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沒有權力再問

發佈時間: 2023-03-16 12:5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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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瘦了。

 原本紅潤的小臉淺淺地癟了下去,眉目之間也滋生出那種叫“憔悴”的東西。

 遲顥然猛然抓緊了方向盤,身體劇烈地抖動著,胸腔似乎感到有點痛。

 還是有點心痛。

 不在我身邊的你,一個人生活,是不是很辛苦?

 可是,仔細想來,把她趕出自己的世界之後,他似乎連這麼問的權力也沒有了。

 遲優璿朝著這邊走過來,遲顥然靜止不動。

 遲優璿突然止步,向街角瞄了一眼,遲顥然條件反射一般,將頭低了下去。

 遲優璿卻像是隨意看看,稍作停留,隨即便飛快地向前走了。

 遲顥然解開頸間領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整個身體靠向後座,悚然一凉,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竟然出了一後背的汗。

 他突然想到,自己這輛車,在外面是看不見裡面任何東西的。更何况,她剛才站立的那個地方,也壓根看不到這輛車。

 可是,如果她看到了,會走過來嗎?

 如果她走過來,又能代表什麼?

 遲優璿甩甩頭,邁著有生以來最大的步伐,快步走遠。

 剛剛似乎有種錯覺,遲顥然就在附近。

 怎麼會呢?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她馬上打消了這個荒謬的念頭。

 不要說他日理萬機,即使有時間,他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自己身上。臨走時,那絕情無比的態度你還沒有看够嗎?

 再說,即使他來這裡,也不一定是為了你,或許是為了白芸薇。

 不,確定不是為了你,就是為了白芸薇。

 白芸薇,一想到那個妖嬈又毒舌的女老闆,遲優璿的全身就緊繃了起來。

 年齡又相當,成熟又嫵妹,身材又好,女人味十足,還會賺錢,是男人都會被她迷住吧?

 遲顥然也是男人,那麼就具有被她引佑的可能xin。

 死男人,壞男人!

 遲優璿的心又皺作一團,她呆立著,舉起自己的手。

 幹嘛要攥著拳頭?

 你在嫉妒嗎?

 你在吃醋嗎?

 有必要嗎?

 遲顥然是你什麼人?

 在外人看來,他只不過是你的爹地!

 呵呵,爹地,有把女兒壓在床上的爹地嗎?

 遲優璿眼中冒著淚花地笑了出來。

 同樣,她這個女兒也很齷齪,齷齪到為了復仇,居然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勾飲自己的養父,跟他上床。

 他們的關係,原本就是污穢不堪一團糟,如果被外人知曉,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鄙夷的唾弃。

 遲優璿异常認真地伸出纖細的手指,把緊繃的拳頭撐開,同一個姿勢維持了有五秒鐘之久,才緩緩放下。

 夠了,夠了,遲優璿,真的夠了,放弃吧,本來就是由仇恨牽連著的兩個人,何必要輾轉成另外一種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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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他,忘了仇恨和烦乱,也忘了溫暖和纏綿。就像爸爸說的,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別的,愛恨都好,不要再强求了。

 商業街的咖啡店裏,李哲瀚陪著母親秋子雲喝下午茶,被她的繼承家業理論煩得腦袋都要暈掉。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跑去當警詧,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好男不當差’?”

 您老人家當然不知道,您從來都不管我是怎麼想的。這句話我好像也聽過,不過是一百年前的流行語了吧?

 “你爺爺他們年紀都大了,已經到了退休享福的年齡,你是長子嫡孫,也該回來扛起這個家族的重擔了!”

 家裡又不止我一個人,孫子輩的也有十幾個人,我幹嘛還要回去搶一杯羹?那麼多人搶,到我手裡估計連汁都沒有了,我可不想被人排擠。

 “你都23歲了,林南、楚喬他們跟你差不了多少,一個個都成家立業、頗有成就了,你都不著急嗎?你不急,我們都急了,你要晃蕩到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進一些?”

