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本君慣的,有何不妥? 帶2950鑽石加更

發佈時間: 2023-03-18 15: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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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屋子的官家小姐都怔愣地看着。

 方纔還沉着臉靠在牀上的紫陽君,眼下突然就起了身,漆黑的眼瞳裡厲色攝人,盯着乘虛看了一眼,伸手扯了旁邊搭着的外裳,披身就往外走。

 “君上,您的傷……”

 恍若未聞,江玄瑾跨步出門,青色的錦袍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翻飛,他伸手攏了袍子,乾淨利落地繫上腰帶,冷聲問:“在哪兒?”

 “崇德街。”乘虛跟上來,一邊隨他走一邊道,“靈秀跑回來的時候夫人還在與人對峙,眼下情形如何,她也不知道。”

 靈秀一個人回來了?江玄瑾皺眉,心頭微有火氣。

 身爲奴婢,如何能捨了主子先走?白珠璣就算有兩下子,但如她所言,只是三腳貓的功夫,真遇見什麼麻煩,她也招架不住!

 心頭微緊,他加快步子,直接讓人牽了馬來,翻身上去,提了繮繩就朝崇德街跑。

 一路上氣躁神慌,他不得不安撫自己,多往好處想,萬一只是些簡單的地痞流氓,那她應該有本事應付。

 然而,勒馬停在一家成衣店前,江玄瑾側眼看去,心裡止不住地一沉。

 店鋪門口一片狼藉,裝飾用的落地花瓶碎了一地,上頭隱隱有血跡,店門口橫斜着關門用的長木,裡頭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已經沒了打鬥的聲音。

 他來晚了?

 僵硬地盯着那血跡看了片刻,江玄瑾翻身下馬,越過碎瓷片往裡走。

 許多成衣橫七豎八地散在地上,房樑上垂下來的帷帳被人撕裂,櫃檯倒塌,掛衣裳的架子折的折、斷的斷,地上已經沒了可以落腳的地方。他低頭看着,呼吸越來越輕。

 “珠璣?”

 目光所及的地方看不見人,他抿脣,來回看着四周,輕聲又喊:“白珠璣!”

 倒塌的櫃檯後頭有了點動靜,江玄瑾眼眸一亮,回頭去看,卻見是個掌櫃模樣的人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看着他。

 “人呢?”眸子一黯,他極爲不悅地皺眉。

 掌櫃的不知道他在問誰,抖着嗓子道:“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好端端的就有人衝進來爲難個夫人,唉喲我的鋪子……”

 “那夫人在哪裡?”他低喝。

 掌櫃的搖頭,他一直躲着呢,哪裡看得見什麼?

 江玄瑾焦躁起來,渾身漸漸縈滿戾氣,擰着眉在鋪子裡找了兩圈,正想發火,門口乘虛卻喊了一聲:“主子!”

 他回頭,就見白珠璣齜牙咧嘴地靠在乘虛身上,衣裳頭髮都凌亂得很。

 瞳孔一縮,他大步跨出門,將她扶過來便問:“傷着了?”

 順勢蹭進他懷裡,懷玉悶聲道:“命還在。就是被嚇壞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竟然被嚇得抱着他直抖?江玄瑾輕吸一口涼氣,伸手在她背心輕拍:“咱們回家。”

 “好。”

 向來聒噪得很的白珠璣,今日顯得安靜極了,只是一路抱着他不撒手,手指抓在他衣裳上,抓得緊緊的。

 江玄瑾臉色難看得很,策馬回府,二話不說就關門謝客,然後將她放在牀榻邊,低聲問:“傷着哪兒了?”

 李懷玉委屈巴巴地撩開袖子給他看淤青,扁嘴道:“其實我打得過的,但他們有四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啊,可氣死我了!”

 本就不是完好無損的手上,又添幾道淤青,不過好在沒見血,江玄瑾起身拿了散瘀膏來,一邊給她揉一邊問:“看清來人的模樣了嗎?”

