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姝怔了怔,點頭道:「記得呀,您說的,不會就是她吧?」
梁長樂搖頭道:「不是她……」
林恩姝:「哦,嚇我一跳……」
「是將養在她家裡的一個姑娘。」梁長樂說。
林恩姝咻的抬起頭來,「什麼意思?將養在她家?」
梁長樂笑說:「她剛剛沒見到你,倘若她見你,吃驚的就是她了。」
林恩姝的好奇心則全然被挑起來,「為什麼這麼說?那姑娘和我有什麼關係?郁小神醫為什麼要吃驚?」
梁長樂本意是要岔開關於郁芸菲的話題……可她發現自己想錯了,這話題非但沒有岔開,反而糾纏的更深了。
「因為,那個女子和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梁長樂說。
林恩姝睜大眼睛,嘴巴微張,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公主,您可不許騙我……」林恩姝忍不住攥住她的衣袖。
梁長樂搖頭,「我不騙你。」
「是……是真的?那她叫什麼名字?她長什麼樣子……哦,不對,她跟我是什麼關係?」林恩姝表情有點兒懵,心裡卻是千頭萬緒。
梁長樂輕笑,「她叫蘇夢瑤,是個孤兒,至於其他……你自己想吧。」
林恩姝神色愣怔,嘀嘀咕咕,總算不在她耳邊說郁芸菲了。
梁長樂也得以耳根清凈的背她的琴譜。
她深以為,郁芸菲是個神醫,是個好姑娘,她完全沒理由討厭人家。既不喜歡,那就盡量躲著點兒。
所以自打郁芸菲來到以後,她就一直呆在屋裡沒出門。
誰知她「煞費苦心」的躲著,卻有人不停的在她耳邊念叨。
剛打發了林恩姝,丁零就回來念叨,「那小姑娘真是神醫嗎?顧小姐,她說跟您很熟,她醫術怎樣?是不是很神?」
梁長樂放下琴譜,「是很神,除了醫者不能自醫,她的醫術沒毛病,我甚至見過她『起死回生』。」
就連平日里顯得木訥,反應慢半拍的丁零都激動起來,「真的啊?那可太好了!她說我的舊疾,她能醫治呢……」
丁零表情不多,眼底的狂喜卻是炙熱。
梁長樂微微一愣,想起還在西北郡的時候,丁零問過她,她的琴音是不是真的能治病。
那時候,她問丁零可有什麼隱疾。丁零說沒有……
「我沒告訴她,是她自己看出來的,她說,看的病多了,觀察的仔細,就能『望其形而知其病』,她看出我的毛病,說慢慢調,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就見奇效。」丁零搓著手,還沒開始治病呢,她已經把郁芸菲奉做神醫了。
也不能怪她輕信旁人,是梁長樂親口告訴她,郁芸菲能「起死回生」的。
梁長樂聳聳肩,「她是很厲害。」
「我該怎麼謝她呢?她看起來也不缺錢,她說是顧小姐的朋友,所以連診金也不要……」丁零看著梁長樂。
梁長樂抬起頭來,微微蹙眉,「她說她是我的朋友?」
「是啊,你們不是很熟嗎?」丁零有些緊張,「不是,那我就不找她看病了……」
丁零剛剛談及治病時的興奮激動,她又不是瞎子,豈能看不到嗎?
現在叫她放著垂手可得的治癒希望,放棄治療……會不會太殘忍?
梁長樂面無表情說:「你該治病治病,她說不要診金就不要唄,回頭,我替你謝她。」
她跟她很熟嗎?
從郁芸菲給她調理痛經開始……可能算是挺熟了吧……
丁零又興奮的跟林恩姝嘀咕去了。
梁長樂終於翻到下一首曲子,她還沒開始背,就有人敲她的窗子。
梁長樂深深吐納一口氣,側臉向外,「又有什麼事啊?」
韓恩三站在窗戶外頭,「又?僕人今兒個,頭一回找您……怎麼?主子有煩心事兒啊?」
韓恩三平日里看起來挺慈眉善目的,就連滿是皺紋的笑,也叫人覺得順眼。
可這會兒不知怎麼,越看他,越覺得他笑的欠揍。
梁長樂沉住氣,「我這兒有要事,你有什麼事快說,若是不要緊,就改日再說……」
「要緊要緊,」韓恩三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您怎麼回事啊?好不容易的進展,怎麼叫插入一顆天煞孤星了呢?」
梁長樂深深看他一眼,「說人話。」
「您不過住在齊王臨著的院中,雖同屬於東廂,但還有一牆之隔,今日剛來一姑娘,別處不住,偏就住在齊王隔壁的屋裡!」韓恩三重重說道,「隔壁屋喲!」
屋裡正在說話的兩個姑娘,也咻的抬頭往窗戶這邊看過來,彷彿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梁長樂心裡窘迫,臉上卻四平八穩,「那是京都來的神醫,專門來建初寺扼制瘟疫的,她當然要全權負責王爺的安危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哈,」韓恩三笑了一聲,模樣格外惹人討厭,「一個渾身沒有幾斤肉的小姑娘,住在齊王隔壁,是為了負責王爺的安危?這話傳出去,得叫人笑掉大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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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長樂心裡愈發不耐,「她住在誰隔壁,他隔壁住著誰,跟我有什麼關係?韓恩三,你巴巴的跑到我這兒來嚼舌根了嗎?我當初帶你出死牢,就是為了讓你看著別人隔壁住了誰的?」
她是怒了,且是惱羞成怒。
羞惱的原因……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韓恩三卻一點兒都不怕她,聳了聳肩,「當老奴沒說。」
他轉身就走。
梁長樂卻心頭浮躁,連琴譜都背不下去了。
「念念……」林恩姝輕聲喚她。
她閉目沒理。
丁零跟林恩姝都不敢再惹她,兩人一舉一動都格外放輕了動作,不發出一點響動。
過了一陣子,梁長樂卻兀自說道:「別多想,捕風捉影的事兒,外人怎麼說怎麼想都沒關係。我們自己不能迷亂,幹什麼來了,日後要做什麼,渾身的勁兒要往哪兒使,自己心裡有數就成了。」
丁零以為她是自言自語。
林恩姝卻瞬間明白,「是,恩姝謹記。」
她們是要報仇的,貧見與富貴,皆不能忘記背負的仇恨與使命。
梁長樂終於平穩下心神,隔壁院中卻傳來女子輕咳的聲音,「廷哥哥別攔我,我不能住在你那邊,我有咳症……咳咳……」
屋裡已經擺了飯,準備用晚膳的三個人彼此相視,一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