 我哪有晃蕩?我當警詧也當得好好的,再怎麼說也是見習督察了,您怎麼都視而不見呢?再說,幹嘛要拿我跟別人比較,尤其是拿兒女來比較簡直是天底下最不明智的事情了

 秋子雲還在喋喋不休,李哲瀚卻不敢頂嘴,只是一邊極端無聊地望著街邊的風景,一邊暗自腹誹,借此表達自己不同於母親的心聲。

 母子倆的相處管道向來都是這樣。

 雞同鴨講。

 誰也跟對方溝通不了。

 沒有理解。

 沒有寬容。

 沒有慈愛。

 沒有溫暖。

 這也算是一種悲哀。

 無處可藏的悲哀。

 怎麼努力掩飾都掩飾不了的悲哀。

 血親之間無法產生默契的悲哀。

 此時,咖啡店的落地窗窗外,一道似曾相識的倩影閃過。

 李哲瀚腦光一閃,某個印象深刻的影像在腦海裏閃過,這不是

 他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沒來得及跟母親說一聲,就快速離座。

 “瀚兒,你去哪?我還沒說完呢,我說話你有沒有注意聽?”秋子雲在後邊叫嚷著,完全不顧這裡是相對安靜的高級餐廳。

 李哲瀚頭也不回,只顧四處張望,“媽,對不起,沒辦法陪您了,您先回去,我,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去辦,辦完給您打電話,”話未說完,長腿一邁,人已經消失在店外。

 “這小子!幹嘛呢?”秋子雲滿臉疑惑地坐下,暗自揣摩兒子的心思:查案不用這麼臉紅吧?莫非,有女朋友了?也好,先找個女人管管他也不錯,成家在前,就能收心了,只是這女人可不是猫啊狗啊都可以,更不能讓他自己做主,我得好好挑一挑,找個門當戶對的。至於回家族企業的事情,慢慢再打算也不遲。

 正在一門心思趕回學校的遲優璿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笑意盈盈的男人的臉,“美女,停一下,你還記得我嗎?”

 李哲瀚跑得太匆忙,差點滑倒,他急忙抓住旁邊小店的門框,一邊站穩身體,一邊忙不迭地問道,心裡暗自祈禱:千萬不要說“不記得”,或是,“請問你哪位”?

 遲優璿嚇了一大跳,後退幾步,咬著牙,警惕地抱緊了雙肩,做好隨時逃跑或是高聲尖叫的打算。

 面前的人不認識,不過,看他如此急切撲上來的模樣,莫非是那三個流氓中的一個?

 只不過,這張臉成熟一些,也好像沒那麼尾褻。

 但是,人不可貌相,壞人臉上又沒寫“壞”字,誰能保證他不是壞人?

 看起來她對這個人真是沒什麼印象。

 美女臉上這是什麼表情?感覺挺痛苦的,我有那麼招人厭嗎?

 捕捉到遲優璿不太善意的神情,李哲瀚備受打擊,他洩氣地垂下眼眸,從小店的玻璃窗裏默默打量一番自己,多麼俊朗多麼飄逸的小夥兒,感覺挺帥的啊!

 “喂!”他好不容易重新鼓起勇氣,可一抬頭,倩影已經沒了踪影。

 遲優璿搖搖擺擺,拐入另一個拐角,但是眼前出現了三岔路口,學校該往哪裡走,她好像忘記了,莫非是醉酒後遺症?不會是醒酒之後失憶了吧?

 遲優璿嘴角一咧:怎麼會?這也太神奇了吧?失憶也應該先忘掉遲顥然那個混蛋,怎麼會把路給忘了?

 又是遲顥然。

 遲顥然,你就不能不竄進我的腦子裏嗎?

 你放過我好不好?