 懷玉搖頭:“四個人都蒙着臉呢,功夫也還都不錯,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來找我麻煩,我和靈秀正看衣裳呢。也沒惹着誰。”

 揉着淤青的手一頓,江玄瑾垂眸:“你是紫陽君夫人。”

 就算沒惹着誰,也免不得會有人要跟她過不去。

 “我以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不會有人膽子那麼大呢,結果還真有敢當街行兇的。”懷玉嘟囔。

 看着這大塊大塊的淤青,江玄瑾語氣不善:“我讓你帶上御風你不帶。”

 “御風武功再高,那也是個男兒家啊,總跟在我身邊進進出出的,也不方便。”懷玉撇嘴,“我該去找個武功高的丫鬟帶出門,帶靈秀那丫頭出去,我還得保護她。”

 這倒是真的,一般的高門夫人小姐身邊總有個會些功夫的丫鬟,但以白珠璣目前的身份和處境,她的丫鬟會些功夫都不行,得武功卓絕才能護她周全。

 練武的女子本就不好找,武功卓絕的更是罕見,他總不能時時刻刻看着她,得想個辦法才行。

 正想着呢,門口突然響起一陣鎖鏈聲。

 “水。”青絲端着水盆進來,只吐了一個字,然後放在旁邊就將帕子遞過來。

 江玄瑾看她一眼,伸手想去接,這人竟然皺着眉躲開他的手,固執地把帕子遞給白珠璣。

 “多謝,但我現在……”努嘴示意自己的手在上藥,懷玉可憐兮兮地問,“你能幫我一把嗎?”

 青絲點頭,張口咬住垂在手間的鎖鏈,拿着帕子擰了一把水,幫她擦了擦有些髒污的臉。

 這個脾氣古怪的長公主婢女,好像從被白珠璣放出來開始就對她很有好感,御風跟了她這麼久,除了發現她喜歡與白珠璣親近之外,沒有任何異常舉動,甚至連試圖逃跑都不曾。

 是把白珠璣當恩人了?江玄瑾沉銀。

 青絲這人雖然殺人如麻,但也有一點好處,就是敵我分得很清楚,一旦被她認爲是敵人的,比如他,拼了命不要也會來殺。可被她認爲是恩人的,比如白珠璣,她就會待她很溫柔,甚至收斂一身殺氣。做些丫鬟才做的事。

 “你在看什麼?”牀上這人好奇地問了他一句。

 江玄瑾回神,把目光從青絲身上收回來,放下藥膏道:“你歇會兒,我同青絲說兩句話。”

 “同青絲說話?”她一臉緊張地道,“你別又把她關回去了啊,她已經沒想殺你了!”

 這一副着急忙慌爲人開脫的模樣,看得他有些好笑:“誰說要關她了?”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嘀咕。

 江玄瑾搖頭,一把將她按在牀上,然後起身放下隔斷處的簾子,把青絲帶到了外室。

 “給她解開鎖鏈。”他道。

 旁邊的御風嚇了一跳,遲疑地問:“在這裡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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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找了椅子坐下,江玄瑾按了按自己手臂上的傷,擡眼看着面前這人。

 青絲滿眼冷漠,任由御風開她手上的鎖,一雙眼裡雖無殺氣,卻也不是很友善。

 “你想幹什麼?”她問。

 江玄瑾道:“想讓你做事。”

 讓她做事?青絲皺眉,很是戒備地看着他。

 “墨居不養閒人,你傷既然好了,就跟着夫人吧。”江玄瑾道,“以你的功夫,護她周全定然不難。”

 青絲一愣,眼眸微微亮了亮,連忙垂眸掩蓋,壓着歡喜問:“你不怕我還想法子殺你?”

