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雪接過名單，簡單看了一眼，然後拿出筆勾了四個名字。
閻塵好奇的看過來：「這十幾個女孩實力都差不多，你為什麼要選這四個？」
關雪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讓我選的嗎？」
因為只有這四個女孩的目光，沒有過多停留在閻塵的臉上，其它幾個人都像是驕傲美麗的孔雀，恨不得在閻塵面前將自己里裡外外展示個透徹，竟然還有兩個大膽的，在走台步的時候沖著閻塵做出飛吻的姿勢。
雖然為了表現輕鬆愜意的颱風，這樣的動作沒什麼不好，但關雪看了就是覺得不舒服。
他們是來選模特的，又不是來選花痴的，用得著使出渾身解數勾飲男人嗎？
「好吧，是我讓你選的。」閻塵聳了一下肩膀，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很快，負責的老師就將這四個女生叫了過來。
她們的身高都在一米七七以上，站在閻塵面前會短半頭，但站在關雪面前就相當有優勢，關雪同她們說話時都需要仰起脖子。
她把發布會當天的大體流程說了一遍，然後又分給幾人一份資料：「發布會前一天，你們需要提前去熟悉一下場地，做一個綵排，時間都寫在流程裡面了。」
幾人紛紛表示可以。
「至於薪酬，合同里也寫得十分清楚，如果你們有不明白或者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跟我提出來，我會和閻顧問再商討。」關雪的頭仍然昏昏沉沉的，從學校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強撐著，現在只希望趕緊結束面試，她好回去睡上一覺。
幾個女生離開后，關雪說：「我們也回去吧。」
發布會的最後一件事也總算塵埃落定，現在只等著周末檢驗的最後時刻。
「你是不是感冒了？」閻塵問：「你一直在擦鼻涕。」
「有點感冒，沒事，回去吃點葯睡一覺就好了。」
閻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真的沒事？」
「嗯。」關雪拿起包，「我們走……」
結果這個吧字還沒說完，人已經向後一歪倒了下去。
閻塵急忙從後面抱住了她，手掌觸及到的皮膚滾燙的厲害，他這才驚覺，她哪止是感冒，她還發燒了，而且燒得很嚴重。
「小雪。」閻塵試著喊了幾聲，可是關雪都沒有反應，眼睛閉著，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他來不及多想，拿過一邊的棉襖給她穿好，自己也來不及穿大衣，只是順手拎起來，一把將人抱起來沖了出去。
回到車中，閻塵把自己的大衣墊在了後座上，小心翼翼的將昏迷的關雪放了上去，車裡沒什麼應急的藥物，他找到一條毛巾弄濕了蓋在她的額頭上。
她的臉紅得厲害，嘴唇卻是慘白的，甚至還起了一層皮。
他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早上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臉色就不正常，她說是凍的，他就真的相信了。
「你還真是拚命啊，傻丫頭。」閻塵深深望了她一眼，轉到駕駛室去開車了。
他不敢開得太快，怕她不舒服，可又不敢開得太慢，怕耽誤，就這樣一路提心弔膽的開到醫院。
在車上時，他就聯繫了相熟的醫生，提前開好了病房。
檢查，退燒，輸液，一番忙碌之後終於是折騰下來了。
「最近這波病毒比較厲害，退燒了還會轉入咳嗽期，平時多注意清淡飲食，多喝水。」醫生在病例本上邊寫邊說，「閻少，你女朋友太瘦了，看起來像是長期營養缺乏啊。」
醫生說著還看了他一眼，「閻少啊，你不會是連飯都不管飽吧？」
閻塵皺眉：「營養缺乏？」
「對，這女孩的身體素質很差，你看。」他將檢查報告指給閻塵看，「貧血貧得很厲害，還有低血糖，月經也有異常，體寒體虛，如果不調理，將來會影響懷孕的。」
「閻少，不是我說你，你拿你女朋友的身體太不仔細了。」
閻塵並沒有解釋「女朋友」這件事，他在乎的只是醫生所說的這些癥狀。
他想起那天她在食堂請他吃面，他點了牛肉麵，而她只要了清湯麵，並不是她不愛吃，而是她捨不得吃。
他還偷偷去過她的家，很破舊的一處居民樓，廁所還是許多戶公用的那種，他站在樓下，看到她的弟弟穿著一件洗得很舊的外套在迴廊上玩耍。
而她每天都穿校服，不穿校服的時候就那幾件衣服換來換去，他記得有一件白色的毛衣，還有一件帶兜帽的衛衣，都是洗了很多水的。
閻塵的心裡忽然很不好受，他不知道她小時候過著怎樣的生活，他更不知道她現在生活得怎樣水深火熱。
她很懂事，也很拚命，因為老人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閻塵的步子都有些邁不動，來到病房門口，隔著玻璃向里看了一眼，正看到床上躺著的小人，她真的是太瘦了，白色的被子下面只鼓起一小塊，像是躺著一個小孩兒。
