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盤窩頭(1)

發佈時間: 2023-03-18 15:0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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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她少了他能活,他少了她也一樣。

 背後響起了腳步聲,有人過來,伸手撈開他寬厚的衣袖,握住了他顫抖不止的指尖。

 “紫陽君真是好生瀟灑啊。”她笑,“當真那麼看得開,手怎麼還涼成這樣?”

 身子一僵,窗邊的人梗着脖子,沒回頭。

 懷玉伸手,像以前那樣捏住他的下巴,逼得人轉過臉來。

 那麼孤傲冷清的一個人,此時卻紅着眼,薄脣倔強地抿着,瞳子裡滿是霧氣。

 喉嚨緊了緊,懷玉勾脣:“我可以理解爲,你是當真喜歡我,想跟我花好月圓,所以現在才這般難過嗎?”

 “沒有。”他沙啞着嗓子開口,“風太冷了。”

 痞笑着搖頭,她道:“你說實話。方纔都敢說,這會兒又怕什麼?破罐子破摔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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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破罐子呢,你全府都是破罐子!

 掙開她的手,他皺眉:“現在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有。”懷玉認真地點頭,“對我來說有。”

 夜風捲進來,夾雜了點冰涼,江玄瑾看她一眼,伸手關了窗:“我若是不想與你花好月圓,你便與白璇璣一樣,連我的院子都進不去,更遑論其他。”

 嗯?等等?懷玉錯愕:“白璇璣沒進你院子?騙誰呢?她來的頭一天你不就寵幸了她了?”

 江玄瑾皺眉,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誰告訴你的?”

 “白……”嘴角抽了抽,懷玉反應過來了,她是真傻了啊,連白璇璣的話都信?白璇璣巴不得她心裡膈應,她還真上了當。

 江玄瑾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把我當二哥?隨意什麼人都能收進院子?”

 微微一噎,懷玉伸出食指撓了撓鬢髮,終於把一口氣給嚥了下去。

 “那……”她道,“你既然安心想跟我過日子,爲何不相信我?”

 江玄瑾低聲問:“相信你什麼?相信你不是丹陽長公主,還是相信你接近我不是爲了報仇?”

 從在山石竹林跟柳雲烈坦白,到在天牢裡與他對峙,她從來沒否認過這兩點。其實她當時要是繼續撒謊否認,他也許還會動搖。

 可她沒有,她就是丹陽,就是爲了報仇而來的,就是騙了他。

 “你要我怎麼做?”他問她,“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懷玉沉默。

 答應她自己很清楚,換做她,有人敢像這般來欺騙她的感情,她是要把人千刀萬剮掛在城門口的。

 “命運弄人吧。”她嘀咕,“懷麟若不是讓你來給我送毒酒,我也不會以爲你是害死我的兇手,也就不會去找你麻煩了。”

 兩人從一開始就錯開了緣分,她心悅他,可在他眼裡她是個混世魔王。他送她上路,她把他視爲仇敵。再度相遇,她滿心想着報仇,欺騙、利用,沒想到仇報錯了人。

 等要後悔,一切真相又都被揭開,避無可避,逃無可逃,他們之間註定了越走越遠。

 若是江玄瑾今日不說這些,懷玉是想放手的,時光會消磨一切,沒有緣分的兩個人,又隔了這麼多恨,強行在一起也註定痛苦,不如相忘於江湖。

 可是,他開口了,原來他跟她一樣,是盼過一場花好月圓的。

 她沒輸給他,那輸給誰了?老天爺嗎?

 微微眯眼,李懷玉突然覺得很不服氣。

 就這麼放過他,帶着難以釋懷的愛恨自己一個人過,當真痛快嗎?人的一輩子就這麼長,感情生不帶來死不去帶去的,不在這人間磨乾淨,帶去地府又不能當銀子花!

 心裡豁然開朗,她問他:“你能不能寫封休書給我?”

 沒有休書,要再成親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吧?江玄瑾垂眸,低聲道:“可以。”

 “休書上得加上一條。”懷玉給他拿筆墨,“你休了我之後,所有你我共有的東西,但凡是我想要的,都歸我。”

 這話說給別人聽,定是要罵她霸道的。可江玄瑾什麼也沒說,只點頭。

 看着他落筆,懷玉滿意地笑了笑,等他寫完,高興地拿起信紙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懷裡,然後問他:“你知道祁錦在哪兒嗎?”

 江玄瑾道:“在紫陽,你若是想見,我便讓她來陪你。”

 “那甚好。”懷玉拍了拍肚子,“祁錦的醫術我很放心,眼瞧着還有幾個月就臨盆了,你讓她來替我接生吧。”

 臉色更白了些,江玄瑾別開頭,僵硬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頭:“好。”

 “你也留下來。”她道,“反正都待了這麼久了,再多待幾個月想必也不打緊。”

 江玄瑾搖頭,想也不想就要拒絕。

 懷玉笑着搶了他的話:“就這麼定了,君上記得快些給祁錦去封信,等她有迴音了,記得告訴我。另外,護城河通水的在即,還請君上賞個臉,一起去看看。”

 聽她這輕鬆的語氣,像是從拿到休書的那一瞬起,就完全釋懷了一般,不避着他了,還請他多留一會兒。

 江玄瑾抿脣,手捏着袖口越收越緊。

 是要他留下來看護城河通水,還是要他留下來看她與陸景行的婚禮?他走了還好,若是在場看着,真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也算報復的一種嗎?

 涼意從窗外滲透進來,凍得他渾身僵硬,面前這人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推開窗一看,“哇……”地驚呼出聲。

 下雪了!

 多年沒見雨雪的一線城,下起了細碎的小雪,晶瑩的白飄落窗臺,她捏着袖子去接,笑盈盈地轉過頭來遞給他看:“你瞧!”

 恍惚間江玄瑾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墨居主樓,這麼久的分離撕扯只是一場噩夢,夢醒時分,她依舊在他身邊,笑着鬧着,要與他共看這深冬雪景。

 他怔愣地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她袖子上的瑩白,可一碰,那點兒細碎的白色,就融得不見了。

 睫毛顫了顫,江玄瑾抿脣,眼裡墨色翻涌。

 碰不得,碰了就沒了。收回手負在身後,他緊繃了下頷,很想冷冽地說一句“殿下請回……”,可話都在嘴邊了,想了想,還是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