 “你若有那個本事,也可以試試。”江玄瑾撐着眉骨看着她,“只是下一回再落在本君手裡,本君便把你送去廷尉府大牢。丹陽的舊案,本君也不再插手。”

 威脅她?青絲很意外,之前紫陽君想套她話的時候都沒用過這種手段,如今倒是好,只是爲了讓她跟在君夫人身邊,竟就這麼開口了。

 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青絲忍不住想,要是君上知道他的夫人其實本就是她的主子,不知會是什麼反應?

 見她走神,江玄瑾微微皺眉:“應還是不應?”

 “應。”青絲點頭。

 神色一鬆,江玄瑾起身道:“那便出去找人拿江府丫鬟的衣裳,即日起,便跟了夫人。”

 說罷,轉頭就掀開隔斷處的簾子,低頭朝那伸着耳朵偷聽的人道:“你往後出府,都帶上她。”

 偷聽被抓包,懷玉正覺得尷尬呢,一聽這話,眼眸登時一亮。

 “你這是擔心我呀?”笑嘻嘻地伸手抱住他,懷玉仰頭朝他直眨眼,“竟要把青絲給我,她不是個很重要的證人嗎?”

 任由她抱着,江玄瑾別開頭道:“物盡其用。”

 懷玉樂了,這回是打心底地樂,準備這一出大戲的時候她就在賭,賭江玄瑾有多在意她,結果她贏了!青絲終於能跟在她身邊了!

 一個高興,她跳起來就吧唧一口親在他下巴上,亮晶晶的口水扯出了絲。

 江玄瑾萬分嫌棄地看着她,扯過她的衣袖就擦。

 “哎,你不是愛乾淨麼?還往衣裳上擦?”懷玉瞪眼。

 面前這人慢條斯理的擦乾淨,把她的衣袖放回來,擡眼道:“愛乾淨是愛自己乾淨,這是你的衣裳。”

 言下之意,你髒,我乾淨就行。

 李懷玉哭笑不得,伸手就捶了他肩膀一下。

 這一下力道不大,鬧着玩的,然而面前這人竟像是捱了一記金剛拳似的,悶哼一聲,痛苦地捂了手臂。

 “啊,我忘記你還有傷了!”懷玉一驚,連忙將他扶到牀邊,緊張地問,“還好嗎?”

 江玄瑾輕輕吸着涼氣,悶聲道:“方纔策馬,傷口又扯着了,你下手又沒個輕重……”

 “我錯了我錯了!”懷玉連忙道歉,手足無措地看着他道,“真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去叫大夫!”

 說完,提着裙子慌慌張張地就往外跑。

 御風在旁邊看着,就見牀上那一臉痛苦的人,在夫人一個轉身之後就勾脣笑了出來,彎着的腰打直,皺着的眉頭也鬆開,若無其事地就靠在牀上繼續翻公文。

 這是碰瓷啊!

 御風唏噓,自家主子好像是真的被帶壞了。

 不過,玩鬧歸玩鬧,紫陽君記仇的本事還是一流的,夫人在街上遇險,要不是她身手好,加上對方見圍觀人多先撤,會是什麼後果還真不清楚。

 京都之地,天子腳下,光天化日地出這種事,江玄瑾可不會就這麼算了。

 北魏負責京都巡衛的是虎賁中郎將易泱,江玄瑾問罪,自然頭一個問到他。

 “是卑職之失。”易泱擦着冷汗道,“卑職當時在城西一帶,並未察覺到崇德街的動靜。”

 京都這麼大,他一個人,就算有護城軍在,也不可能每個角落都照顧到吧?單憑這個問罪,那就是苛責了。

 江玄瑾問:“按照巡邏安排,當時崇德街就一個護城軍也沒有?”

 易泱連忙雙手呈上文書:“這是一早寫好的巡防佈置,請君上過目。”

 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他今日要從城西到城北,另一個副將負責城南到城東,恰巧在出事的那個時候,崇德街的護城軍正在換崗。

 有這個東西作證,易泱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擔着罪責的。

 然而,江玄瑾隨意翻看兩眼,竟然看見了之前的巡防佈置。

 “長安街賭坊出事那天。是你帶人去把白家兩位少爺送進大牢的?”