她的臉本來就小，再加上瘦，真的還沒有他的手掌大。
她的皮膚很白，卻是那種不太正常的蒼白，醫生說她營養缺乏，她每天都在拚命的學習和畫圖，而一日三餐的質量不值一提，這樣超強度的負荷下，她怎麼會不瘦，怎麼會不暈倒？
閻塵發現，自己連推開這扇門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是她的老師，可他為她做過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
「咳咳。」就在閻塵懊惱自責的時候，裡面傳來兩聲低微的咳嗽聲。
他急忙推開門，大步走向床邊。
關雪剛醒，身上還酸痛的厲害，頭依然沉甸甸的，不過視線卻是清晰的，閻塵愁容滿布的臉就這樣撞進她的眼底。
「閻教授。」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閻塵急忙換上一副輕鬆的面孔，「你高燒三十九度七，竟然還能堅持面試，你是鐵打的嗎？」
「有那麼高嗎？」關雪一臉無辜，「我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啊。」
「非要自燃了才有感覺嗎？」閻塵嘆息，「還好沒燒出肺炎什麼的，不然周末的發布會，你只能在醫院裡看了。」
「那醫生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先把這些葯打完，然後去我家。」
「去你家？」關雪瞪大眼睛。
閻塵坐在床邊，拿過一個蘋果削起來，「不去我家去哪，回你自己家嗎？你確定回去後有人照顧你？回學校也不行，每天還要打吊針，來回醫院也不方便。我家離這裡不遠，你這兩天就安心住在那裡。」
「可是我住你那裡，你怎麼辦？」他的家裡雖然有不少客房，但他說過沒有被褥，沒住過別人。
「我當然也住家裡啊。」閻塵顯然沒有理解關雪的意思。
關雪的臉下意識的紅了，「我是說……你家不是只有一床被褥嗎？」
閻塵哦了一聲，「回頭我去買幾套，這下行了吧。」
「會不會不方便？」
「我家就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關雪：「……。」
就你一個大男人才不方便啊，怎麼說也是孤男寡女。
可是閻塵說得對，在發布會之前，她必須要把病治好，回家是不可能的，關母不支使著她干這干那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照顧她？回學校也不行，宿舍里也不行，學校在放寒假，留舍的人很少，而且離醫院又遠，不方便。
住院？住院很貴吧，她沒有那麼多錢。
似乎，似乎只有這一條路可選了。
「那就麻煩閻教授了。」
閻塵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一小塊，用小叉子喂到她的嘴邊：「先吃點蘋果，一會兒喝點稀粥。」
關雪張開嘴，輕輕咬了一口。
甜，真甜啊。
「對了，我跟汐姐約好今天見面碰碰模特的事情呢。」關雪忽然想起有約在身，急著就要找電話。
「約什麼約啊，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工作，真不要命了。」閻塵指了下自己的口袋，「你的電話我暫時沒收，還有，我已經告訴唐梓汐你病了，她讓你好好養病。蛋糕店我也給你請假了，現在學校放假，沒什麼人，老闆讓你病好了再去上班。」
「謝謝你啊，閻教授。」關雪笑著說，「也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閻塵挑了下嘴角：「沒什麼，不用謝。」
在醫院打完吊針，閻塵替關雪辦理了出院手續，兩人離開時碰到了之前給關雪做檢查的醫生。
那醫生看到閻塵，立刻笑著說道：「閻少，以後要多注意你女朋友的身體，可不能只想著自己舒服……。」
閻塵急忙打斷他：「知道了。」
離開醫院后，關雪才問：「女朋友？」
閻塵一直沒在乎這件事情，現在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他才覺得，自己竟然沒有反駁那個醫生的話，算是默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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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一個朋友，最喜歡滿嘴跑火車，看到我帶著個女孩來醫院就說是女朋友。」閻塵乾笑著解釋。
「那他說只想著自己舒服是什麼意思啊？」
閻塵：「……。」
他堂堂教授級人物，也有被學生問倒的時候嗎？
這，這要他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