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個兒牽的紅線

發佈時間: 2023-03-18 14: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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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殿裡宴席的熱鬧漸漸遠去,池魚踏在方正的青磚上,看着前頭的太監疑惑地問:“侯爺爲什麼要我出來?他不也是該入席的麼?”

 太監頭也不回,躬着身子道:“小侯爺迷路了,此時也不便入席,所以喚姑娘出去。”

 這樣啊,池魚也沒多想,畢竟皇宮這地方莊嚴又肅穆,能出什麼亂子?

 然而,事實證明,她實在是太單純了。前頭的宮道拐了個角,剛走過去,眼前就是一黑。

 宴後便是下午消遣的好時光了,戲臺子搭上,衆人都在下頭磕上了瓜子,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幼帝坐在沈故淵懷裡,左右看了看,突然小聲道:“皇叔,你身邊的大姐姐不見了。”

 “是啊。”沈故淵眼睛盯着臺上,脣角微勾:“不知是跑到了哪裡去了,等會看完表演,還請陛下派人替我找找。”

 要先看完表演嗎?幼帝歪着腦袋想了想,朝臺上看去。

 世家子弟們花裡胡哨的表演他是看不懂的,不過看四周的大人們反映都挺激烈,那就配合着??掌。

 “快看那!這不是丞相家的千金麼?”餘幼微抱琴上臺,下頭立馬有人低呼。

 沈故淵淡然地看着,就見那餘幼微一身妃色錦繡,髮髻精巧,朱釵銜珠,整張臉容光照人。

 “小女獻醜了。”朝幼帝,或者說是朝沈故淵微微頷首,餘幼微眼有傲色又有柔情,坐下來便放好了焦尾琴,伸手便撫。

 官女獻琴是常事,沈故淵只管冷眼看着,但琴出第一音,他眼神就沉了。

 清凌凌如大雪後的竹林,風吹更涼,寒意不勝,雪落竹間,有一段清冷寒香撲面而來。

 是《陽春雪》。

 餘幼微也是精通琴棋書畫的高門女子,彈此一曲,雖有些錯漏,但技巧比池魚好上不少,衆人聽着,也都很給面子地點頭讚許。

 但,沈故淵知道,這姑娘是故意的,故意想用這曲子,壓寧池魚一頭。

 他教寧池魚彈《陽春雪》不過幾天。消息竟然就傳了出去。這餘幼微定然以爲池魚要在壽宴上彈奏此曲,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搶在她前頭把這曲子彈了,讓她一番辛苦作廢。

 好生有心計的姑娘啊,比他那蠢徒兒當真是厲害不少,也怨不得池魚那呆子會輸給她。

 餘幼微撫得很認真,琴曲將尾,眼裡的笑也就控制不住地飛了出來。

 她就喜歡搶寧池魚的東西,曲子也好男人也罷,只要是好的,統統都得歸她!

 想一曲驚衆人?呵,她學琴的時日可比她長多了,同一首曲子,自己要是彈過,寧池魚再彈,那就是自取其辱!同樣的,一個男人,只要在見識過她的動人之後,都會視寧池魚如朽木!

 一曲終了,玉蔥按琴絃,餘幼微眼波流轉,朝下頭最中央抱着幼帝的那人看去。

 “陛下,小女獻醜了。”起身行禮,身段婀娜,她眼眸半垂,一擡就是無限情意。

 這佑惑之色,自然不是給年僅六歲的幼帝看的。沈故淵認真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得到目光的迴應,餘幼微輕咬朱脣,抱着琴就下臺,讓青蘭給遞了紙箋過去。

 青蘭捏着東西蹭到沈故淵身邊,含羞帶怯地塞給他就走。

 清香撲?的紙箋,上頭不過一句話:“御花園秋花開得正好呢。”

 不求他去,也不低姿態。世家小姐約個人就是這般欲拒還迎,也不寫名字,要是被推了,大不了當成丫鬟的意思。

 眼裡暗光流轉,沈故淵翻了手指就將這東西扣在旁邊的案几上,然後低聲對幼帝道:“陛下,我得離開片刻。”

 幼帝坐人肉墊子坐得可舒服了,聞言就嘟了嘴:“皇叔要去哪裡?”

