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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凝視了杜憲片刻，忽而嘴角露出了一絲釋然的微笑。
坐在九五至尊那個位置上的人，又有幾個是省油的燈。
若是先帝真的被他們陳家完全拿住，那才真的是叫人頗為費解的一件事情。“茯苓。”太後放柔了自己的聲音說道，“你與你母親生的很像。你母親當年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兒只可惜是紅顏薄命。生下你不久就撒手人寰了。哀家還記得，你母親離世的那夜，你父親和瘋了一樣將自己與你母親鎖在房間里，還是先帝抱著你和哀家一起守了你一夜。那時候你才一點點大。後來你母親發喪的那些日子，先帝將你抱回了
宮里，是哀家親自看護的你，說起來，哀家親手帶過的唯一的一個孩子，便是你了。”
杜憲微微的一怔，“若是沒有舅母，便沒有外甥的現在。”她不知道太後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應對著。“以後外甥會加倍的孝順舅母，听舅母的話。”“恩。”太後的眼底泛起了隱隱的淚光，似乎是動了些真情，她抬手拍了拍杜憲的肩膀，“哀家今日是想先帝了，所以有點失態，好了，你與陛下都回去吧。哀家回頭會將人直接派給你。你需要什麼人，拿著哀家的這個玉佩也可以去調集，不管是你們白虎演武堂的還是五城兵馬司的人看到這個玉佩也會無條件的幫你。等這件事情辦完了，記
得將玉佩交還給哀家便是了。”說罷她取了自己腰間所懸著的腰牌下來，遞給了杜憲。
杜憲趕緊翻身跪下，雙手舉過頭頂將那塊玉佩接了過來。
她與雲晟雙雙的謝恩從萬安宮退了出來。
“呦？雨停了？”杜憲探頭看了看廊檐外，連下了這麼多天的雨，終于停了。不過看著天色，便是停，怕也是停不了多久還要繼續下。
雲晟與杜憲一起並肩朝他的安泰宮走去，他沒有做步輦，也讓跟在他身側的人遠遠的跟著，便是想和杜憲說說話。
等走到御花園，雲晟稱要與杜憲一起看看御花園的景致，讓一直跟著的吳正義退下。
“表哥。”雲晟回眸看了一眼，吳正義他果真沒什麼廢話的走遠了，他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好似現在太後對我的態度有所轉變。”
“那是因為她想明白了。”杜憲淡淡的一笑，她手里還捏著太後賜給她的玉佩。
“表哥之言，我不懂。”雲晟小心問道。“因為你的存在，她才是垂簾听政的太後。”杜憲笑道，“如果你听話並且安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她的位置也才能坐的安穩。如果這個位置上做的是陳家的人，陛下覺得，
她還能是太後嗎？還能垂簾听政嗎？”
雲晟的目光微微的一閃，“表哥，那就是以後我會有更多一點的自由？”
“應該是會。”杜憲點了點頭，“只要你听話，便會有。你的自由是建立在她認為你安全的基礎上的，所謂安全不管是你的人身還是你的思想。”
“這個我明白。”雲晟點了點頭。“我只求吳正義他們不要跟的太死。不然我真是什麼都做不了。”
“陛下也不需要做什麼。”杜憲淡淡的說道，“目前階段，陛下就跟臣一起玩兒就是了。沒什麼需要陛下準備的。還有養好陛下的身體。”
“是。”雲晟再度點了點頭，“對了，听說你又受傷了？傷的可重，能不能給我看看？”
杜憲……
這能給他看嘛……“沒事沒事。”杜憲清咳了一聲，將玉佩收好，“臣那點小傷不足掛齒，陛下看看臣手臂上的傷都好了。”說完杜憲擼起了衣袖，她手臂上的劍傷已經收口愈合，今日她進宮
之前，太醫還專程去了一次侯府替她將線給拆了。
不過傷是好了，但是手臂上卻是留下了一道略顯的猙獰的傷疤，橫在杜憲白玉一樣的手臂上，著實的醒目。
