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偷人出宮

發佈時間: 2023-04-13 13: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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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雨趕緊擡手捂上了她的嘴,“噓,小些聲,如今你丈夫已死。你也活不成了,那你的女兒由誰看顧?”

 女子看着煙雨,聽她說話,語氣溫溫柔柔,聲音很小,卻也和顏悅色。不像是壞人,猶豫一番,輕聲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是宣家的少夫人,你若是臨安人,或許知道宣家?今日你幫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臨死前,了卻些心願。若你女兒有人照料,我便派人送去些銀兩,讓她日後可以過得更好些。若她無人照料,我也可以將她接到宣府中。不知你意下如何?”煙雨雖知時間緊迫。可未免女子慌亂,她還是十分心平氣和的緩聲問道。

 女子聞言,再次上下打量她,“你真是宣家少夫人?”

 煙雨緩緩點了點頭。

 “是了,宣公子大婚那日,好多人去看,聽聞新娘貌美至極……你真的能……能照顧我女兒?”女子到急切起來。

 “是,一個小女兒,於宣家不算什麼大事。”煙雨肯定的點頭。

 “那,那你要我做什麼?”女子知道天上不會憑白掉下如此好的事兒來,驚疑不定的看了看煙雨,又看了看一臉焦急的浮萍,“我,我可是被判了砍頭的。離死沒幾日了。”

 “是,我知道,所以,我不求你幫我別的。只需要你提前幾日赴黃泉。”煙雨這話說的異常鄭重。

 那女子聞言嚇了一跳,捂着自己的心口,身子向後蹭去,似乎想離煙雨遠上一些,“您。您,您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今日,你待會兒扮作我的丫鬟,同我混進宮中。我要救出一人,你今日替那人而死。我便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左右是一死,你可願意與我打成協議?”煙雨輕聲問道。

 “這……這……”女子還有些猶豫,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不信我麼?”煙雨輕聲問道,“那我可對天發誓,若……”

 “少夫人,誓言豈是能隨便說的?”浮萍出聲阻止。

 “人在做,天在看,我無愧於心,今日所言。來日比當履行,決不食言,誓言又有何可懼?”煙雨鄭重說道,“我對天發誓,你若今日幫我,待我出宮以後,必定看顧你的女兒,如違此言,必遭天譴。”

 那女子眼中驚惑,漸漸沉澱下來,眼中續上淚水,哆哆嗦嗦的想翻身給煙雨行禮。

 “好……我信夫人,我家女兒如今五歲,養在她祖父母身邊,可家裏日子並不好過,以前她祖父母便嫌棄她是個女孩兒,說她是賠錢貨。如今她祖父母又恨我害死她爹,對她更沒有個好臉色。我如今只擔心我那可憐的孩子……若夫人能替我照顧她,別說今日一死,便是來世做牛做馬,也定要報答夫人恩情!”

 女子說着,已是滿面淚水。

 煙雨讓浮萍將她身上繩子解開。

 淡聲道:“你放心,待會兒你與我說說,你家住何處,夫家姓甚名誰,辦完此事,我就去你家中,接你女兒。你可願意我將她養在宣家?”

 女子連連點頭,“願意願意,多謝夫人不嫌棄!多謝夫人!”

 養在宣家,便是做個丫頭,瞧着煙雨身邊浮萍的打扮,那也是一般人家裏怎麼也比不上的呀!

 總比跟着處處嫌棄她的祖父母,受盡刻薄虐待好得多!