 “如廁。”

 不甘不願地挪開小龍體,幼帝看着他道:“皇叔早點回來。”

 “好。”頷首應下,沈故淵起身就往外走。

 熱鬧都在玉清殿,御花園裡沒什麼人,甚至連巡邏的禁軍都沒了影子。沈故淵踏進秋花深處,擡眼就看見了餘幼微。

 “還以爲您不來了。”咬着嘴脣,餘幼微眼裡似怨似喜,朝他走近兩步,微微屈膝:“小女幼微,見過三王爺。”

 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沈故淵沒吭聲。

 男女之間最快產生感情的方式,就是有一方主動,眼下這位大爺是不可能主動的,餘幼微也早有準備,抱着焦尾琴就遞到了他手裡:“聽聞王爺也是愛琴之人,這把焦尾舉世無雙,價值連城,但若落在旁人手裡,也只是個俗物罷了。”

 眼神微動,沈故淵開了口:“送我?要是沒記錯,這是悲憫王府的藏品。”

 餘幼微淺笑,笑着笑着眼裡又有些落寞:“是啊,悲憫王府的藏品,也算是悲憫王爺給我的撫慰。”

 話說一半,眼裡悲慼不已,一看就是有很多故事,引得人情不自禁想去打聽:“你不是要嫁進王府了嗎?說什麼撫慰?”

 “王爺有所不知。”餘幼微嘆息,往前一步踏在花間,人花相映,楚楚動人:“那位主子心思難猜,先前說要娶小女,可後來……後悔了,任由小女被人嘲笑,他片塵不染。”

 沈故淵不說話了,一雙眼安靜地看着她,紅袍烈烈,白髮如雪。

 餘幼微看得失神,半晌才低頭,嘆息道:“王爺是不是也覺得小女髒了,嫌棄小女?”

 “沒有。”

 得他這兩個字,餘幼微心裡大喜。

 她很懂男人,比寧池魚懂得多。再矜持的男人都是經不起女人勾搭的,尤其是長得美豔私下又大膽的女人,溫香軟玉貼上去,只要他不馬上推開,那便一定有戲。

 沈棄淮就是這樣被她勾搭到的,人前再正經,私下都只是個有欲望的男人罷了。

 只是面前這個男人,她不敢太造次,只能試探xin地靠近他,仰着頭楚楚可憐地看他:“真的麼?那王爺可願意救小女出這水火?”

 “你要我怎麼救?”沈故淵一本正經地問她。

 帕子在手裡揉成了團,餘幼微低聲道:“小女也不敢奢望,只要您能護着小女一二……”

 “這倒是不難。”沈故淵點頭,轉身就往外走:“不過我徒兒與你有些嫌隙,最好還是先解開,也免得我難做。”

 “哎……”餘幼微連忙拉住他,紅着臉問:“您去哪兒啊?”

 “池魚消失很久了。”沈故淵道:“我去找找。”

 “她呀,我纔看見過。”眼珠子一轉,餘幼微拽着他不鬆手,嬌聲道:“跟小侯爺在外頭玩呢,看起來感情很好,王爺就不必操心了。”

 “哦?”沈故淵回頭看她一眼:“你看見了?”

 “是啊。”餘幼微一臉認真地道:“方纔進來花園的時候才瞧見。”

 說着,又試探xin地問:“王爺跟您徒兒,感情很好嗎?”

 “不怎麼好。”沈故淵眯眼:“她是個朋友託付給我的,讓我護她周全,其餘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只聽她說,跟悲憫王府有仇。”

 委屈地紅了眼,餘幼微嘆息:“王爺真是重諾之人,上回護着她傷小女的事情,小女還記得呢,時常做噩夢。”

 沈故淵微微皺眉。

 一看他的臉色,餘幼微立馬改口道:“小女不是要怪您的意思,只是池魚與悲憫王爺有些舊怨,小女是無辜的啊,好歹曾經是姐妹,牽扯到小女身上,可真是冤枉小女了!”

