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壓不住的棺材板

發佈時間: 2023-03-18 14:2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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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池魚臉紅了,很是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卻聽得這人開口道:“這一身皮肉不想要了,你就儘管動。”

 微微一僵,池魚結結巴巴地道:“可…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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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長的手指沾了藥膏,抹在與衣衫粘連的血水上,沈故淵很專心,一手抹藥,一手輕輕扯着她的外裳。本以爲要褪層皮才能脫下來的衣裳,竟然就這麼順着他的力道,輕輕落在了地毯上。

 感覺到背上一鬆,池魚很驚訝,忍不住想回頭看:“這什麼藥,這麼有用?”

 沈故淵皺眉:“問題別那麼多,我的藥自然都是難得佳品,轉過去!”

 聽話地背朝着他,池魚這回不猶豫了,立馬將裡衣的係扣也鬆開。

 她是明白了,沈故淵不會害她,也不圖她什麼,可能就是閒雲野鶴得無聊了,想回來找沈棄淮奪權,順手搭救一下她這個陷入絕境的小可憐。

 既然如此,那他說什麼,就聽什麼吧。

 清涼的藥膏塗上肌膚,瞬間將灼痛完全壓住,裡衣慢慢褪掉,整個背露出來,池魚聽見了沈故淵不敢置信地吸氣聲。

 “女人的背,都長這麼難看的?”

 且不說這燒傷有多慘不忍睹了,在這燒傷之中,竟然還貫穿着七橫八縱的舊疤,和着那紅腫的幾大塊地方,沈故淵簡直覺得見了鬼了。

 不,鬼都沒這麼難看的!

 “見笑。”池魚挺直背脊,有點不好意思:“我以前……經常受傷,其他地方還好,背上的藥總是上不好,傷口也就……”

 “你丫鬟吃白飯的?”沈故淵皺眉:“藥都不能上?”

 池魚抿脣:“我沒有丫鬟,遺珠閣一直是我一個人和落白流花住。”

 沈棄淮要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見不得光的,爲防秘密走漏,她向來是獨來獨往。

 沈故淵撇嘴,表情很是不屑,看了看她的背,伸手想撫上去,但頓了頓,又作罷,拿起藥膏給她上藥。

 窗外有風颳過,窗戶輕輕響了響,池魚警覺地側頭,剛想動,就被沈故淵按住了手。與此同時,背上塗藥的力道突然一重,疼得池魚“啊”了一聲。

 “乖,別動。”沈故淵的聲音陡然溫柔:“忍着點兒。”

 話是這麼說,可他力道卻半點沒輕,池魚疼得眼淚汪汪的,小聲問:“那我能喊嗎?”

 “可以,喊多大聲都沒關係。”沈故淵眼裡起了點興味兒,斜眼掃着那窗臺,脣角微勾。

 池魚不忍了,咬着自己的腰帶叫喚:“啊…嗯……疼…啊……”

 這聲音透過窗戶傳出去,聽得外頭的人紅了臉,立馬飛檐走壁,回去稟告。

 “哦?”沈棄淮翹腳坐在四爪龍紋雕花椅上,聽完暗衛的話,輕輕笑了一聲:“說是徒弟,原來是暖牀的,那本王就放心了。”

 “王爺。”雲煙皺眉:“可那女子,的的確確和郡主一模一樣。”

 “天下之大,你還不許人有相同?”沈棄淮哼笑:“她不可能是寧池魚,衣着打扮尚且不論,寧池魚愛慕本王,死纏爛打多年,你見她對別的男子多看過一眼?”

 雲煙想了想,好像也有道理,遺珠閣的屍體還在棺材裡,他親眼看着燒死的人,不可能復生。更何況,寧池魚那般執拗剛硬癡情不悔的女子,絕不可能轉眼就忘記王爺,與別人貪歡。

 “你們繼續盯着吧,有什麼動靜都回來稟告。”沈棄淮起身,披上斗篷,有些懨懨地道:“本王先過去靈堂一趟。”

 “是。”

 該做的禮數的還是要齊全,就算寧池魚是他殺的,就算他一直只是在利用她,但現在人死了,他作爲她未成親的丈夫,怎麼也要去悲痛一下。

 只是……一看見那燒焦的廢墟四周飄着的白幡,沈棄淮眯眼,還是覺得心裡不太舒坦。

 “王爺,任務完成啦!很乾淨利落,沒人發現我!”

 “王爺,您能幫我上個藥嗎?我夠不着。”

 “王爺,只要您想做的事情,我都替您去做,您別不開心了啊,有我呢。”

 “我一點也不疼,就是有點困……王爺,您能扶我一把嗎?”

 王爺……王爺……王爺……

 心尖緊縮了一下,沈棄淮皺眉,猛地揮手,將腦海裡那張臉揮散,低咒一聲,然後大步往前走。

 “王爺。”餘幼微身着白色長裙,頭戴白色絹花,看見他就迎了上來,咬脣哽咽:“我的池魚……我的池魚沒了……”

 一張嬌豔的臉蛋梨花帶雨,瞧着就讓人心疼,任是心情再不好,沈棄淮也還是將她抱進懷裡好生安撫:“瞧你,哭成這樣,明日眼睛該疼了。”

 “我就這麼一個手帕交啊。”餘幼微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往後我有話,該同誰傾訴?”