 浮萍迅速將自己的衣服脫給女子。

 女子骨頭架子有些粗大,但人十分瘦削,全身也沒幾兩肉。

 浮萍的衣服,她穿起來倒也合宜。

 尚在家中之時,女子昏迷之中已經被梳洗過,不過那時她的打扮是爲替代穆青青準備,此時要冒充浮萍,自然要重新綰發。

 好在馬車很大,一應的東西什麼也不缺。

 浮萍手腳麻利的爲她打扮好。

 女子只要垂着頭,倒也看不出什麼。

 她雖膚色不似浮萍細白,一雙手也是做慣了粗活兒,甚是粗大的樣子。

 但臉上撲了粉脂,手藏在袖中,若不細看,倒也不能發現異端。

 只有一點,浮萍是在宣府裏呆了許久的,身上儀態規矩都是早就印在腦子裏的。

 這女子出身卻不大好,便是一般大戶人家裏的規矩也不曾學過,更不要提想宣府這種人家了。

 她倒是低眉順眼,就是弓着脊背,一副膽小怯懦的樣子,不成體統。

 “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收,不要埋到胸口,行禮之時,兩手交疊。”浮萍焦急的糾正着她的動作。

 那女子也急得不行,卻是越做越錯。

 深秋之際,浮萍卻是急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那女子也好不了多少,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規矩一天兩天都學不好,更莫說一時半會兒。

 “你且想想,你那還在家受苦受難的女兒,爲了她,也得把搖桿挺起來,你需得謹記住,你走這一趟不是爲你自己,乃是爲了你的女兒,爲了她一生!你左右不過是個死,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兒罷了,她卻才五歲,要走的路還很長。你是想讓她受盡欺辱虐待,還是想讓她帶着不凡的規矩儀態好好長大?”煙雨沉着臉,在她耳邊交代。

 都說女爲母則強,此話果然不假。

 一提起女兒,提起她所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讓她的女兒能脫離苦海,過的更好。

 女子便整張臉都綻放出光彩。

 不需浮萍再狠狠按着她的脊背,她也能將腰挺得筆直了。

 “行了,別的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只要不讓人一眼瞧出不妥就成。”煙雨點點頭,“走吧。”

 “少夫人……這,這行麼?”浮萍還有些擔憂。

 “不行怎麼辦?”煙雨回看她一眼,“好好在馬車裏呆着,別露面!”

 說完,便讓那女子先下了車。

 女子倒也知道要回身扶她,雖姿態算不得優雅,但總算沒出什麼大錯。

 等在一旁的宮人見煙雨下了馬車。福身行了禮,讓早就備好了的步輦擡上前來。

 煙雨坐上步輦,對女子示意跟在自己一側。

 她聽到女子隆隆的心跳,恍如擊鼓一般。

 女子垂着頭,幾次想彎下腰來,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又生生將脊背硬是挺直了。

 宮門外的侍衛這次倒是沒攔着,很快便放了煙雨一行進去。

 前去請煙雨的宮人,進了宮門便被迎面而來的一位宮女打發走了。

 煙雨瞧這宮女有些面熟,輕笑,“可是紅綃姑娘?”

 紅綃福身行禮,“給夫人請安,夫人竟還記得奴婢。”

 煙雨點點頭,“自然是記得。”

 她見紅綃向一旁僞裝成浮萍的女子看去,便又開口道:“你前面帶路吧。”

 “是。”紅綃福身應了。

 領着擡着步輦的粗使宮人,專揀僻靜的小道,往冷宮繞過去。

 也幸而紅綃對宮中道路很熟,這一路上並未遇見旁人。

 若是遇見,不說僞裝成浮萍的女子會被人識破,她爲何會進宮,也不好解釋。

 步輦在冷宮外的一片竹林處停了下來。

 煙雨走下步輦。

 紅綃將那些粗使宮人打發走。

 “宣少夫人請,奴婢去通知高總管。”紅綃將她二人引入竹林,便躬身退開。

 煙雨聽她走遠,回過頭看着女子道:“一路上也沒說話的機會,現在你且告訴我,你夫家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女子聽聞剛纔那宮女稱呼煙雨“宣少夫人”,自是對她車裏一番話已經確信無疑,當下要跪。

 被煙雨擡手拉住,“不必行禮,今日是你幫我。且這是宮裏,叫人瞧見生疑。”