 這人比沈棄淮難搞許多,說了半天的話了,她還沒在他眼裡看見自己的影子。可他這態度,又不像記仇的樣子。餘幼微心裡很忐忑,正想着要不要撤退呢,就聽得沈故淵開口道:“是我不對。”

 嗯?餘幼微眼睛一亮。

 沈故淵輕輕嘆息,有些微惱地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頗爲真誠地道:“委屈你了。”

 得此一句,餘幼微心裡大喜,揉着帕子靠在他身上,細聲細氣地道:“不委屈,王爺懂我就好。”

 “本王還想與你多走走。”沈故淵鬆開手,眉心微皺地看了一眼玉清殿的方向:“只是陛下還等着,若沒說一聲,怕是要跟我哭鬧了。”

 “這個好辦。”餘幼微連忙道:“讓青蘭回去稟告一聲便是。”

 掃了掃四周,沈故淵頷首:“好。”

 青蘭去了,四周再無人。餘幼微膽子大了些,伸手就去抓沈故淵的手,半羞半笑地道:“王爺這雙手真是好看,都沒有彈琴弄劍的繭子呢。”

 “想知道爲什麼沒有嗎?”沈故淵淡淡地問。

 餘幼微點頭:“王爺有秘方?”

 “你站在這裡等着。”掙開她的手,沈故淵道:“我拿東西過來給你。”

 “好!”不疑有他,餘幼微高興地目送他往御花園外頭走,眼裡有些得意。

 寧池魚,你看着吧,你想靠的男人,沒一個是靠得住的!

 玉清殿裡的大戲將近尾聲,沈故淵慢悠悠地走回皇帝身邊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

 “皇叔?”幼帝嘟着嘴看他:“您去了好久,也不派人回來告訴朕一聲。”

 沈故淵輕笑,很是抱歉地拱了拱手:“陛下息怒,皇宮太大,我迷路了。”

 旁邊的孝親王聞言就笑了:“跟知白小侯爺走得近,難不成都會不認識路?”

 一衆親王都跟着笑起來。靜親王笑着笑着才覺得哪裡不對勁,皺眉道:“知白今日好像還沒來見禮。”

 他這一提,一羣人才反應過來,知白小侯爺已經一整天沒露面了。

 “糟了!”沈故淵皺眉,很是擔憂地起身:“宮裡禁地多,小侯爺要是走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倒是麻煩。”

 靜親王也起身,朝幼帝拱手:“陛下,請允許臣帶人去找。”

 “宮裡是什麼地方,也能讓王爺帶人亂走?”旁邊的沈棄淮皺眉道:“讓宣統領帶人去找便是。”

 靜親王皺眉,倒也沒反駁,畢竟宮中都是由禁軍負責。只是,太監傳話下去了,禁軍統領宣曉磊半晌也沒露面。

 “怎麼回事?”孝親王微怒:“今日是什麼日子?禁軍統領也敢不當差?!”

 “王爺息怒。”宣統領身邊親信跪地拱手:“宣大人今日一早就帶人去巡防宮中了,並未玩忽職守。”

 “一大早?”孝親王指了指天:“你看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堂堂禁軍統領,不在陛下身邊呆着,巡幾個時辰的宮?像話嗎!”

 跪着的人不吭聲了,沈棄淮也覺得有古怪,起身道:“今日陛下生辰,總不能被這些小事相擾。這樣吧,本王同靜親王一起帶人去找,其餘人繼續陪着陛下。”

 “好。”靜親王帶人就走,沈故淵也沒異議,目送他們離開,抱着幼帝就繼續看大戲。

 “皇叔。”幼帝有些惴惴不安:“出事了嗎?”

