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4章 哪一個“第一次”?

發佈時間: 2023-03-18 15: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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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她送走了,你留下來,想要做什麼呢?”

 我轉過身去對着他,安靜的站了一會兒,他也沒有說話,風已經吹成那樣了,可兩個人就像是兩尊冰雕一樣矗立在雪原上。

 過了許久,我說道:“天已經完全黑了,快到亥時了吧?”

 一邊說着,一邊轉頭去看周圍,除了遠近的幾個模糊的光點,應該是侍衛們手中的火把,其他的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一樣。

 他停了一下,旁邊有人輕聲說了,他說道:“亥時三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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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眼睛壞了之後,對時間的把握也差了很多,我還以爲現在剛到亥時呢。

 “我聽說,今晚就會有幾個部落的軍隊集結起來,進攻這裡。”

 “是的。”

 “聽陛下的口氣,看來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打仗的事情,沒有萬全。”

 “倒也是。”

 “不過,朕會保你萬全。”

 我對着他望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多謝陛下。”

 說完,便拄着柺杖慢慢的往回走,其木格一直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這個時候急忙上來扶着我,裴元灝又回頭,似乎對他手下的幾個將領吩咐了什麼,立刻有人領命下去。

 等我回到自己的帳篷的時候,外面的風聲如虎嘯一般,而在風聲中,還有急得如雨點一般的馬蹄聲,但不是一騎兩騎,也不是一隊人馬,而是大批的人馬從軍營離去,震得地面都在發抖。

 他們,應該是要出擊了。

 既然有幾個部落的隊伍都往這邊進攻,他們不可能讓那些軍隊打到這裡來,當然是要在半路上迎擊,才能保證這裡的安全。

 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方法,可以完全的擊退那些敵人。

 走進帳篷的時候,其木格也回頭望着,我問道:“很多人離開嗎?”

 他說道:“大部隊已經走了。”

 “這裡還是留了人馬?”

 “留了不少人。”

 我點點頭,畢竟皇帝還在這裡,他的人馬不可能傾巢而出,否則他的安全就難以保障了。

 扶着我走進去坐下之後,我讓他先下去,自己在帳篷裡安靜的坐了一會兒,還是摸索着走到臺前,要點燃上面的燈。

 可是,到底是已經瞎了。

 折騰了半天都沒有點燃,反倒蹭了一手的油,就在我又一次打開火摺子,打算點燈的時候,有人撩開帳子走進來,一見我這樣,立刻大喊道:“住手!”

 裴元灝一個箭步衝過來,將火摺子從我手裡搶走。

 我被他弄得一愣,轉頭望向他,他喘着粗氣,像是嚇得不輕的:“你在搞什麼?”

 “我?點燈啊。”

 “你要點燈做什麼?”

 “我不是完全看不見,有光對我來說還是不一樣的。”

 “……”

 他沉默的看了我一會兒,口氣終於放平緩了一些,然後說道:“你可以叫人進來弄。你這一手的油,萬一傷到自己了怎麼辦?”

 “……哦。”

 “你坐到那邊去。”

 “哦。”

 我拄着柺杖,慢慢的走回到牀邊坐下,身後傳來擦的一聲,立刻,視線中出現了一點淡淡的光芒,他點燃了油燈,然後端到了我的面前,放到牀邊的一個小桌上。

 我對着那忽閃的光芒,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他也坐到了對面,然後說道:“不論你心裡願不願意接受,你已經看不見了,就不能再這樣任xin。若你不接受,今後還有很多這樣的危險。”

 我平靜的對着那光芒,說道:“我當然是已經接受了,否則,也不會這麼做。”

 “……”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至少眼下,我應該讓自己習慣看不見的日子。”

 “……”

 “陛下也說了,不會時時在我身邊。”

 “……”

 “我要習慣一個人的,更要習慣去面對一些危險。”

 他安靜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像是苦笑了一聲:“你總有本事,讓朕無話可說。”

 “……”

 “你剛剛到朕跟前的時候,不是這樣伶牙俐齒的。”

 我淡淡的說道:“那個時候,我又不是活膩了。”

 想來,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聊天談話的時候像一把刀,不是扎別人也不是扎自己,而是把原本很有聊頭的一個話題一刀斬斷,我才發現,原來我就是這樣的人。

 裴元灝果然安靜了一會兒,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那你知道,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

 “……”

 我恍惚了一下,不知道他說的“第一次”,是哪一個“第一次”。

 是在冷宮外的湖邊?還是在掖庭的那一次蒐羅?

 但不管是哪一次,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記憶。

 我擡頭向周圍望了一眼,才又想起自己已經回到帳篷裡,不過就算是在外面,也看不清天光的,算來,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子時一刻左右了。

 這麼晚了,他還跑到我的帳篷裡來……

 我說道:“陛下——”

 他說道:“當然,朕說的第一次,不是在冷宮外的那一次,那一次……朕是真的人事不知,呵,若朕能稍微有一點理智,也許後來的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

 “對不對?”

 我的臉色冷凝了起來。

 當然對。

 如果那一夜,我沒有過去救他,又或者,他能在酒醉下稍微留存一點清醒,我的人生不會因此而改變,或者說硬生生的被摧折,而他——

 但也許他的人生,不會有太大的不同。

 不管我在不在他的身邊,他該做的事情一樣都不會少,奪嫡,逼宮,甚至是後來的新政。也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明明生命是交織在一起的,可是男人卻始終有自己的一條路,但女人,就像是一條藤蔓,不論如何的伸展,卻自始至終都直能依附在他的身上,被他改變。

 這個事實讓我感覺到非常的沮喪,甚至不舒服。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陛下,天色已經很晚了,我想要——”

 “休息”兩個字幾乎還沒出口,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