 女子這才作罷,只躬了躬身說道:“我家住棚橋那片兒,夫家姓吳,我乃吳王氏。公爹吳大柱,以前是個鐵匠,不過現在棚橋那兒的吳家鐵匠鋪都交給小叔了。公爹婆婆都跟着小叔住,如今我那女兒也在那兒。今日若夫人事能成,求夫人一定……一定要……”

 “你且放心,我絕不會失言的。”煙雨見她又要哭出來,輕聲安慰道,“棚橋吳家鐵匠鋪,我記住了。”

 煙雨轉身,向竹林後的冷宮邁步走去。

 吳王氏也趕緊抹了抹眼睛,跟上前去。

 冷宮依舊是上次她來時,所見到的那樣子,只是上次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再出現在這裏,更沒有想到,自己來,竟是爲了救穆青青出去。

 “吱呀——”一聲。

 吳王氏上前將冷宮紅漆斑駁的門推開。

 煙雨在她攙扶之下,跨步進去。

 她側耳聽了聽,穆青青此時正在上房,一個人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像是自言自語,可又聽不大清。

 煙雨指了指正房的方向。

 吳王氏扶着她往正方而去。

 木門已經破舊不堪,上面糊着的紙比上次似乎更爛的多了些。

 秋風呼呼的灌進門內。

 虛掩的門,吱呀吱呀的響。

 吳王氏一手攙扶着煙雨,一手去推那門。

 煙雨卻聽得坐在裏面的穆青青蹭的站了起來。

 快步來到門邊。

 吳王氏推開門,冷不丁的瞧見一張煞白的臉,嚇了一大跳,驚叫一聲,差點跌坐在地。

 煙雨曉是聽到了穆青青的動靜,卻也不曾想到她會成了如今的樣子,也是吃了一驚。

 “呵呵呵。”穆青青嘴裏發出怪異的冷笑聲,“怎麼,嚇到你了麼?”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煙雨冷聲問道。

 並彎身拉了跌坐在地的吳王氏起來,“不必怕,她是人,不是鬼。”

 穆青青頭髮蓬亂,臉色煞白,像撲了麪粉一般,眼圈烏黑,嘴脣殷紅如血。猛地一看,還真是恐怖。

 穆青青轉身往裏去,“我被關在這兒太無聊了,不找些樂子怎麼行?紅綃都被我嚇怕了,哈哈,連你也怕,真是有趣。”

 穆青青回到屋內,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翹着腿,看着邁步進屋的煙雨。

 “你今日又來做什麼?”

 煙雨環顧四周,冷宮清清冷冷的,雖門窗都開着,屋裏還是陰暗不明。

 屋裏擺設還是老樣子,就連破敗腐朽的味道,都沒有改變分毫。

 她清了清嗓子,“我來,是爲了救你出去。”

 穆青青聞言一怔,繼而挑眉看向她,伸手掏了掏耳朵,“我聽錯了吧?你說什麼?你要救我出去?”

 煙雨點頭,“是。”

 一旁的吳王氏將頭埋得更低。聽着宣少夫人和那恐怖女子的對話,她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兩人分明關係不睦的樣子,怎的宣少夫人就要救她呢?

 “呵呵,真的?真的要救我出去?”穆青青又問了一遍,並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緩緩向煙雨走過來。

 “待會兒高坤就會過來,你若不信,也可以問他。”煙雨沉聲說道。

 “高坤?”穆青青皺眉,“你們什麼時候攪合到一塊兒去的?”

 “這你不用打聽。”煙雨看了看一旁吳王氏,“你準備好了麼?”

 “是。”吳王氏躬身應聲。

 穆青青狐疑的向吳王氏看過來。

 “她是誰?以前沒見過。”

 “宣家的丫鬟你都見過麼?”煙雨反問了一句,“你要是想出去,現在就和她換衣服,我帶你出宮。”

 穆青青挑眉看着煙雨。

 吳王氏已經開始寬衣解帶,穆青青卻並不動。

 她盯着煙雨的臉,看了半晌,“我能進得這冷宮,說起來,也是拜你所賜。你想害我進來,便害我進來,如今你想救我走,就救我走麼?我還偏不走!”