 “沒什麼大事。”沈故淵勾了勾脣:“宮裡最大的事,也只是陛下的安危而已。”

 幼帝似懂非懂地點頭。

 眼前一片漆黑,池魚恍惚地醒過來,就感覺自己手腳被捆,動彈不得。

 一陣涼意從心底升上來,池魚睜大眼,慌張地扭動身子。

 “別動。”旁邊響起沈知白的聲音,低低地道:“我們被人抓了。”

 嗯?池魚扭頭,努力眨眨眼纔看清黑暗中的小侯爺,連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沈知白抿脣,正想說話,就聽得門開了,又一個人被推了進來。

 “啊!”餘幼微沒站穩,被推得狠狠摔倒在地。手被捆着,無法支撐,臉直接蹭到了粗糙的地面上。

 倒吸一口涼氣,餘幼微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想也是蹭傷了,急得眼淚直掉,扭頭就朝推她進來的人喊:“大膽!我是丞相家的嫡女,你們敢這樣對我,不想活了嗎!”

 嗓門之大,震得池魚和沈知白??皺眉。

 外頭的人冷哼一聲,壓根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啪”地就關上了門。

 沈知白冷笑出聲:“餘小姐真是聰慧過人,竟知道用身份嚇唬那些不要命的人。”

 聽着這反諷,餘幼微猛地扭頭:“小侯爺?”

 黑暗之中。她看不見人臉,只聽得沈知白又道:“真是巧了,餘小姐竟然也會被綁過來。”

 沈知白也被綁了?餘幼微勉強鎮定了些,皺眉道:“侯爺可知這是怎麼回事?小女在御花園裡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綁了來!”

 “你問我,我問誰去?”沈知白冷笑:“這些人本事可大了,完全視禁軍爲無物,將我從宮道上綁了來,不知要幹什麼。”

 禁軍?提起這個,餘幼微想起來了,這是她出的主意,一邊拖住沈故淵,一邊讓人把寧池魚抓過來,弄死在冷宮!這冷宮很大,屍骨無數,他們提前安排好,絕對萬無一失!而且。就算出什麼亂子,也還有宣統領兜着,到時候就說有賊人入宮行兇,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怎麼把她也抓進來了?

 哭笑不得,餘幼微連忙朝外頭喊:“放我出去!我是丞相家的嫡女!”

 “抓的就是你。”門外有聲音陰測測地道:“老實等死吧,餘小姐。”

 嚇得一抖,餘幼微瞪大了眼。

 怎麼會這樣?好端端的,怎麼會反過來要她死了?

 不對勁,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眼珠子轉得飛快,餘幼微想了想,作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

 “嗯?”沈知白看向她的方向。

 餘幼微恨聲道:“與我過不去的,這世上只寧池魚一人,一定是她在背後搞的鬼!”

 “哦?”沈知白看了自己旁邊悶不吭聲的池魚一眼,似笑非笑:“是這樣啊。”

 “小侯爺可別被她迷惑了!”餘幼微皺眉道:“寧池魚此人心腸歹毒,浪蕩下見。先是上了自己三皇叔的牀,勾得三王爺來對付我。後又勾搭上侯爺您。想讓您也成爲她的手中刀!侯爺,您可千萬要看清楚,莫被人外表迷惑!”

 沈知白沉默半晌,低頭問身邊的人:“池魚,你覺得呢?”

 黑暗之中,寧池魚冷笑開口:“我覺得餘小姐說得對啊,侯爺千萬要看清楚,莫被人外表迷惑。”

 聽見她的聲音,餘幼微嚇得一縮,臉上登時掛不住了,難堪得緊:“你怎麼會在這裡?!”

 “承蒙餘小姐照顧,我被人抓過來了。”打了個呵欠,池魚淡淡地道:“這世上人心就是難測,長得可愛動人的小姑娘,偏生有一顆險惡至極的蛇蠍心腸,不怪沈棄淮沒看清楚,就連我。不也是現在纔看見了原形?”

 餘幼微不吭聲了,有小侯爺在場,她跟她吵下去沒什麼好處。不過她實在納悶,寧池魚既然也被抓了過來,爲什麼還沒死?沒死就算了,爲什麼會多抓了小侯爺和自己?

 外頭到底出什麼事了?

 正想着呢,剛剛合上的門,突然又被人一腳踢開。

 “知白!”靜親王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光照進來,整個殿裡的景象一目瞭然。

 沈知白和池魚被困在一起,都有些狼狽,旁邊倒着的還有丞相家的嫡女,臉上擦傷一片,三個人都適應不了亮光,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父親!”沈知白喊了一聲。

 靜親王連忙親自上來給他鬆綁,一邊鬆一邊道:“簡直是荒謬,竟然會被捆來這種地方!要不是有人目擊。本王怕是也找不過來!”

