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南景楓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手腳冰冷,後背好像有條毒蛇,不停的攀爬,森冷刺骨的涼意侵入五臟六腑。
這,該是一場噩夢。
人們都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所以他的小姑娘一定沒事。
「先生,您沒事吧?」交警看到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的南景楓,關心的問道。
南景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邊低聲呢喃著,「不是妍妍……」一邊快速跑進車裡,眼前莫名其妙就模糊了。
交警反應過來,南景楓很有可能是傷者家屬,立刻高聲喊道,「先生,在帝都中心醫院。」
南景楓胡亂抹了把臉,不知為什麼,竟然抹了一把水漬。
不相信那會是剛才還在要布丁餅乾吃的小丫頭,可是車已經快速朝著中心醫院跑去。
一路上,心裡,似乎漸漸荒蕪,最後歸為灰燼。
毀天滅地的恐懼席捲而來,他渾身顫抖著,除了將油門踩到最下,已經恍若無神。
跑車像子彈一般,一路直衝到醫院,南景楓奔像前台,聲音顫抖著,「剛才因為交通事故被送來的女人呢?」
一句話斷斷續續了好久才完完整整的說出來,護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跟我來吧,」
跟隨護士的腳步,南景楓心臟撕裂一般的疼著,直到手術室門口。
剛好,他們停下,手術室門被推開,南景楓急忙上前,只看到一個護士出來,懷裡抱著一個小嬰兒。
看了南景楓一眼,旁邊的護士立刻說道,「這是裡面病人的家屬。」
抱著嬰兒的護士眼眸中也是滿滿的同情,「剖宮產生下的孩子,是個男孩,七斤多,雖然不足月,但是很健康。」
南景楓充耳未聞,也沒有看孩子洗澡,只木訥的走上前,雙手按住阻攔住自己的手術室自動閉合的雙層防護門,緩緩跪下,泣不成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以為自己的幼年,已經歷經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磨難和滄桑,可是沒想到,原來最讓人痛徹心扉痛不欲生的,在這裡。
嬰兒被護士抱下去,很快警察過來詢問口供,把從計程車里找到的東西放在南景楓面前。
是被燒焦的包包,和已經壞掉的手機,包裡面,還有南景楓送給她的戒指,因為懷孕期間手指變粗,小姑娘又捨不得不戴,只好把戒指放在自己隨身的包里。
「先生,我們需要您指認一下,」警察禮貌頷首,把東西繼續向著南景楓的方向推了推。
南景楓雙眸通紅,突然抬頭,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他猛的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警察的已經,惡狠狠的警告他,「這不是我老婆的,我老婆沒事,我老婆一定不會出事。」
眼看著還想要揮拳頭,被其餘幾個警察拉開。
他們理解南景楓的心情,並沒有和他一般見識。
天長地久似的一個鐘頭終於過去,啪的一聲,頭頂上紅色的LED燈突然熄滅。
南景楓立即逼近門口,等著裡面出來醫生。
「醫生,我老婆怎麼樣了?」他握住醫生的手腕,瞬間,醫生的手背竟然開始充血。
「節哀順變,我們儘力了。」醫生十分痛心也異常抱歉的對著南景楓鞠躬,從石化的南景楓手裡抽出手腕,嘆了口氣,大步離開手術室。
南景楓腳下踉蹌,差點跌倒。
迎面,護士推著手術車過來,南景楓痴痴的盯著被蒙上一層白布的人,緩緩上前,不顧護士的阻止掀開那層白布,面目全非的臉上似乎依稀可以看得出小姑娘俊俏的輪廓。
「妍妍,你醒醒。」南景楓聲音溫柔,動作更溫柔,輕輕握著女孩的小手,不停的呼喚,「妍妍,我求求你了,別和我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你要的布丁餅乾已經買回來了,排骨也買回來了,你快醒過來,咱們一起回家我給你做糖醋小排,多放粗,多放糖。」
「妍妍,說好的我帶你去巴厘島,帶你去普羅旺斯,帶你去巴黎,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我還沒有向你求婚,我們還沒有結婚,你怎麼…怎麼忍心丟下我?」
「你再不醒,我就……我就去打你寶貝兒子,我把他打哭,妍妍,兒子都不要了嗎?妍妍,別嚇我了好不好?妍妍,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
「妍妍……」他聲音顫抖,泣不成聲,「沒有你,我怎麼辦?我要怎麼樣才能活下去?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妍妍!」
縱然護士見慣了生離死別,可面對這樣痴情的男人,還是不由自主的落淚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痛徹心扉。
愛情,也便如此了。
很快很快,秦德修,秦箏,霍三爺,蘇慕夏悉數趕來。
霍霆驍扶著蘇慕夏進去安放屍體的房間,秦德修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白髮人送黑髮人,怎麼能受得了啊!
www.power8888.com 蜜雪言情小說網
想要掀開白布看妍妍最後一面,可是手還沒有接觸到,就被霍霆驍阻止,他剛剛看過那一幕,面目全非。
蘇慕夏哭倒在霍霆驍懷裡,哭的全身顫抖,從小一起長大的妍妍,就這樣,突然就不要她了。
沒有告別,沒有預兆,突然就拋棄了所有人,突然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的音容笑貌,如今回憶起來,都像在昨天,點點滴滴的幸福,全部湧現在眼前。
秦初妍走了。
秦德修恨南景楓,可是看到自己可憐的外孫,恨,其實就消了,沒有葬禮,甚至外人都不知道,不知道秦初妍去世這個噩耗。
秦德修生了一場大病,南景楓雷厲風行的接管了秦氏,以鐵血手腕,將秦氏整理的井井有條。
他的生命中,除了兒子,就只有工作。
好像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可是南景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展過笑顏。
即便是面對兒子的時候。
他給兒子取名,叫做,南墨言,默妍,默默的思念。
轉眼間,一年過去,南墨言已經可以扶著東西自己踉踉蹌蹌的走路。
父子倆依舊住在那間小公寓里,南景楓不願意離開,因為這裡到處都是小姑娘的影子。睹物思人太難,可忘記,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