 煙雨到不曾想到她會這麼說。

 上次她和蘇雲珠前來之時,在冷宮之外,分明聽到她朝高坤吼叫着,讓高坤救她出去的。

 如今倒是不慌不忙了?

 煙雨面色不變,淡聲問道:“果真?”

 穆青青點頭,“哼,你想救我出去,肯定是有所圖謀,對你沒有利的事情,你向來不會做。我如今已經這樣了,偏就不能如了你的意!你想叫我出去,我就偏不出去,你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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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煙雨聞言點頭,衝一旁吳王氏道,“不必脫了,她願意死在這裏就讓她死在這裏好了!”

 吳王氏一聽,可有些急了,說好了她替旁人死了,宣少夫人就代爲照顧她的女兒的。如今若她完不成這事兒,那她女兒……

 想着就要落下淚來。

 煙雨衝她擺擺手,轉臉對穆青青道:“你如今在冷宮裏苟延殘喘,倒是喘出樂子來了。我來救你,你都不願走。那你便老老實實在這兒等死吧!倒了陰曹地府,可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穆青青冷臉看着她,“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煙雨點點頭,“是,我知你和我過不去,不單和我過不去,也和你自己過不去。這本事互利互惠之事,不管我有什麼圖謀,你起碼是離開這裏了。日後怎樣,再做打算就是。今日你不肯走,你以爲我還會再來救你麼?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是死路一條。命在你自己手裏,去留全看你。”

 煙雨說完,並不催促她,而是轉身看向外面。

 高坤怎麼還不來?她將聽力放遠,也沒聽到丁點的聲響。

 穆青青沉着臉,目光在吳王氏和煙雨的身上掃來掃去。

 煙雨說的沒錯,她已經在冷宮裏呆着這麼久了,如今這機會難得,煙雨若是想要謀算她的命,根本沒必要冒着風向將她救出宮去。讓她死在冷宮裏,不是更簡單?

 至於她要救她做什麼,待她出了宮,總會知道的,到那時,自己已經不再受制於冷宮,總會找到辦法應對的。

 她對這個鬼地方是在厭惡透了!

 猶豫之間,心已經偏向離開。

 “好,換衣服!”穆青青剛點了頭。

 煙雨便聽到冷宮外有人前來的聲音,她衝吳王氏點了點頭,提步出了屋子。

 來到院中,側耳向外聽去。

 來人應是高坤沒錯。

 冷宮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高坤背着手,站在宮門口,朝裏看了一眼,擡腳走了進來。

 “宣少夫人來的真及時。”高坤回身將冷宮宮門關上。

 煙雨沒有理會他,只上下打量着抿嘴不言。

 高坤一步步向正房走了過來。

 “遇到點小事兒,所以沒能及時脫身,叫宣少夫人久等了。”高坤渾不在意的說道。

 煙雨隨意點點頭,“高總管來的不算晚,總算沒有耽誤正事兒。待會兒出宮,只盼着不要像進宮那般,讓我遇到些始料不及的意外。”

 “不會,定然不會。”高坤搖了搖頭。

 上房的門從裏面打開。

 穿了一身粉綠丫鬟服侍的穆青青探出腦袋,看着高坤道:“你們進來!”

 高坤旋身而進,煙雨跟在後面。

 她剛跨步進去,正疑惑高坤之前慢慢騰騰不急不忙,這會兒跑這麼快做什麼?就瞧見高坤擡手劈暈了正背對着外面,系腰帶的吳王氏。

 吳王氏來不及驚呼,就軟倒在地。

 “你這是做什麼?”煙雨厲聲問道。

 高坤回頭看她一眼,桀桀一笑,蹲身將趴在地上的吳王氏仰面翻了過來。

 “不是她?!”高坤驚怒的回頭看着煙雨,“這是誰?不是今日上午你身邊那丫鬟?”

 煙雨搖頭,“你找她作甚?”

