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程悠悠洗了些水果，放在茶几上的果盤裡，旁邊的男人已經端起課本，一副要講課的正經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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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高中時候姑媽給她請的家教似的，讓程悠悠頗有些害怕。
她慢悠悠的挪動過去，沖抬眸的江雲深笑了笑，才坐在旁邊。
江雲深拍了拍自己身旁，「過來點。」
程悠悠幾不可聞的哦了一聲，輕輕靠近他。
看到她似乎已經不那麼排斥自己了，江雲深嘴角揚起一抹笑，蕩漾著，久久不曾消失。
畢竟是國外留學歸來的商業精英，在他耐心細緻的講解下，許多程悠悠之前焦頭爛額的問題悉數變的簡單多了。
而江雲終於在這件事情上找到了男人的自信，看著小姑娘乖乖巧巧又有些膽怯的問東問西，他心裡竟然覺得十分滿足。
把程悠悠有疑問的點講了一半多，就已經十點多了，當程悠悠無意間看了眼鐘錶，真的被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雲深，抱歉，耽誤了你那麼長的時間，你明天還要去公司呢，快回去吧。」
江雲深放下課本，打了個哈欠。
也沒想到竟然不知不覺就那麼晚了，本來還打算講完課以後和悠悠聊聊天，拉進一下兩人的距離的。
只能下次再找機會了。
他拍了拍自己久坐而變的褶皺的西裝，旋即起身，「悠悠，我回去了，你一定記得晚上睡覺的時候，門窗都要關好。」
程悠悠點點頭，「我知道了。」
江雲深在門口佇立，轉身，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夏天快要到了，聽說帝都的夏天特別熱，明天中午會有人過來安裝空調，你注意一下。」
程悠悠微微一怔，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被重視，被關心，被呵護的感覺，一股腦湧上腦海，讓她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中應接不暇。
江雲深，真的是個好男人。
這樣的男人，若是嫁給他，一定會特別幸福的吧。
「我走了，再見。」江雲深不知道她又為什麼走神，只是在須臾以後，開口打斷了她的遐想，道了別。
程悠悠目送他進去電梯，等到電梯門完全關閉，指示燈顯示正在下降，她才回去房間。
睡覺之前，她從衣櫥最底下翻出一條網購的嶄新的男士子彈褲，掛在陽台上。
在以前的小區曾經不止一次的聽到半夜有人敲門，罵罵咧咧的，後來鄰居阿姨讓她在陽台上掛身男人衣服，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今天。
不得不說，一旦形成了習慣，那就是最難改變的。
二十一天，形成一個習慣，興許，二十一年，都戒不掉一個習慣。
不知不覺中的身體記憶和肌肉記憶以及感官記憶，都會時刻提醒著你，讓你不要忘記。
很無奈，卻無可奈何。
就像生活。
這天晚上，程悠悠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程媛還在，小時候的蘇嘉遇也在，蘇慕夏也在。
夏夏和蘇嘉遇在院子里和蘇盛天當時養的一隻狗——就是尚尚的母親，在玩耍。
她一個人站在不遠處，看著掉了一顆門牙的蘇嘉遇剝開一顆糖，送到夏夏嘴裡，小姑娘眯著眼睛，迎著太陽笑的燦爛。
而她最終哭著被程媛帶走，程媛給了她好多好多五顏六色的糖塊，告訴她，悠悠，你想要的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得到。
說完話的程媛，突然大叫一聲，身體在程悠悠面前逐漸變的扭曲起來，臉型也是猙獰可怖。
……
凌晨三點，她突然被驚醒，額頭上沁出了層層細碎的汗珠，陽台上突然響起悉悉率率的聲音，她全身猛的顫抖，厲聲問了句，「誰！」
沒有人回應！
她立刻跑下床，把卧室的門反鎖上，自己背靠著門板，緩緩蹲下來，抱住自己，雙手捂住臉，不一會兒，手心濕潤。
心裡有無邊無際的恐懼，卻不知道該和誰說。
姑媽進去接近兩年了，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她，緩期執行三年，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她真的就要和姑媽永別了。
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快要離開了。
她在冰冷的地上坐上兩個小時，凌晨五點，天色灰濛濛，隱隱開亮。
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立刻起身，不料酸麻的雙腳差點沒站穩。
陌生的號碼，程悠悠心裡忐忑的接聽，「喂，你好。」
「請問是程悠悠，程小姐嗎？」
「是我。」
「你好，我是帝都南郊監獄的監獄長，您姑姑程媛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不小心墜樓，現在正在人民醫院搶救，你過來一下吧。」
在頭頂上驟然響起的晴天霹靂。
程悠悠愣住。
像置身於萬年冰原之上，所有流動的滾燙的血液都被冰冷，心臟也停止了調動似的。
「程小姐？」監獄長沒有聽到答覆，又試探著喊了一聲，「帝都人民醫院總部。」
「好好，我知道了。」程悠悠泣不成聲，眼前模糊不清晰，分明已經擦了眼淚，可是轉瞬間又布滿臉頰。
早就把昨晚陽台上響動拋之腦後，她慌忙跑進盥洗室隨意洗漱一下，換了衣服就跑了出去。
……………………
同程悠悠一起被通知的，還有蘇嘉遇和蘇嘉恩，蘇宅距離醫院近，所以兩人先程悠悠一步來到。樓道里，有幾個穿著制服的監獄執法人員，監獄長看到蘇嘉遇，微微點頭，主動解釋說道，「今天凌晨，女子監獄的獨立衛浴堵了，程媛下樓去公共衛浴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後腦勺落地的地
方，剛剛有顆小石子。」
蘇嘉遇眸子中起伏著不明顯的情緒，他冷靜的詢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被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是他這個做監獄長的失職，總覺得沒有臉面面對犯人家屬。蘇嘉恩捂著皺疼的胸口，一手緊緊抓住蘇嘉遇的衣袖，臉色蒼白的開口，「哥，不會這樣的，那裡面不是她，她命可大了……我還沒有恨夠她，還沒有原諒她，她怎麼會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