子內‘露’出了韓若詩和韓子桐的臉。

 我一愣“你們”

 韓若詩一看見我,臉也堆滿了笑容“青嬰姐姐,快車吧。

 ”

 我轉頭看着裴元修,他說道“昨天,子桐知道了這件事,說當初在海島的時候,劉大人也對她多有照顧,現在也要去送劉大人一程,算是一盡同患難的情誼。”

 “……是麼。”

 “若詩小姐說,既然劉大人曾經照顧過子桐,那麼她作爲姐姐,也想過去,送他一程。”

 “……”

 我是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那窗簾後‘露’出的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卻是全然不同的神情和情緒,沉默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麼,當馬車行到我們面前的時候,裴元修扶着我,兩個人便一起了馬車。

 等到了碼頭,船渡江的時候,天‘色’依舊‘陰’沉,甚至整個江面都變得‘混’沌了起來,回想起那一夜,在紅船看着一江的流水浮燈,那種‘豔’麗的美景至今令人難忘,但那樣的景‘色’所賀的喜事,已經變成了喪事;那一晚的新人,如今一個魂歸九泉,而另一個今天要被問斬了。

 這是何等的諷刺,世事,又是何等的無常。

 我坐在船,看着灰‘蒙’‘蒙’的江,今天往來的船隻似乎較多,尤其是從金陵往揚州去的,都是一些小船,面三五個人不等,都是年輕力壯的年輕男子。

 我立刻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而回過頭,卻見裴元修他們都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江的風景,自然,也看到了這些。

 驀地,我也明白過來。

 畢竟,他們要去的是揚州,算得是敵營了,雖然今天的裴元灝未必有‘精’力再來跟他們過招,但還是要派出許多的護衛,以備周全。

 我們坐的不是大船,行駛了許久才終於靠岸,卻意外的發現碼頭附近的魚市今天也格外的冷清,不僅沒有人來集市買東西,甚至連擺攤的人都沒有多少,顯得格外的寥落冷清。

 我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跟着裴元修他們坐了馬車,馬車剛剛開始在小路行駛還很慢悠悠的,被不太平整的青石板路磕碰得不斷搖晃,了大道之後,速度快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感到了西市。

 這裏,也是揚州府行刑的地方。

 還沒下車,聽見外面格外喧鬧的聲音,起平日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揚州集市,今天這裏的人聲鼎沸已經到了讓人詫異的地步,我下意識的撩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去,頓時驚了一下。

 外面不止是人來人往,簡直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好像揚州城所有的老百姓都到這裏來了,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人頭在攢動着,揮汗如雨,而大道的兩邊即使沒有和平日一樣擺小商鋪也根本容不下這麼多人,好多地方連街角的撐杆遮陽的帳子都被擠得跌落下來。

 好驚人的場面。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這擁擠的街道,這時,又有幾個人從我們的馬車便跑過,一看是幾個年紀頗大的大爺大媽,他們一邊往前走一邊在說着什麼。

 “是真的嗎?今天真的要斬劉大人?”

 “還有錯?皇榜都發出來了。”

 “劉大人是好人,是個好官,可不能殺啊。”

 “殺了他,這揚州,這江南,誰來管啊!”

 “是啊,咱們去請命去,去!”

 ……

 眼看着他們走遠了,而看着這一幕,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韓子桐他們見我驚愕的模樣,也急忙挪過來看向外面,看着那些百姓擁擠的場景,都皺起了眉頭。

 在這時,前面趕車的車伕說道“公子,夫人,兩位小姐。”

 “怎麼回事?”

 “馬車過不去了。”

 “啊?”

 “人太多了,路已經全部堵了。”

 一聽這話,裴元修還沒開口,韓子桐‘春’柳一般的眉尖皺了起來,道“路堵了,你不會開路嗎?”

 說完這話,外面的車伕也愣了一下,但他也不敢說什麼,只能又揮舞起馬鞭,聽見鞭梢在空打出響亮甚至刺耳的鞭‘花’,啪啪作響,他一邊揮動鞭子一邊喊道“讓開讓開,都讓開!

 ”

 頓時,外面的人吵嚷了起來。

 “幹什麼啊?”

 “讓路!”

 “這裏人都快擠不下了,還怎麼給你讓路?”

 “是,有本事自己下來走過去!”

 “你們!”

 眼看外面那些老百姓羣情‘激’奮,這個時候被車伕幾輪鞭‘花’打下來,一個個更是將怒氣都撒到了他的身,馬車更是舉步難行了。

 我想了想,說道“罷了,看這樣子馬車要過去也難,我們還是下車走過去吧,也只有這麼一點路。”

 聽見我這麼說,裴元修也點了點頭“這樣吧。”

 韓若詩雖然還有些不悅,但見我開口,而且裴元修也同意了,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委委屈屈的下了馬車,她的妹妹立刻來扶着她,我們一行人便朝前走去。

 雖然人頭攢動,擁擠不堪,但裴元修派過來的人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這些人‘混’在百姓,默不作聲的給我們開路,不一會兒,我們便走到了西市央,那個巨大的廣場。

 這裏,已經架起了行刑的木臺,木臺背後是監斬官下達命令的地方,是個高大的石臺,兩邊都用紅‘色’的綢緞高高掛起,放眼望去彷彿一片血紅。而石臺,橫着擺了五六張桌案,端坐着監斬官員,還有其他的幾個官吏。

 兩排武士,一手握刀,一手叉腰,威武的立在兩邊。

 這裏,是要行刑的地方。

 一看到這個地方,我的呼吸都緊繃了起來,尤其周圍那麼擁擠,雖然裴元修派人圍在我們周圍擋住那些人,但一股股的熱‘浪’襲來,還是讓我感到被蒸得頭腦發昏。

 我擡起頭來,舉目四望,想要看看周圍還有那些人。

 還有蕭‘玉’聲他們,他們在哪裏?

 但是,看來看去,人羣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寫滿了惋惜、憤怒,焦慮的神情,卻完全沒有蕭‘玉’聲他們的蹤影,我不由的一陣冷汗涔涔,但也知道,他和他那個兄弟向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如果真的在人羣當看到他們,我反倒會覺得怪,甚至擔心事情有變。

 現在的他們,應該是躲在某處,等待時機的到來。

 想到這裏,我安慰了一下自己,長舒了一口氣。

 而在這時,我看到在這條街的對面,一座有些熟悉的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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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酒樓有三層高,一樓二樓都是窗戶緊閉,只有三樓那寬大的窗戶沒有關起來,但是從窗垂下了細細密密的竹簾,擋住了裏面的一切,只能隱隱看到有人坐在‘牀’邊的座位,似乎手裏還拿着一隻杯子在喝酒。

 那是二月紅。

 第一眼也沒有認出來,因爲平時去二月紅都是直接從正‘門’而入,但現在看到的卻是酒樓的北面,當然覺得有些陌生,而那竹簾低垂下來的座位,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往日我去那酒樓,飲酒看風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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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次,去二月紅的時候

 只這樣一想,頓時感到‘胸’口一陣刺痛。

 裴元修低下頭來看着我“怎麼了?”

 我急忙搖頭“沒事。”

 說完,又擡頭看向前方高臺那監斬的官員,正是吳彥秋。

 劉輕寒原本是揚州府的首席官員,現在斬的是他,監斬官大概也只有讓皇帝來任命,自然也只有這位吳大人了。

 我又看了他一眼,在這時,旁邊傳來了一陣吵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