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還有誰能欣賞這種畫?”
“你管呢!”把畫摺好放進袖袋,懷玉沒好氣地道:“我要去衙門,你自個兒回去吧。”
“祖宗,你這模樣,我能放心你一個人去衙門?”陸景行白眼都懶得翻了,揮手讓招財把馬車趕過來,拎起人就往車上一塞。
李懷玉皺眉:“我去提供線索,你跟着幹什麼?”
“不是有賞金嗎?”陸景行搖着扇子施施然道,“等會你提供線索,然後身份暴露被關進大牢,我就幫你收着賞金,萬一你出不來了,還能打點打點獄卒,讓你吃頓好的。”
“我呸!”懷玉踹他,“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靈敏地躲開她的攻擊,陸景行笑了一會兒,然後正經了神色道:“必要的時候讓人給我傳話,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她重重地點頭。
廷尉衙門門口拿着皇榜的人不少,衙差不耐煩地挑着人送進去,覺得這差事委實無聊。正打着呵欠呢,面前突然冒出來個胖乎乎的家奴。
“官爺,我這兒也有人想進去說話。”招財上來捏住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塞了個銀元寶過去。
衙差一掂量,眼睛立馬亮了,笑着就朝他身後的人喊:“這位夫人裡頭請。”
懷玉抹了把臉,複雜地看向身後不遠處那輛馬車。
陸景行靠在車轅邊展着扇子,端的是風流倜儻瀟灑萬分。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一擡下巴,給了她個傲氣的眼神。
傻犢子,塞的元寶都比賞銀多了,還得意呢?懷玉搖頭,轉身便跟着衙差往裡頭走。
廷尉衙門的守衛比以前嚴了不少,走十步就能看見個捏着長槍的衙差。不過這人引她去的是偏堂,裡頭正位上坐的只是個小官吏。
“這個也是有線索的?”那人頭也不擡,“說吧。”
懷玉在他面前站定,笑眯眯地道:“我是看見刺客了,就在崇德街附近,對一個穿着暗黃色衣裳的人大打出手。”
官吏一愣,筆也沒落,揮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下一個。”
“哎,且慢。”懷玉好奇地踮腳去看他面前放着的宣紙,“我這是供詞呀,還是當真看見了刺客的供詞,你不記下嗎?”
“前頭的人有說過你這個了。”官吏敷衍道,“該記的都已經記下,不必贅述。”
“怎麼會?”懷玉滿臉訝異地道,“當時附近根本沒人,不可能有人和我說的一樣。”
能說出聖上的衣着顏色,就算崇德街是她編的,好歹也該重視她一下吧?竟然這麼敷衍?
官吏不耐煩地擡頭:“說有了就有了,哪來這麼多話?”
話落音,瞧見面前這位夫人打扮不俗,官吏心頭一跳,眼神頓時帶了些忐忑和戒備。
懷玉眼珠子一轉,笑道:“大人果然英明,隨意兩句話還糊弄不了。我說實話吧,我是在江府門口看見的刺客,好多人呢。”
江府門口?官吏終於鬆了神色,起身道:“你早說實話不就好了?當真看見了?”
懷玉連連點頭:“他們用的弓箭傷人,有個刺客的模樣我還看清了,臉上有顆痣!”
“哦?”聽她說得這麼詳細,官吏大喜,連忙朝旁邊的衙差道,“快去稟告大人,有新的人證了!”
“是!”衙差應聲而去。
柳雲烈沒有升堂,朝中三公和幾位老臣都列坐在茶廳,江玄瑾坐在主位,平靜地聽着他們爭論。
“那些證詞是怎麼來的?說看見陛下在江府附近遇刺?百姓爲了賞銀隨口胡謅的東西你們也當證據,簡直荒謬!”雲嵐清微怒。
柳雲烈看了他好幾眼,皺眉道:“雲大人何以就認定百姓是胡謅?您當時似乎也不在場。”
“這皇榜貼的就不公正。”雲嵐清道,“不信大人便可請兩個證人來問,也不問別的,就問問咱們陛下遇刺之時穿的什麼衣裳戴的什麼髮飾,看看他們可答得上來?”
“當時情況那般緊急,誰能注意到那些?”
“老夫倒是覺得,就算陛下是在江府門口遇刺的又如何?”白德重開了口,“紫陽君已經盡力護駕,何以致江府問罪?”
“白大人慎言吶。”新遷任丞相的齊老頭絮絮叨叨地道,“您如今同江府是親家,但凡審案,都講究個避嫌,您還是不開口爲好。”
“還成審案了?”旁邊的韓霄冷笑,“那豈不是該升堂,把紫陽君押在下頭問罪?”
這話尖銳了些,柳雲烈看了江玄瑾一眼,搖頭道:“君上重傷還未愈,豈可如此對待?”
“廷尉大人還知道君上重傷?”雲嵐清道,“護駕有功的人,反而被扣在這裡問罪,也不知道有幾顆忠心夠寒的?”
“君上護駕有功,誰也沒否認這件事。”柳雲烈嘆了口氣,“陛下若是毫髮無損,各位大人也就不用聯名上書發皇榜了。可眼下陛下傷得也重,江府實在難辭其咎。”
“刺客又不是江府裡的,爲什麼江府難辭其咎?該做的不是都做了?”韓霄不解。
衆人沉默,相互遞着眼神。
刺客是不是江府裡的,誰能斷定呢?就是因爲不知道刺客是何來頭,所以大家才唯恐紫陽君有謀逆之心,先將他請來這裡不是嗎?
“大人!”僵持之中,門口有人來稟告,“有新的證人來了。”
“帶進來。”柳雲烈招手。
廳裡的人都往門口張望,江玄瑾卻是垂着眸子完全不感興趣。傷口很是難受,他捏拳抵着脣,輕輕咳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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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剛咳兩聲,周圍就響起幾聲倒吸涼氣的動靜,白德重的茶都沒放穩,一歪就灑在了桌面上。
這麼激動是爲何?江玄瑾不解,擡眼往門口一看。
有人小步跨門進來,嶄新的鳳仙裙掃過門檻,身段婀娜,姿態端莊。再一擡頭,琥珀色的杏眼往他的方向一掃,眼梢一彎就笑成了月牙。
“見過各位大人。”她上前就行禮。雲嵐清和韓霄傻眼了,柳雲烈和白德重都皺起了眉,只有沒見過白四小姐的齊丞相很是意外地笑道:“證人竟是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