雲晟停住腳步，托住了杜憲的手臂，“表哥放心，這個仇，我一定幫表哥報！”
“那就多謝陛下了。”杜憲之前雖然對自己手臂上的傷疤多有微言，覺得自己這道疤實在是太難看了，但是現在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表哥不信嗎？”雲晟歪了歪頭。
“信。”杜憲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抬手摸了摸雲晟的腦門，“陛下說什麼，臣都信！”
“表哥，適才太後為何會將那能調動五城兵馬司的玉佩都給了你？”雲晟有點想不明白。“沒听太後忽然對臣說了那麼動感情的話嗎？”杜憲說道，“太後是個聰明人，既然要拉攏臣，便做到極致，她也是在做給分封在外地的幾個藩王看。這件事情一定會傳開的
，她是要讓各地的藩王都知道，她這個當太後的還是會護著雲氏的子孫的，畢竟她現在是雲家的媳婦，是雲家人。”
“那她不怕鎮北王心底會有什麼嫌隙？”雲晟微微吃驚的問道。“暫時不怕。”杜憲笑道，“陛下可知道這朝堂之中雖然陳家已經是一家獨大了，但是還有不少人是忠于雲家的。說到底，陳家雖然有權勢，那也是借了皇上掌控在他們手中
才有的權勢。陛下明白嗎？”
“這個我自然明白。”雲晟點了點頭。杜憲繼續說道︰“太後，陳良，這姐弟兩個現在誰也不能離了誰。陳家手里是有我們大齊一半的兵權，但是還有一半是散落在外，他要想拿到沒那麼容易。我們周邊還有柔然與大梁在，陳良不敢輕舉妄動。他需要太後與他同氣連枝，更需要認你這個皇帝。太後才剛剛借著大堤的事情朝工部發難，還頒布了一系列的政令，如今太後的聲譽在民間那是隆盛的很，這個時候太後又表現出維護雲氏皇族的舉動，便又會拉攏一大批老臣的心，可不要小看了這批老臣啊。他們背後的勢力千絲萬縷，可不是陳良單單控
制六部所能達到的。”
“表哥多說點給我听听。”雲晟眸光一亮，拉住了杜憲的手。
難得有這種機會。
平日里他被吳正義那些人看得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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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還專門派了一個萬安宮的侍衛過來當他的貼身侍衛，真的是煩死他了！
這里四周開闊，吳正義他們只能遠遠的跟著，所以現在他能放心的和杜憲說會話。“這政局便如棋局一樣。”杜憲笑道，“臣也是最近鑽研一本棋譜才有所心得。一味的進攻並非良策，有的時候需要兼顧鞏固自己的能力與力量，才能攻防兼備，進可攻，退
可守。”
“再多說點。”雲晟的目光晶亮，好像會發光一樣。“表面上看，咱們什麼都處在劣勢，處處受制。”杜憲耐心解釋道，“但是咱們弱也有弱的好處，就如強者對弱者的藐視。強者與強者之間的平衡與嫌隙，都是咱們要找出來的。先帝為何在指你為繼任儲君之後還下旨讓所有的分封的藩王即刻離京，各自帶一隊所謂的侍衛？便是在分散他所有的皇子，將來如果你被死死的捏在陳良手中，他那
麼多兒子之中總有一個會勵精圖治，成為陳良的置肘的。”
雲晟微微的一怔，眼中的光又淡了許多。
“不要怕。”杜憲安慰他道，“你已經是皇帝了，是先帝親自指認的人。你其他的哥哥都要認這個事實。他們都是你的臣。”
“只怕在他們的心中我連他們的弟弟都算不上。”雲晟無比沮喪的說道。“那你就好好的。”杜憲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們不得不認你這個弟弟，不得不打從心眼里認為你是他們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