 手一得鬆,沈知白立馬去替池魚解綁,看了看她沒什麼大礙的手腕,微微鬆口氣,接着就憤怒地道:“禁宮之中,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方纔賊人綁我來此,一路上竟然沒一個禁軍攔着!”

 當然沒禁軍攔着了,因爲他壓根就沒碰見禁軍。不過這句話,沈知白不打算說。

 靜親王大怒,揮手讓人解開餘幼微,然後帶着他們就往玉清殿走。

 熱鬧的生辰賀剛剛結束,衆人都依舊在說說笑笑,沈故淵側頭,就看見沈棄淮先回來,愁眉不解地道:“沒有找到人。”

 “怎麼會這樣?”孝親王皺眉:“靜王爺呢?”

 “他與本王分兵去找,眼下不知找去了哪裡。”沈棄淮抿脣:“不過本王四下都問過,沒有人……”

 “找到了!”靜親王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沈棄淮的話。

 沈棄淮略微驚訝地回頭,就看見兩排禁軍帶着三個人跟在靜親王身後而來。

 “陛下!”靜親王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上來就行禮,沉怒地道:“堂堂禁宮之中,賊人出入竟若無人之地,實在匪夷所思!”

 “怎麼回事?”孝親王看了看後頭的人:“餘家千金、小侯爺、池魚姑娘?”

 “一個是丞相家嫡女,一個是靜親王府的侯爺,還有一個是仁善王爺的愛徒。”後頭的忠親王皺眉:“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這般狼狽?”

 “民女不知。”池魚蹙着眉頭,第一個開口:“民女只是聽人說侯爺找民女出去,所以隨着傳話太監走了,誰曾想走到半路,就被人罩了麻袋,麻袋裡有迷煙,民女醒來的時候就在黑屋子裡關着了。”

 沈知白不悅地道:“不知是誰假傳我的意思,我壓根還沒找到玉清殿在哪兒,何以要見池魚姑娘?”

 “那你是怎麼被綁了的?”靜親王回頭問。

 沈知白道:“我是在來玉清殿的路上,被人突然綁了的,那些人不由分說就拖着我走,我也不知道方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池魚姑娘在黑屋子裡昏睡。”

 “能在宮道上明目張膽地綁人?”孝親王沉了臉:“禁軍都死了嗎!”

 餘幼微捂着臉不敢說話,她覺得不對勁,但想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忍不住看了沈棄淮一眼。

 沈棄淮也覺得古怪,宣統領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斷然不可能做這麼荒唐的事情。他一早就綁了池魚,應該早早解決,回來繼續陪在陛下身邊纔是,然而,宣統領也是一天沒露面了。

 難道?

 微微眯眼,沈棄淮立馬道:“宣統領今日不知發生了何事,一直未曾出現,玩忽職守。該罰。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追查賊人。”

 四大親王都點頭,沈故淵拎着池魚回來看了看,問:“傷着了?”

 池魚搖頭,眼神古怪地看着他:“沒有,他們只是綁了我就走了。”

 “嗯。”沈故淵摸摸她的腦袋:“那就好好待着不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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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有點怪異的感覺,池魚呆呆地應下,拉着他的袖子站在他身後。

 一羣重臣親王開始理論起來,一邊派人去宮裡巡視,一邊探討責任問題。

 “宣統領守護宮城三載,一直沒出什麼亂子,今日進宮的人太多,出此意外,他也不想,況且三位都沒什麼大礙,懲罰自然不必太重。”沈棄淮道:“罰兩個月俸祿,打幾個板子,長長記xin也就夠了。”

 “那怎麼行?”孝親王瞪眼:“宮城是舉國上下最重要的地方,宣曉磊擔着保護陛下的重責,如此玩忽職守,讓陛下何以安眠?”