 沈棄淮長長嘆息,撫着她的頭髮,兩人十分默契地上演了一出公貓母貓一起哭耗子的好戲,情緒到位,表情悲痛,四周守靈的家奴都忍不住感慨這兩人對郡主可真是情深義重。

 “今晚我來守靈,你早些回去休息。”沈棄淮道:“池魚在這世上無親無故,也只有我能送她一程。”

 “她無親無故,王爺把小女算作什麼了?”嗔怪地看他一眼,餘幼微不依地道:“您日理萬機,本就勞累,守靈這種事,還是小女來吧。”

 沈棄淮一愣,看了那紫檀木的棺材一眼,微微蹙眉。

 “王爺是信不過小女?”餘幼微不高興了:“池魚生前最好的朋友便是我,我還不能送送她,說兩句閨中話了?”

 “……也罷。”沈棄淮點頭:“那便你守吧。”

 嬌俏一笑,餘幼微推着他就往外走:“快去忙您該忙的事情吧,這裡一切有我。”

 沈棄淮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餘幼微站在原地看着,臉上的笑容慢慢斂了個乾淨。

 活着的時候搶不過她,死了倒能在王爺心裡佔一席之地,寧池魚當真是個麻煩!她不會給沈棄淮緬懷的機會的,那樣的見人,有什麼值得緬懷的?

 回頭看了一眼靈堂,餘幼微朝四周的家奴道:“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去用膳吧,我同池魚說會兒私話。”

 “是。”家奴從兩側退下,關上了院門。

 昔日如藏嬌金屋的遺珠閣,如今是一片焦土,靈堂設在這上頭,夜幕降臨的時候,就有些陰氣森森的了。

 餘幼微完全不怕,輕哼一聲,撿了蒲團坐下,滿臉嘲諷地看着那靈位:“沈寧氏池魚,生着卑見,死了倒是貴重了。可惜就算用上等的紫檀木棺材,你也是個小野種罷了。”

 “這半年跟你裝朋友裝得可真累啊,還好本小姐努力都沒白費,你死了,我馬上就會當上這悲憫王妃。哈哈哈,作爲朋友,你是不是也該祝福祝福我?”

 靈案突然震了震,餘幼微斜眼瞧着,半分沒有敬畏之意:“生氣了?別啊,這樣就生氣,那你要是知道你要給他的信被我燒了,不是得氣得從棺材裡跳出來?”

 拔了香爐裡燃着的香來晃着玩兒,餘幼微笑得陰狠:“你可別怪我啊,不是我不厚道,是你太礙眼。只要你活着,王妃的位置我就爬不上去,所以只能犧牲你了。”

 “不過好歹你對我也算照顧有加,這樣吧,等我嫁入王府的時候,一定穿最好看的嫁衣,從這遺珠閣上踏過去,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成爲他的王妃的,如何?哈哈哈!”

 陰風陣陣,吹得白幡猛地翻飛,餘幼微覺得背後發涼,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冷笑:“死了還想來嚇唬我?做夢!人死身爛,你就算化爲厲鬼,又能如何?”

 話剛落音,餘幼微就覺得眼前多了個人,驚得她猛擡頭,臉上就捱了一巴掌——“啪!”

 “能殺了你啊。”

 寧池魚的聲音在面前響起,餘幼微一愣,被打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掐住,整個人都被舉了起來。

 “你以爲你能活得好好的嗎?餘幼微。”

 棺材旁的白燭晃了兩下就熄滅了,整個靈堂一片黑暗,只剩下面前這張蒼白的臉,和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驚恐地瞪大眼,餘幼微使勁抓着她的手,雙腳亂踢,努力想呼吸,卻被掐得臉色泛紫:“你……”

 “不認得我了?我的好姐妹。”寧池魚淒厲地笑:“你不是要給我守靈,說私話嗎?我來找你說話了啊~”

 “啊——”餘幼微用盡全力掙扎,大叫出聲:“鬼啊——”

 尾音沒落,臉上又挨一巴掌,聲音清脆,響徹整個靈堂。

 “虧我掏心掏肺地對你,你這心腸可真夠歹毒的。怪不得沈棄淮要這樣對我,原來都是因爲你。”

 手起,狠落,池魚猛地將她摔在地上,聽着骨頭摔斷的聲音,一腳踩上她的手,冷笑連連:“人心原來能可怕到這個程度,那我這個當鬼的可不能輸給人,你下來陪陪我吧?”

 這話尾音拖得長,四周頓時狂風大作,錢紙亂飛,彷彿瞬間變成了地獄。

 餘幼微又疼又怕,臉色蒼白,髮髻凌亂,抱着手臂慘叫連連:“救命啊!救命啊——”

 巡邏的守衛剛好經過,聽見呼喊,立馬衝進了遺珠閣,將靈堂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