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你瘋了是不是！」
「小離，你醒醒！你快醒醒！」
「老大，你醒醒！」
…………
耳邊，格外的嘈雜，戰東離覺得，他彷彿置身在一片鬧市之中。
眼皮，格外的沉重，但想要睜開，並不難。
戰東離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戰桑桑那雙焦急的眸。
他也看到了他的父母，還有他的大哥戰晉安，以及，顏若檀的舅舅，吳麟。
戰桑桑緊緊地抓着吳麟的手，一派情深的模樣。
「小離，你終於醒了！」
見戰東離醒來，戰桑桑上前，她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腦門上。
「你瘋了是不是！一把年紀了，還尋死？！你以為，你死了，小檀就能活過來？你就能抵消你加諸在她身上的罪孽？！」
戰桑桑說着，眼眶就紅了，「小離，我告訴你，你沒資格死！就你做的那些狼心狗肺的事，你不配去下面跟小檀團聚！你只能用一生來贖罪！」
又被戰桑桑對着腦門揍了好幾下，戰東離才意識到，他還活着。
他不想活了。
真的不想活。
這樣的他，活着，比死了更疼。
可就像是戰桑桑說的，豬狗不如如他，根本就不配去地下找顏若檀。
他只配，一生孤苦，在無盡的痛苦中，掙扎，贖罪！
「我對不起顏若檀，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戰東離夢囈一般呢喃，「我和顏若檀是有孩子的，我們有一個女兒。我們的女兒，生下來了，可是，她一生下來，就沒有了氣息……」
「是我害死了顏若檀，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女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戰桑桑紅着眼圈，恨恨地對着戰東離開口。
戰東離是她的親弟弟，她心疼他，可她更心疼顏若檀，以及，她那個，連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的小侄女。
所以，她無法給戰東離好臉色。
「小離，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孫菲菲不是什麼好東西，好好珍惜小檀！可是你呢？你只相信孫菲菲這個綠茶錶！」
「但凡，你給小檀一絲一毫的信任，你們就不至於走到天人永隔這一步！小離，你活該一輩子，生不如死！」
戰桑桑越說越氣，她再不想看到她這個被綠茶蒙蔽了雙眼的腦殘弟弟一眼，她牽着吳麟的手，就攜帶着一身怒氣，往病房外面衝去。
「大姐，你和吳麟，你們是怎麼回事？」
聽到戰東離的聲音，戰桑桑緩緩轉過了臉。
她雙眸血紅，唇角卻勾著一抹譏誚的笑，看上去凄厲又悲愴。
「小離，你該不會，還相信孫菲菲的鬼話，以為我跟阿麟在一起，是他強迫我吧？」
「阿麟從來沒有強迫過我！我是真心喜歡他！雖然他的心智，彷彿七八歲的孩子，但他是真心對我好，他的赤子之心，比那些表裏不一的男人，珍貴千萬倍！」
「小離，你害死了小檀，害死了我的小侄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好自為之！」
戰桑桑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離開。
看着緊閉的病房的大門，戰東離久久沒有回神。
以前，他聽了孫菲菲的話，的確認定，是吳麟強迫了戰桑桑，他對顏若檀深惡痛絕，也與這件事，或多或少有關。
他沒想到，戰桑桑和吳麟，是兩情相悅。
遠遠的，戰東離聽到了吳麟的聲音，「桑桑，你說小離害死了誰？你說的那個小檀，是我外甥女顏若檀么？」
「不是我們的外甥女顏若檀，是同名同姓的人，阿麟，小檀她過得很好，她還說，過段時間，要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桑桑，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
戰桑桑和吳麟的聲音，漸漸消散，戰東離心口的疼，卻是怎麼都無法消除。
終其一生，他這一顆心，再也無法得到救贖……
今天，是顏若檀的葬禮。
早晨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姜虞去到顏若檀墓前的時候，彷彿老天也在為顏若檀悲傷，天上竟然飄起了雨。
顏若檀已經死了兩天，可是姜虞心中的悲痛，有增無減。
為她清理身體，為她換上衣服的時候，姜虞還沒有覺得，顏若檀距離她那麼那麼遠。
可昨天早晨，從火葬場帶回她的骨灰后，姜虞才恍然明白，顏若檀是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人活着的時候，鮮活明妹，彷彿伸伸手，便能夠畫出一條銀河。
可人沒了，最終留下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抔骨灰。
姜虞不是愛哭的人，她總覺得，哭泣，是軟弱的表現，但顏若檀走了之後，這幾天，她一直在掉眼淚。
眼睛腫了，嗓子啞了，可她還是盼不來團圓。
姜虞帶着三小隻，他們親手將顏若檀的骨灰埋葬。
可當將她的骨灰掩埋后，她又發瘋一般，想要將顏若檀的骨灰從墳地中抱出來。
總覺得，將她的骨灰，掩埋在這墳地下面，她們，就真的永遠分開了。
可，她又捨不得，不讓她入土為安。
姜虞和三小隻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塗，她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有這麼多的眼淚。
彷彿，怎麼都流不完。
都說是，流淚能緩解心中的悲痛，可姜虞流了那麼多的眼淚，心裏卻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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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寧願，哭瞎自己的眼，哭啞自己的嗓子，甚至，把自己哭死，換顏若檀回來。可，就算是她死了，她的小檀，也回不來了。
百里風池怕霍慕唐會又尋短見，他一直給他注射著鎮定劑。
但今天，是顏若檀的葬禮，他沒忍心再給霍慕唐注射鎮定劑。
霍慕唐趕來的時候，顏若檀已經下葬，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發瘋一般想要把她從墳墓里找出來。
可終究，他還是沒捨得，驚擾她的安息。
他跪在她的墳前，死死地抱着她的墓碑，剛冷如刀的男人，淚如雨下。
姜虞怪霍慕唐，如果不是那晚，他把顏若檀一個人留在了餐廳，她或許不會死。
可她也做不到，不分青紅皂白地去責備他。
那晚，他也沒想到，他的離開，會讓顏若檀，跌落萬劫不復。
且，他還，傻乎乎地為了顏若檀殉情。
姜虞知道，小檀最是善良，如果她知道霍慕唐從來沒有別人，他騙她，也是太怕會失去她，她肯定，也不會，再去繼續生他的氣。
她肯定希望，霍慕唐，能夠好好地活着。
顏若檀的死，姜虞做不到去瘋狂報復霍慕唐。
戰東離自殺的事，她也聽說過，她知道，戰東離知道真相后，肯定比死了還絕望。
戰東離疼死，也是活該！
她懶得再去往他身上捅一刀，但，孫菲菲，孫天宇，姜明軒、阮玉，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姜虞用力擦去眼角的淚水，她那雙水光瀲灧的眸中，殺氣洶湧。
只是將這些人送入監獄，多沒意思！
她要，親手去為小檀，討回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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