 怎麼突然問這個?易泱沒明白,遲疑地點頭:“是。”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文書上十幾天前的巡防佈置,江玄瑾眯眼:“可當日按照上頭的安排,你應該在城南,爲何會跑去長安街了?”

 易泱一震,這才反應過來紫陽君注意到了什麼,連忙道:“當時副將有事,與卑職換了崗。”

 看一眼這人慌亂的神色,江玄瑾合了文書朝御風道:“請護城副將過來一趟。”

 “君上。”易泱搖頭,“今日也是要巡衛京都的,卑職臨時走開也就罷了,怎可還把副將也調來?”

 “言之有理。”江玄瑾道,“那就請大人先繼續巡邏,單請副將過來。”

 易泱噎住,臉色有些難看。御風上來朝他作請,他踟躕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隨他離開。

 人一走,懷玉就從旁邊的屏風後頭出來,好奇地問:“你發現什麼啦?”

 伸手將她攬過來,江玄瑾眼神幽深地道:“易泱撒謊。”

 “嗯?”

 毫無防備地把文書給她看,江玄瑾道:“若是臨時換崗,上頭會有標註。易大人這是慌了,撒謊都撒不圓。”

 懷玉抓着文書看了看,不感興趣地扔到一邊,嘀咕道:“別的我不清楚,他女兒是長得挺好看的。”

 江玄瑾垂眸看她:“那又怎麼了?”

 懷玉鼓嘴,仰臉問他:“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你不是很好看。”江玄瑾很誠實地道。

 臉一皺,懷玉怒了,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伸手就去掐他的臉:“糟糠之妻不下堂你知不知道?這才成親多久,竟然就說別人比我好看?”

 任由她掐着臉,江玄瑾慢悠悠地道:“我沒說她比你好看。”

 “都這麼說了,還不是說她更好看的意思?”

 “不是。”他道,“我只知道你的相貌,至於別人,沒仔細看。”

 李懷玉:“……”

 掐着他的手鬆了鬆,她哭笑不得地道:“下回誰再跟我說紫陽君不會說好話,我就讓他去好生掏掏耳朵!”

 “這不是好話。”江玄瑾一本正經地道,“是事實。”

 氣不起來了,李懷玉抱着他就笑,蹭着他的臉道:“這個事實我愛聽!”

 溫軟的氣息蹭了他滿懷,江玄瑾喉頭微緊,伸手扶着她的腰不讓她滑下牀。低聲道:“等會還有人來,你正經些。”

 “不是還沒來麼?”懷玉嬉笑,一擡眼就瞧見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忍不住張口就含了上去。

 一陣顫慄從耳朵傳遍全身,他輕吸一口涼氣,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別鬧!”

 “誰鬧了?我認真的!你別動!”霸道地按住他的手,懷玉橫眉,“忘記手臂上的傷啦?”

 這人還知道他有傷?江玄瑾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掙扎着又想推她。結果剛用了些力,這人就“啊”了一聲。

 “怎麼?”他一頓。

 抽了抽腿,懷玉埋頭在他肩窩處,痛苦地道:“抽筋了,我的腿!啊,你別動!”

 江玄瑾真的就沒動了,擔憂地看向她的腿,生怕再把她哪根筋碰不對了。可是……這個痛苦地抽着筋的人,爲什麼還有空朝他耳朵裡呼熱氣?

 “喂。”

 “哎呀,疼死了,別動別動!”臉蹭在他耳邊,這人看不見她的表情,李懷玉咧嘴笑得歡,一邊喊疼一邊可勁兒佔他便宜。

 以前她不太喜歡江玄瑾身上的氣息。覺得陰冷陰冷的,可如今湊近了才發現,這股佛香實在好聞得很,特別是帶上他的體溫之後,暖熱暖熱的,讓人忍不住就想多蹭蹭。

 偷空輕啄他好幾口,懷玉滿意地看着那抹紅色從耳根蔓延開,雙手很是自然地就勾上了他的脖頸,哼哼着問他:“我臉不好看,其他地方呢?”