 高坤起身,冷冷看着煙雨道:“那丫鬟呢?”

 煙雨倏爾輕笑,“我說你爲何答應會在宮門口安排妥當,結果下午就失言,原來,高總管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呢!”

 高坤板着臉,牙關微咬,“廢話少說,人呢?”

 “我可沒有答應,把自己身邊的丫鬟,帶進宮來吧?我只說會帶身邊人來頂替穆青青,如今,人我也帶來了,請高總管安排出宮事宜吧。”煙雨冷聲說完,轉臉看向穆青青。

 穆青青有些怔怔的,看看煙雨,有看看高坤,繼而看看地上躺着的丫鬟。

 “你們在說什麼?”

 高坤看了她一眼,“穆青青不能跟你走,我再想旁的辦法救她出宮。”

 煙雨蹙眉,“高總管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不想跟你通力協作了!”高坤伴着臉,口氣也十分生硬。

 煙雨也冷下臉來,高坤是能等,穆青青也能等,可是躺在家中的宣文秉等不了。

 她今日已經進得宮來,就是要帶走穆青青,好用穆青青和安念之交換解藥的。

 如果他日,讓高坤救了出去,別說宣文秉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就算是等到了,穆青青不在她的手上,她拿什麼去和安念之交換?

 “高總管明知我所帶來之人,是要替穆青青一死的,爲何一定要是上午你見過那丫鬟?那丫鬟和穆青青身形並不相似,倒是如今地上躺着的這人,和穆青青體型差不多。那丫鬟怎的得罪了高總管,以至於,你一定要她死?”煙雨聲音清冷。

 “哼,”高坤冷哼一聲,“討厭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理由的吧?我瞧她不順眼,這個理由夠不夠?”

 煙雨蹙眉,早先聽聞過,宮裏這些閹割了的太監們,心理很是扭曲,行事作風常常不遵常理。她以前並未在意,也並未對太監有過如何不好的看法,原想着他們身體已殘,本就夠可憐,若是再受人鄙夷,不是更加可憐。

 如今面前這高坤,生生讓她對太監生出不少的厭惡來。

 “你討不討厭她是你的事兒,她是我身邊的丫鬟。今日上午,你已經先出手傷人,我不與你計較,是看在如今要救穆青青的份上。你到得寸進尺了?也罷,反正穆青青的死活,與我無甚關係。你既不讓我救她,便自己去和安念之交代吧!”煙雨說完,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

 “站住!”穆青青高喝一聲,“如今我成了你們手中玩物了是不是?”

 煙雨原地停住步子,回頭看着穆青青。

 穆青青則轉過臉,瞪着高坤,“怎麼回事,我也沒聽明白,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也不想管。如今她要帶我出宮,我衣服都換好了,你打什麼岔?憑什麼你說不讓我出去就不讓我出去了?”

 高坤沉聲對她道:“她不可信,我怕她帶你出去,對你不利,你也知道,你們之前有不少恩怨的。過些日子,我尋個機會,定會將你救出去的。”

 “過些日子?過幾日?什麼時候?”穆青青逼問道,“如今有個機會就放在我面前,你到叫我再等上幾日?若出了旁的變故呢?若出不去了呢?”

 高坤皺眉。

 煙雨冷哼道:“我會對她不利?高總管,你敢拍着胸口說,不讓穆青青隨我出宮,是因爲你那一點私心,還是在爲穆青青考慮?”

 “我自然是爲青青考慮。”

 “穆青青可不傻,你以爲她是那麼好糊弄的?”

 煙雨冷眼瞧着眼神猶疑不定的穆青青,諷刺開口道:“咱們本是一早就商量好,你若真是對我不放心,何須安排我進宮?不過是看着我身邊那小丫鬟不在,突然改了主意。”

 穆青青聞言,看了看地上的吳王氏,“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現在就跟她走,你莫要再攔!”

 高坤哼了一聲。

 煙雨怕他從中使壞,又沉聲道:“想來舅舅也知道此事的安排,若是不能將她救出,我定會告訴舅舅,一切都是你在從中作梗!”