 不要再來了。

 還我一片清淨。

 認識你之前的清淨。

 遲優璿滿臉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不可抑制的腹部疼痛又來了。

 李哲瀚在幾個街角來回地跑著,都沒再看見那個高挑的身影,心裡禁不住有些惘然。

 是一見鍾情了嗎?再見到她,竟然那麼欣喜。但似乎,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不然,也不會見到自己,就躲開了。而且都躲了兩次了,還真是個高傲的孩子。

 不過,我偏偏喜歡。

 再仰起頭,李哲瀚陽光帥氣的臉上有一股越挫越勇的神情。

 他再一次恢復昂首挺胸的狀態,向前走去。

 “那靚女,怎麼了?好像挺痛苦的。”

 “不曉得,可能是腸胃病犯了。”

 迎面走過來的一對男女之間的對話吸引了李哲瀚的注意,他一把揪過那個男的,“什麼靚女?你們說的那靚女,在哪兒?”

 男人嚇得直哆嗦,口齒遠遠沒有剛才在女友面前利索,“在,前面第二個街角。”

 李哲瀚推開他就跑,心就像是被懸在了半空中一樣。

 會不會是她?不是這麼巧吧?

 街角處並沒有想像中的雜亂人群,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也沒有什麼昏倒的靚女。

 李哲瀚緊吊的心一松,還好不是她,但下一秒,又猛然驚覺,那豈不是連再遇見她的機會也沒了?茫茫人海,這下到哪裡去找她?

 他滿懷失望地回過頭,遲優璿卻靜靜地站在他背後,靜謐地如一隻安靜的兔子。

 李哲瀚大喜過望,他忍不住走近兩步,問她,“你還在?我還以為”

 還以為你病了。

 還以為你昏倒街頭。

 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還以為就此錯過。

 原來還能見到你。

 李哲瀚的嘴角霎時上揚了起來,再見到遲優璿,足以讓他驚喜萬分。

 遲優璿淡淡一笑,甚是從容,“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那天在風揚路。剛剛把你當成壞人了,真不好意思,請多包涵。”

 “那沒事,是啊,是啊,我們是在風揚路見過。太好了!你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李哲瀚一揮手,興奮地搔著後腦勺,一向俐落的嘴皮子這會兒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迷路了,”遲優璿卻似乎有些焦急,並沒有心思站在路邊聊天,“你能不能告訴我T大怎麼走?”

 “當然沒問題,我還可以帶路呢!”李哲瀚心裡暗自得瑟。

 兩人一前一後向著T大的方向走去。

 “剛才不舒服的是你嗎?你沒事吧?”李哲瀚想起那男人的話。

 “哦,我沒事,是胃病,剛剛疼得有點厲害。”雖然佯裝沒事,但是遲優璿的好聽的聲音卻明顯地低了下去,大顆大顆的汗珠也滴落在胸前,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腹部的痛疼,致命的疼痛,一波一波的,這才過去一會兒,又一次席捲了她。

 “你怎麼了?又犯了嗎?疼嗎?”李哲瀚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手忙腳亂地將她扶起來,歪坐在路邊的躺椅上。

 遲優璿變得有些暗黃的小臉上明顯寫著“忍無可忍”四個字,她咬著嘴唇,想用全身的力氣說幾個字,但努力了好久,卻是徒勞,竟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是胃痙攣麼?”李哲瀚眉頭皺得緊緊的,像是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

 胃痙攣這病,他很清楚,疼起來會要命的。

 遲優璿卻連點頭的力氣也沒有,只是緩緩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表示肯定。

 李哲瀚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小腹處,向四周張望了一下,街對面似乎有家藥店。

 “你不要動,好好呆著,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說著,他已經邁開兩條大長腿,跑向了那家藥店。

 遲優璿有氣無力地望著他的背影,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不是遲顥然?

 眼前還是晃過夜半時分遲顥然幫她揉著小腹的影子。

 再睜開眼睛,李哲瀚已經買回了藥,還帶回來一瓶礦泉水。

 “不要動,仰脖子就行了,把藥吃了,”他讓遲優璿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左上臂托著遲優璿的脖子,左手捧著藥,右手拿著礦泉水,“乖一點,來,張嘴!”

 遲優璿艱難地張開嘴,把藥吞進嘴裡,礦泉水也在唇邊傾斜,一股甘甜的水流滋潤了她的嘴巴,藥順利地咽了下去。

 李哲瀚開心地摸摸她的頭髮,“真好,在這裡靠著休息一會兒,吃過藥,很快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