 “是啊,先帝在位之時就規定,禁軍統領是三年一換的,宣統領擔任此位已經過了三年,本就該卸任了。如今有過失,也正好換個人上來。”靜親王道。

 沈棄淮沉默,眼神冷漠,像是壓根就不考慮這個提議。

 宣曉磊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禁軍乃皇城咽喉,這咽喉必定是要捏在他手裡的,誰說都沒用,只要不是大錯,他不會輕易捨棄宣統領。

 一羣人你來我往地開始吵了,沈故淵安靜地看着某處,嘴角勾着一抹攝人心魄的笑。

 池魚疑惑地看着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堆禁衛扶着個人往這邊來了。

 “報!已經尋得宣統領!”

 吵鬧聲戛然而止,衆人紛紛回頭,就見宣曉磊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滿是羞惱,跪地就磕頭。

 孝親王皺眉就問:“宣統領,你去了何處?”

 “回稟大人,卑職們是在冷宮附近遇見統領的。”禁軍副統領拱手道:“早上統領帶出去的人都在,但不知是遇見了什麼事,一個都不吭聲。”

 冷宮附近?忠親王沉聲道:“那附近可不是能去巡查的地方,宣統領可有解釋?”

 宣曉磊心虛地看向沈棄淮,後者微微皺眉,輕輕搖頭。

 “卑職……卑職今日是帶人巡查,無意間走到了冷宮附近。”嚥了口唾沫,宣統領硬着頭皮道:“只是不知爲何就耽誤在了那裡,怎麼走都沒能走出來。”

 “是嗎?”對於這個說辭。孝親王顯然是不信的,扭頭看向沈棄淮:“王爺,本王以爲這件事事關陛下安危,一定嚴查來龍去脈。”

 沈棄淮道:“皇叔要查,本王自然沒什麼說的,只是眼下宮中禁軍不能無人統帥,就讓宣統領以自由身受審吧,宮裡還需要他。”

 哪有受審還是自由身的?起碼也得意思意思去廷尉衙門關上幾日吧?孝親王很不滿,但宮中的確不能缺人,只能勉強答應,讓廷尉帶人去搜查。

 好好的壽宴,被這個小插曲弄得人心惶惶,然而出宮的時候,沈故淵的心情卻很好,手裡捏着個玉觀音,目光裡滿是興味。

 “師父。”池魚坐上馬車,認真地開口道:“今日宮裡發生的事情,與您有沒有關係?”

 沈故淵頭也不擡:“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池魚眯眼:“宮裡能對人下手而不被禁軍察覺的,只能是禁軍的人,我與禁軍能有什麼仇怨?只能是沈棄淮指使。但,他們都抓到我了,爲什麼不馬上殺了我,硬生生拖了幾個時辰,還把知白侯爺和餘幼微一起帶來了?”

 沈故淵輕笑:“你反應倒是快。”

 一聽這話,池魚哭笑不得:“還真是您弄出來的?”

 “那倒不是。”沈故淵斜她一眼:“早上抓你的人,的確是宣曉磊,他準備了許久,包括怎麼引佑你、抓到之後怎麼搬去冷宮不被發現、以及之後該怎麼善後,大概是都安排了個妥當。”

 微微一愣,池魚瞪圓了眼:“這麼狠?”

 “可不是嘛?幸好知白侯爺機敏。”放下玉觀音,沈故淵感嘆似的道:“他收到了風聲,知道你有難,不惜以身犯險,前去營救。”

 嗯?池魚歪了歪腦袋:“他是爲了救我纔去的?”

 “不然你以爲那羣人爲什麼沒能殺了你?”沈故淵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地道:“就是因爲知白侯爺去了,將他們的人全部困在了冷宮。然後假裝自己也被捆,好讓那禁軍統領吃不了兜着走。”

 乍一聽好像挺順理成章的,但仔細想想,池魚冷笑:“師父,你當我傻?小侯爺一個人,怎麼可能困得住那麼多人?更何況,後來餘幼微也被人抓來了。”

 “誰告訴你小侯爺是一個人?”沈故淵嗤笑:“堂堂侯爺,身邊沒幾個幫手不成?禁軍裡有幾個守東門的人,正好受過他的恩惠,所以來幫忙了。”

 有這麼巧?池魚想了想:“那爲什麼要綁餘幼微?”