 高坤臉色僵了僵,啐了一口,“我沒那麼閒!走吧!順着來時的路,紅綃在竹林外等着!”

 煙雨轉過身,向外走去,看來用安念之威脅高坤還是很有用的。

 她聽聞穆青青跟了上來,穆青青的心跳有些急。

 “煙雨,等等我!”穆青青追至她身後。

 “怎麼做個丫鬟,不用我教你吧?”煙雨斜了她一眼。

 穆青青聞言,臉色難看了幾分。

 但洗去臉上初見時那詭異誇張的妝容,此時已經順眼了許多。

 “別忘了,你曾經可是我的丫鬟!”穆青青咬牙切?,“我可曾一日用丫鬟的要求來要求過你?如今你倒呵斥起我來了!”

 煙雨淡然看她,“我身邊並不缺人伺候,你想給我做丫鬟,我也不想用。不過你若是想平平順順的出得宮去,最好記得自己該怎麼做。”

 穆青青用鼻子出了兩聲粗氣。

 若非自己落入冷宮,見不到皇帝,怎至於向她低頭。

 “是!宣少夫人!”穆青青齜着牙憤然道。

 從穿越至今,穆青青都不曾做過伺候人的活計。

 曾經是衆人趨之若鶩的臨安花魁,後來是皇帝捧在手心裏的愛姬。

 如今倒要在自己最是看不順眼的煙雨面前坐低伏小,她哪裏能甘心。

 兩人前後走出竹林之外。

 果然見紅綃等在穿出竹林的小道上。

 她一眼就看見了跟在煙雨後面的穆青青。

 “這樣可不成!”紅綃低聲上前道,“您這一身貴氣不收一收哪裏像個小丫鬟?一眼就被人瞧出破綻來了!”

 穆青青憤然甩開紅綃的手,“讓我跟在她後面走,我已經忍氣吞聲不說什麼了,如今還要我怎樣?朝她躬身福禮?朝她點頭哈腰?”

 “你聲音再大點,等在外面的轎伕就能聽見了。”煙雨冷冷的提醒她。

 穆青青氣的磨牙,很想一甩袖子,說自己不走了,扭頭回冷宮,等高坤再救她出宮。

 可她畢竟還沒氣糊塗,知道出宮這種事情不是鬧着玩兒的。眼前的機會已是難得,若讓皇后有了防備,她再想出宮,怕是難了。

 說不得皇后想要解除後顧之憂,一劑毒藥送過來,她一命嗚呼,豈不悲哉?

 “娘娘,人在屋檐下……您,您就委屈一下吧。”紅綃低聲勸道。

 穆青青在冷宮這段日子,都是她來照料的,穆青青的脾氣,她早有領教。今日藉着這個機會,也是想要小小報復一下穆青青也未可知。

 穆青青皺眉,但終是低下頭來,微微躬身,上前攙扶着煙雨,咬牙切?道:“少夫人,您慢些走,奴、婢、扶、着、您!”

 煙雨淡淡看她一眼。

 心中不禁微微搖頭,自己曾經乃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家逢驟變,從高處跌落,藏身青樓爲奴爲婢的時候,也不似她這般彆扭?

 她不過是從別處來的一縷孤魂野鬼,倒這般傲氣,難道前世是郡主?公主?

 想罷,自己先搖了搖頭,穆青青的氣質可不像。

 三人出了竹林。

 穆青青看到步輦之時,本能的就要上前去坐。

 紅綃趕緊拉了她一把,這才拽住她的步子。

 她眼睜睜的瞧着煙雨緩緩走上前去,慢慢騰騰的坐在了步輦之上。

 她卻要恭恭敬敬的跟在一旁,巴巴的攆着她走。

 頓時氣得一口氣險些憋在胸口上不來。

 煙雨無視她偷偷瞪來的視線,心中只盼着這出宮一路,千萬別處什麼岔子。

 步輦走的很快,也很穩。

 穆青青小跑才能追的上。

 她何時受過這罪,從來都是她坐在步輦上,旁人追着她走的,今日到反過來了。

 瞧着步輦上的煙雨,更是越瞧越不順眼,只覺今日的步輦好似格外的舒適。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明明進宮一路都很順暢,紅綃挑的僻靜之路,別說宮裏的主子們了,便是連宮人都沒有遇到。