 呼吸一沉,江玄瑾咬牙:“閉嘴!”

 懷玉大笑,捏了他的下巴過來就要吻上去。

 “君上。”御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蔣副將到了。”

 身子一僵,江玄瑾幾乎是立馬就想把身上的人趕下去。然而,李懷玉反應比他還快,刷地就把牀帳給放了下來。

 “你……”他橫眉想斥,這人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

 “噓,人都進來了!”

 蔣驅跟在御風後頭進來,也沒擡頭,很是恭敬地就行禮:“卑職見過君上。”

 他要議正事,卻在牀帳裡藏了個女人?就算外頭的人不知道,江玄瑾也實在覺得羞愧難當。說話聲音都發緊:“大人請起。”

 一聽紫陽君語氣這麼嚴肅,蔣驅心裡很是忐忑:“不知道君上有何吩咐?”

 “談不上吩咐,只是問問大人,長安街賭坊鬧事那一日,大人身在何處?”

 這是要問罪嗎?蔣驅覺得自己很冤枉,苦着臉道:“君上明鑑,當日本該是卑職巡邏長安街一帶,但不知爲何,易大人突然就去了長安街,讓卑職在附近看看。卑職領命離開,誰知道不到半個時辰,街上就出了事。”

 “哦?”江玄瑾問,“易大人是在賭坊鬧事之前過去的?”

 “是。”

 這就有意思了,擅離職守,特意跑去長安街,長安街上又剛好有事被他抓個正着。這怎麼看也不是巧合,易泱分明是去長安街等着抓人的。要是換了蔣驅,肯定不會那麼迅速地送白家人進大牢。

 眼神微動,江玄瑾攏着袖子沉思。

 旁邊的李懷玉撐着下巴看着他,面帶微笑。

 紫陽君真是個聰明人,跟這種聰明人打交道,只要自己也足夠聰明。那就真是省力也省心。

 伸手摸摸他的手指,懷玉耐心地等着他想通其中關節。

 “大人先請吧。”片刻之後,江玄瑾開口,“有勞了。”

 蔣驅還戰戰兢兢地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受罰,結果君上竟直接放他走了?大喜過望,他連忙行禮告辭,一溜煙地就離開了。

 “明日去不去給你爹送湯?”屋子裡沒外人,江玄瑾扭頭就問旁邊這人。

 懷玉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地道:“你想讓我去我就去。”

 “那好。”他點頭,“你帶上青絲一路,送湯的同時,替我傳個話。”

 說着,伸手將她拉過來,附在耳邊就一陣嘀咕,末了問她:“能轉達清楚麼?”

 懷玉胡亂點頭,笑嘻嘻地勾着他就把方纔斷了的吻給補上,一雙杏眼水光瀲灩的,滴溜溜地瞅着他。

 被她吻得有些喘不過氣,江玄瑾別開頭惱道:“到底聽清楚了沒?”

 “哎呀,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還能做不好?”嗔怪地看他一眼,懷玉含着他的脣瓣嘟囔,“這麼兇。活像我是個不求上進的相公,你是個手段了得的夫人。”

 “胡說什麼?”他黑了臉。

 “彆氣彆氣。”懷玉低頭一口就吻在他的鼻尖上,咧嘴道,“爲夫一定不會讓娘子失望!”

 眼眸微眯,江玄瑾覺得,自己真是有必要振振夫綱了。

 “嗯……嗯?你幹什麼?你身上的傷!”面前這人突然壓下來,懷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伸手撐着他,“傷口!”

 “傷口結痂了,你只要不亂動,它就沒事。”

 “哎……不是,我怕你疼!”

 “你別喊疼就行。”

 “……”

 乘虛和御風退得飛快,將主屋大門一關,捂着耳朵蹲在門口聽,沒一會兒就聽得人連聲求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喊你娘子了!”