 “因爲光是我和靜親王府的壓力,怕是不夠燙得沈棄淮對宣統領縮手的。”沈故淵道:“加上一個丞相府,就剛剛好。”

 池魚搖頭:“餘幼微不會與沈棄淮爲難的,這兩人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

 “那可不一定。”沈故淵輕哼:“傷着臉的女人,脾氣可是很大的。”

 這話倒是沒說錯,餘幼微一向愛美,這回臉上擦傷,結痂出好大一塊疤,看得她眼淚直掉。

 “到底是怎麼回事!”餘夫人在她旁邊,比她更急:“你這丫頭,如今本來名聲就不太好,再傷了臉,還怎麼進得去悲憫王府?”

 “您以爲我想的嗎?”餘幼微氣得直吼:“鬼知道他們怎麼會把我也抓去,明明說好了只抓寧池魚的!”

 餘夫人想了想,皺眉道:“你會不會是被王爺給騙了?”

 話說得好聽,什麼一定會來娶她,可看看現在過去多久了?婚事一點動靜沒有不說,還總是讓她犯險,誠意在何處?

 餘幼微愣了愣,抿脣搖頭:“不會的,棄淮不會騙我。”

 “傻丫頭!”餘夫人語重心長地道:“你看看他先前與寧池魚多好?如今還不是反手就拋棄了她?這樣的男人,你當真指望他會真心真意對你好?”

 “他不會拋棄我。”餘幼微篤定地道:“眼下正是他的危急關頭,他需要丞相府的助力,絕對不會拋棄我。”

 “就算不拋棄。你上趕着送給人家,人家也就不覺得你珍貴。”餘夫人搖頭:“爲娘給你說過多少次,男人這東西就是見得慌,你得晾着他,讓他反過來追你,不然他是不會珍惜的。”

 沈棄淮的確是很需要餘家一族的助力,但他的助力很多,眼下也不是非餘家不可,所以與她的婚事才一拖再拖。甚至,她提出自己去拖着沈故淵,沈棄淮都沒了反應,像是完全不在意她了一樣。

 這樣不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痂,餘幼微眼神暗了暗。

 第二天的仁善王府,池魚正高興地吃着郝廚子燒的蘑菇雞,冷不防地就聽見蘇銘跑進來道:“主子,廷尉衙門開審了。”

 “這麼快?”沈故淵捏着帕子嫌棄地擦了擦池魚的嘴角,頭也不擡地道:“有證據了?”

 “是。昨晚廷尉府就不知從何處得了物證,今日一大早傳了宮中好多禁衛盤問,眼下人證物證俱在,將宣統領帶過去了。”

 嚥下一口香噴噴的雞肉,池魚眨巴着眼道:“沈棄淮做事,一向天衣無縫,竟然會有這麼多把柄流出來?”

 “以前他常用你做事,你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出賣他,自然是天衣無縫。”沈故淵嗤笑:“現在身邊換了人,都是些沒骨頭的東西,你真當他還是以前的沈棄淮?”

 池魚一愣,半垂了眼。

 可不是麼?她以前也被人抓住過,拼着命不要都逃了,不願出賣沈棄淮半分,是以沈棄淮高枕無憂了這麼多年。而如今,在他耳邊說話的變成了餘幼微,那位嬌生慣養的小姐。別說吃苦了,稍微一個情緒上來,都有可能做出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這也算一種報應吧。

 不知道沈棄淮的臉上,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悲憫王府。

 沈棄淮平靜地聽着雲煙的稟告,臉上無波無瀾:“她是氣急了。”

 “是。”雲煙皺眉:“餘小姐年歲不大,衝動之下做錯事也正常。”

 “錯事?”輕笑一聲,沈棄淮站起來,逗弄了一下旁邊籠子裡的鸚鵡:“餘幼微不會做錯事,她只會做對自己好的事情。給宣統領下絆子,無非就是想讓本王去求她。她在怨本王最近對她冷淡。”

