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肉生從父,今日一併還

發佈時間: 2023-03-18 14:4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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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坐在一邊喝茶,聽了半天也沒什麼反應。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跟他沒有多大關係。

 “老太君,驚鴻就這樣回凌家,會給那幾個姨娘欺負的。”花錦一邊哭一邊拉着沈老太君的手搖晃,企圖讓老人家心軟:“她原來在凌家就不太容易,現在被休回去,定然是要受盡委屈。孫媳婦兒就這麼一個好姐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她受苦?”

 “你去了又能幫上什麼?”沈老太君還是搖頭:“再好的姐妹,你現在也是外人。我好奇的倒是,那蕭家媳婦是做了什麼了,居然讓蕭家小子發這麼大的火。”

 休妻可是件很嚴重的事情,人家不僅會說凌驚鴻不堪爲妻,更也有人會罵蕭琅薄情寡義,糟糠之妻不下堂,這新婚也纔沒多久,竟然就這麼拋棄了自己的妻子。

 “恐怕是七出之條,不然蕭家也不會這麼大動靜。”沈老太君琢磨了一會兒,道。

 “不可能。”花錦抽抽搭搭的,很堅定地搖頭:“驚鴻不可能犯七出之條,她有多聽話老太君您都不知道。從小在凌家她就學盡了禮儀和琴棋書畫,煮飯管家沒有她不會的,更難得的是對那蕭琅癡心一片。誰犯七出之條都有可能,就是驚鴻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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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太君眼睛亮了亮,抓着花錦的手,頗感興趣地問:“她還有什麼姐妹麼?”

 花錦猜也不用猜就知道老太君的心思,無奈地搖頭道:“老太君您別惦記了,凌家的女兒倒是有幾個,可是除了驚鴻之外也沒看見什麼好東西。像驚鴻這樣的女子,當真是難求的,蕭家那羣傻子還不曉得珍惜。”

 沈墨放下茶盞,終於開口道:“讓人去打聽情況吧,也省得大嫂這麼着急。”

 老太君點頭,還是不允花錦出去,卻找了下人出門,去凌家看情況。

 蕭琅只將驚鴻送到門口便勒了馬,調轉馬頭看着她慢慢下車。

 “東西有些多,勞煩都搬進我的院子裏去吧。”驚鴻低聲跟後面幾個家奴吩咐,家奴們還是半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將一個個箱子擡進凌府。

 凌家人聽着消息都出來了,凌母雙眼含淚,上來就扶住驚鴻,啞聲道:“造孽啊,我教你那麼多的東西,就是想着你能在夫家安樂一生,怎麼現在就被遣回來了?”

 驚鴻低頭不語,馬上的蕭琅輕咳一聲,淡淡地道:“夫人不必太過傷心,驚鴻只是一時想不開,等她明白了一些事,我會再接她回去。”

 凌母嘆息不已,凌父則沒出來,門口就只剩幾個姨娘,看起來神色各異,卻只有凌母一個在傷心。

 驚鴻捏了捏凌母的手,想說什麼,現在地方卻不太對,只能拉着她往凌府裏面走。

 “驚鴻。”蕭琅咬咬牙,還是喊了出來。

 驚鴻停下了步子,回頭平靜地看着他。

 蕭琅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人是他休的,都一路送回來了,現在才說他後悔了,還來得及麼?

 驚鴻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說話,便朝他行了個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凌府。

 東西慢慢被搬回去,蕭琅捏着繮繩,悶了好一會兒。馬車空了,他心裏也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但是,先錯的又不是他,驚鴻一句解釋也不肯再給,他又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還要他堂堂男兒開口去求她解釋?

 這麼一想,心裏的空落感就沒了。蕭琅覺得,過幾天將驚鴻身上的銳氣磨掉,重新變回那個溫溫順順的她,他就再把她接回來就是了。

 “跪下。”

 凌父坐在主廳裏,一張臉難看得緊,拳頭上隱隱可以看見青筋。

 驚鴻二話沒說,進了主堂就跪在了凌父面前。

 旁邊的家奴捧着家法,凌父猛地站起來,拿起藤條就往驚鴻背上打。

 “啪——”

 春衫到底較薄,這打下去實實在在的在肉上,聽着讓人都覺得疼。驚鴻白了臉,背卻挺得直直的,半分沒動。

 “我凌家這麼多代人,你還是頭一個丟了這麼大臉的女兒!”凌父氣得說話都喘:“成親一月就被休回來,你讓我們凌家以後怎麼做人?啊?”

 驚鴻咬牙抿脣,藤條一下下打在背上,凌母哭着想攔,卻被一邊的家奴拉住了。

 “老爺,老爺,不是小姐的錯啊!”剪畫哭得眼睛都腫了,跪在地上哽咽地道:“小姐什麼也沒做過,是姑爺和那新進門的姨娘冤枉了好人,他們會後悔的,小姐還能回去蕭家的。”

 “滾開。”凌父正在氣頭上,一腳便將剪畫踢出去老遠。驚鴻嚇了一跳,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剪畫退下!令凌家蒙羞,我本該受罰。”

 剪畫疼得在地上半天沒站起來,凌父手裏的藤條接二連三地就往驚鴻身上落。

 “你倒是說說,蕭家是爲了什麼休了你的!”

