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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震,沈在野抬頭看他,目光銳利得像十把軟劍。“你瞪我也沒用。”徐燕歸道:“人是你决定殺的,毒是你下的,菜是你賜的,現在成了這樣的結局,你怪得了誰?一開始老老實實說捨不得她,把她送出府不就好了?非要等到現在這樣的場面,才肯明明白
白顯露心疼?你心疼給誰看?薑桃花反正不會原諒你了,死活都一樣!”
“徐公子!”湛盧忍不住擋在他面前,眉頭緊皺:“您別這樣跟主子說話。”
“他做得出來,我還說不得了?”伸手指著沈在野,徐燕歸道:“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說過多少次別玩口是心非那一套,早晚會出事,他不信。現在怎麼,摔了跟頭,還要人哄啊?他多大了?”
穆無暇聽得震驚,走到沈在野身邊,看了看他的表情:“丞相是因為薑姐姐死了,所以才這樣的?”
沈在野垂眸,終於沙啞著聲音開了口:“殿下恕罪,微臣今日情緒不佳,難以控制,失態了。”
歪了歪腦袋,南王道:“我沒想到薑姐姐在你心裡會這麼重要,竟至於讓你失態難控,既然如此,你為何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魚與熊掌不能兩得。”沈在野勉强笑了笑,看著他道:“微臣雖然痛苦,但未必做錯。殿下也該記得,在成大事面前,女人是微不足道的。”
“微不足道。”慢慢品了品這四個字,穆無暇搖頭:“丞相做什麼都是對的,想法也都很周到,唯獨女人方面,註定得吃大虧。”
人與人之間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自己對別人好,別人才會願意對自己好。他把女人看得太低,那自然不會有女人將他放在心上。
但,沈在野的心上,分明已經有了薑桃花。也是可憐,在明白這件事的同時,他也永遠失了去她。嘴硬不承認,只會增添自己的痛苦罷了。
“微臣先告辭了。”緩過神來,沈在野別開頭沒看穆無暇,起身道:“已經快宵禁,微臣會儘快派人找到薑氏,王爺安歇吧。”
“好。”穆無暇點頭,看著他匆匆離開,心裡不免也有些難過。
薑氏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國都城隍廟。
青苔將自家主子放在稻草堆上,扶著她的肩膀,一邊掉眼淚一邊替她順氣:“您先把毒血吐出來,奴婢帶了水,先吃藥。”
桃花慘白著一張臉,依言側頭,按著自己的心口,吐出一大灘的毒血來。艱難地呼吸了一陣子,便接過青苔遞來的藥,拼命咽下去。
“把地上蓋起來。”沙啞著聲音,薑桃花道:“在這兒休息半個時辰,咱們就得走。”
青苔急得哽咽:“走哪兒去?已經宵禁,外頭肯定不少人在找咱們。”“就是因為他們在找,這地方才呆不得。”桃花閉眼,靠在她懷裡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尋個百姓人家,給點碎銀子,讓人幫咱們掩護一晚上即可。沈在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挨家挨戶地找。
”
“是。”一提起沈在野這個名字,青苔手都緊了,眼裡的恨意汹湧炙熱。也虧得自家主子一早中了妹蠱,有毒進肚子裏,也只會被蠱給吞噬,所以相爺沒得逞。但她真的沒有想到相爺會對自家主子下這麼狠的手。平常的毒進肚子裏,主子頂多睡一覺便好,但他給的這毒,主子
卻是吐了不少毒血,臉色也越來越差。
她很擔心這毒連妹蠱都沒辦法壓,那才是真的完了。
“走吧。”休息了半個時辰,桃花扶著她起身,腦子裏卻還是一陣天旋地轉,差點跌下去。
“主子!”青苔咬牙:“您到底怎麼樣了?給奴婢說一聲可好?”
“沒事。”咧嘴笑了笑,桃花道:“只是趙國的蠱可能還不太認識大魏的毒,在打招呼寒暄呢,沒急著動手,所以我有些難受。等他們熟悉了,彼此放下戒備了,咱們趙國的蠱肯定能一口吞了大魏的毒。”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青苔急得直哭,背起她就往外跑。
“我重不重?”桃花閉著眼睛問。
“奴婢背得起。”青苔聲音裏滿是沉重:“您再堅持一會兒。”
輕笑了一聲,桃花道:“你這小丫頭真不會說話,什麼叫背得起,你要說主子真的很輕,輕輕鬆松就能背著跑遍國都,這樣我才放心啊。”
“……”喉嚨裏一陣陣地疼,青苔背著她站在路上,差點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別太難過了。”桃花的聲音越來越小:“想想看你家主子今晚上肯定是能睡個好覺,而相府那位一定睡不著,咱們贏了啊……”
青苔咬牙道:“您要是有事,奴婢說什麼也會沖去相府取那狗賊首級!”
背後的人沒了聲音,手垂在她的肩膀上,無力地晃動著。
“您不封锁,奴婢就當您同意了。”
深吸一口氣,青苔紅著眼睛就去敲一戶人家的門,沒去想自家主子為什麼不說話,等給了人銀子,找了房間安頓,將背後的人放在床上的時候,青苔才敢顫顫巍巍地探了探她的鼻息。
一息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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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著嘴唇哭了出來,青苔像剛經一場大難,差點沒了家的孩子一樣,靠在桃花的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丞相府。
湛盧看了沈在野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小聲問:“明日要如何同府裏的人交代薑娘子之事?”
沈在野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平靜,只是臉上還沒什麼血色,聞言便開口道:“同眾人說,薑娘子舊疾復發,被送去山上的寺廟裏養病了。”
微微一怔,湛盧皺眉:“可……”可薑娘子永遠不會回來了啊。
“現在沒有空引起與趙國的爭端。”沈在野道:“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便是。”
“是。”湛盧應聲退下。
坐著發了會兒呆,沈在野起身,跟平常一樣更衣準備就寢。他想明白了,只是個女人而已,本也是要殺掉的,他有過放過她的念頭,是她自己沒能抓住機會,實在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