 可出宮之時,眼瞧着裏宮門已經不太遠了。

 煙雨卻是聽到有人聲擋在前路上。

 “停下。”煙雨揮手。

 步輦在宮道上停了下來。

 “宣少夫人,何事?”紅綃上前問道。

 煙雨又側耳聽了聽,好似來人正往她們這方向而來。

 “前面有人來了,聽着聲音像是宮裏的哪位主子。不管是哪位主子,遇上了都是麻煩。可能繞路而行?”煙雨低聲問道。

 “這……”

 “遇到又怎樣?你還怕她們不成?”紅綃還沒說話,穆青青先翻了個白眼說道。

 煙雨看她,“我是不怕,不過,你不怕麼?”

 “我有什麼好……”穆青青話未說完,便住了嘴。想到今日近日,自己已經不是皇上最寵着的賢妃,現在自己應該是被關在冷宮裏,整日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被貶宮娥,正要費盡心機的逃出宮去。

 不管是碰見那個主子,只怕不認識她的也在少數。倘若被人認了出來,只怕她連混吃等死都不必了,可以直接去死一死了。

 “繞路怕是不行,從這裏若是繞路,得繞道內宮深處去,如今離着進來那宮門已經不遠了。衝一衝說不得能混過去。若是繞到內宮深處,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變故呢!”紅綃搖頭道。

 穆青青緊張起來,“這怎麼辦……”

 煙雨輕嘆一聲,“你將頭低下去,不管遇見的是誰,她說什麼,你都千萬不要讓旁人看到你。只要她認不出你,咱們就能混出去!”

 穆青青此時還能說什麼,已經沒有退路了,也只好照煙雨說的做了。

 “走!”煙雨沉聲道。

 步輦又朝着前方動了起來。

 宮道上,兩架步輦迎面相遇。

 煙雨的步輦率先停了下來。巨麗邊圾。

 “這是華美人,以前皇后擡舉起來的,和皇后關係十分密切。”紅綃小聲對煙雨說道。

 煙雨點了點頭,心思算是有了數。

 華美人的步輦到她身邊,也停了下來,“喲,這不是宣家少夫人麼?”

 華美人笑道。

 “正是,多日不見,華美人風采依舊。”煙雨是宣紹的正妻。

 倒是不必向華美人行禮。

 一旁的紅綃已經恭恭敬敬的朝華美人福了身。

 穆青青銀牙都快咬碎,咬的自己牙根兒都是疼的,才迫使自己也低着頭,福了福身。

 “宣少夫人這是打哪兒來啊?”華美人輕笑着問道。

 “原是來向皇后娘娘請安的,可是聽聞娘娘午休未起,便只好告退。”煙雨緩聲說道。

 “從鳳儀宮中來?這時候,娘娘應該起了吧?”華美人狐疑道。

 “許是我來的不巧。”煙雨不欲和她多說,“不耽擱華美人功夫了,我正要出宮去。”

 “哦。”華美人點點頭。

 兩架步輦正要擦肩而過之時。

 華美人卻側臉看着站在步輦另一側的穆青青道:“宣少夫人,你的丫鬟……”

 煙雨聞言,心中一驚。

 此時穆青青一身浮萍的衣飾,挽着丫鬟的髮髻,頭埋的深深的。她已洗去鉛華,且在冷宮的這段時間,想來過的也不好,且經歷了墮胎之事。她整個人瘦的和吳王氏相差無幾。

 華美人突然出口的話,讓穆青青的頭埋的更低了。

 煙雨側臉看着華美人,淡笑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