 背上疼得像裂開了一樣,驚鴻苦笑一聲,當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子虛烏有的事情,讓她怎麼解釋?蕭家人認爲她犯了七出之條,可是她連邊都沒捱上,說出來只會更讓父親惱怒罷了。

 邊上幾個姨娘看得幸災樂禍,趙姨娘倒是頗爲不高興地道:“嫡女被休回來,這可讓我們娟秀怎麼辦?人家會怎麼說我們凌家?”

 凌家還有兩個女兒,趙姨娘的凌娟秀還有李姨娘的凌素雅。凌家沒有男丁,凌父最近也正想再納一房姨娘。

 趙姨娘這話相當於火上澆油,凌父氣得丟了藤條,坐回椅子上生悶氣。

 驚鴻喘了口氣,心想這藤條定然是換了新的,不然怎麼這麼疼。凌父當真是手下沒留情,十幾下打下來,也虧她還挺住了。

 凌母哭成了淚人兒,但是眼下這情況,她也說不了什麼,只能讓人先將驚鴻和剪畫送回院子,找個丫鬟給她們上藥。

 “小姐……”剪畫緩過來了,看着驚鴻急得又要哭。老爺打得那麼狠,小姐背上一定慘不忍睹。

 驚鴻脫了衣裳,趴在牀上讓人抹藥。臉朝着牀裏面,讓人看不見表情。

 凌家家規很嚴,因爲女人多,勾心鬥角自然是少不了的。驚鴻那一雙火眼金睛就是在這些女人堆裏練出來的。她從小便聽話懂事,別的妹妹玩樂,她也跟着先生上課。雖然一顆心經常跟着飛出去,但是爲了讓父親喜歡,她還是老老實實將目光收了回來。

 她一直都在僞裝着過活,在家僞裝成懂事的女兒,不任xin不吵鬧。出嫁僞裝成最賢惠懂事的媳婦,不爭不搶。

 可是其實,她最喜歡跟花錦一起跑跑跳跳,最喜歡到處玩耍,不喜歡蕭琅身邊有別的女人,也不喜歡蕭家那總是板着臉的老夫人。

 爲了讓別人喜歡自己,她在努力地裝作很喜歡一些她不喜歡的東西。這樣的日子,累不累?

 現在她也終於什麼都沒有了。

 輕笑了一聲,驚鴻覺得有些累,背上疼得快麻木了,倒也沒了感覺。慢慢地,竟然就睡着了。

 “總算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沈家大宅,花錦聽一個丫鬟說了半天,臉色難看地轉身進了老太君的屋子,紅着眼睛道:“我害死驚鴻了。”

 老太君半睜着眼在打瞌睡,沈墨倒是轉過頭,輕聲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二叔,我給你的護符你還帶着麼?”花錦問。

 沈墨點頭,順手從身上摸出那枚護符。桃花會那天大嫂給他,說是一起求的平安符。

 花錦接過來看了看,又把自己的和還沒給夫君的護符掏出來看了看,甚至轉身去將老太君腰間的護符摘下來瞧了瞧。

 “奇了怪了。”花錦將四枚護符放在桌上,憤恨地抓着手絹道:“怎麼就恰好拿着兩個不一樣的?”

 沈墨掃了一眼,四個護符都纏着紅繩,只是仔細一看,有一個花紋不太一樣。

 “當時人多,我就順手抓了五個護符,怎麼也沒想到裏頭會混着姻緣符。”花錦又想哭了:“原來當真是我害了驚鴻。”

 “花丫頭不哭,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沈老太君來精神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花錦問。

 花錦斷斷續續地將人在蕭府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沈墨在旁邊聽着,聽到姻緣符的傳說之時,眉心稍微皺了皺。

 老太君張大了嘴,瞪着花錦道:“這麼說,你們害慘了蕭家媳婦兒了,人家回凌家還捱了打,你們該怎麼賠?”

 花錦咬着牙,擡頭道:“老太君,教教孫媳婦該怎麼做吧!害得驚鴻這樣,孫媳婦都想以死謝罪了!”

 “你可不能死。”沈老太君嚇了一跳,拉着花錦的手道:“我的曾孫子就指望你和書兒了,墨兒是靠不住的!”

 花錦垂淚,半分沒有玩笑的心情。沈墨在旁邊一直沉默,眼神裏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現在驚鴻沒有半點退路了,回不去蕭家,在凌家要受委屈,連街也不能上。”花錦眼睛腫成了桃子,看着老太君道:“您要是不想想辦法,孫媳婦真的要氣得懷不上曾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