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誅心(2)

發佈時間: 2023-03-18 15: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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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後一涼,懷玉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半步。

 然而,她身後是軟榻,榻前有兩寸高的踏板,慌亂之中沒注意,槓上去,重心一失,身子止不住地就往後倒。

 方纔還滿臉兇惡的紫陽君,登時白了臉,抓着她的手使勁一拉,堪堪阻了些她倒下的趨勢,身子一側,趕在她後腰磕上軟榻邊沿之前,護在了她背後。

 “呯……”地一聲響,背後的人悶哼一聲,手託着她的腰,將她緩緩放在自己懷裡。

 瞳孔微縮,李懷玉怔愣地看着面前屋子裡的陳設,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身後。

 江玄瑾抿着脣,眼裡籠着一層霧氣,像是驚魂未定一般,伸手橫過她身前,將她整個人死死地抱住。下頷抵在她的肩上,閉上了眼。

 “你……”懷玉張了張嘴,想問問他疼不疼,可又覺得不妥,硬生生地止了話。

 屋子裡安靜下來,青珀色的衣襬散落在踏板上,同她那牡丹紋樣的袍角混在一起,染上了些灰。

 屋子外頭站滿了人,清弦他們幾度想進屋去看看,都被就梧攔住。乘虛和御風臉色很難看,旁邊的陸景行臉上雖是依舊帶笑,眼神卻也不輕鬆。

 這兩人說要自己談,可懷玉還有身子,萬一談出什麼事來,該如何是好?

 江深站在遠處,捶了捶旁邊硃紅的柱子:“他怎麼還是來了?”

 霜天無奈地道:“奴才已經告訴了君上真相,可君上聽後,還是執意進城。”

 “這傻孩子想什麼呢?”江深搖頭,“非得來給自己找不痛快?”

 “奴才不知,但君上是當真很生氣。”霜天擔憂地道,“奴才怕他一時氣急做出什麼事來……這可還在一線城。”

 “你把心吞回肚子裡吧。”江深沒好氣地道,“我賭一百兩銀子,他再氣也不會對李懷玉做什麼的。”

 只是這誅心之痛,他要硬生受着了。

 被人抱得有些喘不過氣,懷玉動了動身子,皺眉道:“我想起來。”

 身後的人放開了她,撐着背後的軟榻起身,將她帶得一併站直。

 懷玉瞥他兩眼,撓撓頭,實在覺得有些尷尬,提了裙子就想走。

 “在下要叨擾一段時間。”江玄瑾淡聲開口,“煩請殿下準備幾間客房。”

 步子一頓,李懷玉皺眉:“我若是不想準備呢?”

 一點點將殘破的情緒都收拾妥當,江玄瑾抿脣,攏了袖口道:“前日,京都有一封御筆親書的信,送到了本君手上。信上說,只要紫陽肯借道,便會有聖旨頒下,加予我紫陽三城封地。”

 紫陽背後就是丹陽,讓紫陽借道意欲爲何,不言而明。

 懷玉神色嚴肅起來:“君上這是在威脅我?”

 江玄瑾點頭:“是。”

 他有可以威脅她的籌碼,而且分量足夠重,那爲什麼不威脅?

 李懷玉沉默,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像是在想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江玄瑾伸手,直接將袖子裡李懷麟的親筆信遞到她面前。

 熟悉的筆跡,字裡行間對丹陽的攻擊之意,遠比江玄瑾那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嚴重得多。

 “三座城池君上都不要?”懷玉皺眉,“留在一線城,對君上有什麼好處?”

 冷漠地垂眸,他道:“本君做事,需要同長公主交代?”

 好吧,的確不用,懷玉聳肩:“這買賣我不虧,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但是君上,我話放在前頭,您在這兒的日子可能不會過得很舒坦,到時候別一個生氣,又食言了纔好。”

 伸手拿了旁邊的狐毛披風裹上,江玄瑾沒再看她,轉身打開了房門。

 風從外頭捲進來,吹得溫軟的狐毛泛起漣漪。江玄瑾擡眼,正對上外頭站着的陸景行。

 這麼多年了,這人好像從未變過,始終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站沒站相,眼角眉梢裡都透着一股子風流涼薄的味道,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心過日子的人。

 可偏生這麼一個人,多年來一直在她身邊,比他知道的事情多,比他得她的心深。她沒有騙過陸景行,待他多年如一日的好,而對他,殘忍得真像是不共戴天。

 “能得君上這等眼神相看,在下榮幸。”陸景行眉頭一鬆,合攏的扇子在指尖轉了一圈兒,笑得開懷。

 這滿眼的嫉妒和冷冽啊,同他心裡壓着的情緒一樣,甚好甚好。

 陸大掌櫃陰鬱的心上突然開了一道雲,落下璀璨的陽光來。

 江玄瑾沒有吭聲,帶着乘虛御風朝江深走了過去。

 “不是找友人遊山玩水?”站在他面前,江玄瑾冷聲道,“這府裡有你半個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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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深一噎,往硃紅的柱子後頭站了站:“我說……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是無辜的啊,殃及我做什麼?”

 不殃及他,還能殃及誰?江玄瑾道:“你明日啓程,替我回去給呂青報信,讓他暫管紫陽主城。”

 抱着柱子連連搖頭,江深語氣十分堅定:“我不!”

 “由不得你。”漠然扔下一句,江玄瑾越過他就走。

 江深黑了臉,氣極反笑:“他怎麼越來越不講道理了?”

 背後的霜天小聲地道:“也挺有道理的,您是該回去了。”

 “嗯?”

 “……奴才是說,君上的確很不講道理!”

 冷哼一聲,江深拂袖就往自個兒的屋子走,一邊走一邊碎碎念:“我纔不走呢,這一線城多好,天乾物燥屍橫遍野的,多適合寫詩作詞啊!”

 霜天沉默,他覺得江家的這兩位公子,可能最近都有點神志不清。

 李懷玉抱着雞湯窩在被子裡,陸景行斜靠在牀頭,把玩着扇子問她:“打算怎麼辦啊?”

 苦惱地皺眉,懷玉道:“現在已經不是看我要怎麼辦,是看他想幹什麼。”

 “他都把這孩子當我的了,還能幹什麼?”陸景行哼笑,“要麼報復你,要麼報復我。”

 要是剛纔沒發生那點小意外,懷玉是很贊同這句話的,可現在,她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真想報復,方纔不接她,讓她就那麼摔下去,孩子鐵定保不住,在他看來,就是既報復了她又報復了陸景行,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