 雲煙張嘴欲言,可想想自己的身份,還是罷了,沉默爲好。

 沈棄淮陰着眼神,心裡很不舒坦,可現在四面楚歌,他也沒別的選擇。

 突然就有點懷念寧池魚了,後面的背叛暫且不計,至少之前的十年,她從未做過一件讓他生氣的事情。懂事又貼心,給他省了很多麻煩。

 輕輕捶了捶眉心,沈棄淮悶聲道:“雲煙,拿酒來。”

 涼意侵衣的天氣,還是適合喝酒暖身。

 池魚小心翼翼地把酒壺放在小火爐上,舔着嘴脣眼巴巴地等着,旁邊的沈故淵聽着蘇銘帶回來的消息,笑得可惡極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棄淮,向女人低頭,可真是狼狽。”

 蘇銘拱手:“廷尉開審,人證物證具已表明冷宮綁架之事是宣曉磊有意爲之,但沒給判決。”

 “堂堂禁軍統領,可不是廷尉能判決得了的。”沈故淵嗤笑:“送去陛下面前纔能有個結果。”

 “師父。”池魚扭頭,好奇地看他一眼:“您要跟那宣統領過不去嗎?”

 “是啊。”沈故淵撐着下巴,美目半闔,很是苦惱地道:“但爲師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把這件事做得漂亮。”

 還要怎麼漂亮啊?池魚撇嘴:“您難不成還想奪了他的統領之位?”

 那可是沈棄淮精心培養多年的人,又不是焦三那種小角色,隨意就能拉下馬。

 沈故淵不語,斜眼看她一眼,突然道:“你今日的琴課練完了?”

 “嗯。”池魚點頭:“但平心而論,我這種半吊子,怕是追不上師父的。”

 “我對你要求沒那麼高。”沈故淵撇嘴:“能和餘幼微差不多就成。”

 餘幼微?池魚失笑:“師父,人家是自小就練琴棋書畫的人,十幾年的功底,被我追上,那還得了?”

 “她也不怎麼樣。”沈故淵道:“不過說起佑人,倒是的確比你佑人。”

 微微有點不悅,池魚仰頭看他:“怎麼個佑人法兒?”

 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沈故淵道:“言語挑逗,神情也千錘百煉,就連說話的技巧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是個勾飲男人的好手。”

 看了看面前這個男人。池魚眯眼,心裡不知怎麼就擰巴了起來。

 連他也覺得餘幼微會勾人。

 “王爺。”鄭嬤嬤在門外喊了一聲:“小侯爺來了。”

 沈故淵側頭,淡淡地道:“請他進來。”

 沈知白跨進門,看見桌上溫着的酒就亮了亮眼:“怪不得老遠聞見酒香,這個天氣,喝一盞溫酒倒是不錯。”

 “侯爺。”池魚回過神,起身朝他行禮:“還未感謝上回相救之恩。”

 “客氣了。”轉頭看向她,沈知白抿脣:“小事而已。”

 “師父都同我說了。”池魚坐下來,提起酒壺給他倒了半杯:“侯爺對池魚有恩,池魚會牢牢記住的。”

 沈知白輕笑:“你與其記住,倒不如還我。馬上冬天要來了,我還缺一件披風。”

 “這個好說。”池魚點頭:“侯爺喜歡什麼樣式的?”

 “只要是你做的就成。”沈知白深深地看她一眼。

 感覺哪裡不太對勁,池魚疑惑地看着他這眼神,想了想,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多了,沈知白這樣的人中龍鳳,只是習慣對人體貼罷了,斷然不會對她有什麼想法。

 於是,她高高興興地就去找鄭嬤嬤挑料子花樣,晚上點了燈就在軟榻上繡。

 沈故淵滿眼打趣地看着,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繼續看着自己的東西,看累了才喊了一聲:“池魚,替我倒杯茶。”

 池魚正跟個複雜的花紋作鬥爭,聞言頭也不擡:“在桌上,您自個兒倒一下。”

 _(:зゝ∠)_那個,皇叔簽出版了..嘿嘿嘿,發個紅包慶祝一下。

 明天也是凌晨更,本來有考慮過分開一更3000地寫,編輯說最好還是大更,so_(:зゝ∠)_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