 “晚了。”

 “相公~”

 “……”

 一聽動靜有些不對了,乘虛御風連忙撤退。春光旖旎歸旖旎,聽紫陽君的牆根這種不要命的事情,還是少做。

 官家的小姐們依舊在打聽着墨居里的消息,一聽白四小姐又得了寵,個個心裡都不太舒坦。

 “到底是憑什麼啊?”易素完全想不明白,“我哪裡比不上白珠璣了?”

 旁邊的丫鬟小聲道:“白四小姐畢竟已經嫁給君上,是君上的人了。”

 對於自己的女人,是個男人就會偏愛一些,待她與外頭女子不同。

 易素皺眉沉思,想了許久之後,眼神突然堅定起來。

 第二天,李懷玉一覺睡到晌午,睜開眼的時候,旁邊的江玄瑾正冷眼睨着她。

 勾脣一笑,她帶着睡意道:“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你這醒來就這樣看我是什麼意思?”

 江玄瑾道:“你搶我被子。”

 昨兒風停雨歇之後本就疲乏,原想抱着她好生休息,誰知道這人睡熟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他,轉而去抱被子,還抱緊了不撒手,一個被角也不給他!

 懷玉眨眨眼,很是無辜地道:“我睡着了,什麼也不知道呀。”

 看一眼外頭的天色,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軟軟地抱着他蹭了蹭,然後下牀更衣:“還要去送湯呢。”

 攏了被子來再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江玄瑾道:“你去吧。”

 看他也是困得很,懷玉也不折騰了,洗漱收拾乾淨,跑去親他一口,然後就提着裙子往外走。

 白德重深究賭坊一案已經將近半月,每日天亮就會趕到廷尉府,日落方歸。賭坊的事情查得很順利,可有一大筆黑賬,始終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

 李懷玉進去的時候,白老頭子正愁眉苦臉地對着賬,聽見動靜,他擡頭皺眉道:“正忙的時候,你來幹什麼?”

 “奉君上之命,來給爹送一盅湯。”她道。

 湯?白德重嘆息,放了賬本揉着額頭道:“爲父現在喝不下。”

 “要是別人的湯,爹爹肯定喝不下,但君上送的不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懷玉道:“您打開看看?”

 疑惑地看她一眼,白德重伸手,掀開了那很是碩大的湯盅子,沒瞧見湯,倒是看見一卷兒紙塞在裡頭。

 “這……”伸手拿出來看了看,白德重一驚。

 謄抄的一張京都巡防佈置安排,上頭的日子是七月十八,白家兩個不肖子入獄當日,負責長安街一帶的人是蔣驅。

 “君上有話讓女兒轉達。”伸手摸了摸脣瓣,想起江玄瑾那惱怒着問她記清楚了沒的模樣,懷玉笑着搖頭,很是順暢地道,“他說經查,賭坊東家與前丞相長史厲奉行以及虎賁中郎將易泱都有來往,厲奉行尚有二十萬兩贓款沒有查實,還請爹爹多操心。”

 二十萬兩江西旱災的賑災銀!白德重大喜,撫桌就道:“若是真的,這可算是幫了老夫大忙了!”

 “嗯?”懷玉故作不解,“幫了什麼忙啊?”

 白德重捻着鬍子直笑:“君上英明啊,老夫都不曾注意過易大人,更不曾讓人查過賭坊東家的底細,所以黑賬一直清不了。有他這一盅湯就好辦多了。”

 “你們這些事情,女兒是弄不明白的。”懷玉嘆息,一臉惆悵地道,“女兒還是回家好生伺候君上吧。”

 白德重也沒指望她能懂,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叫住她多叮囑兩句:“能嫁給君上是你的福分,要好生珍惜,早日爲江家開枝散葉。”

 嘴角一抽,懷玉道:“我纔剛過門,現在就開枝散葉,是不是急了點?”

 白德重瞪眼:“這還算急?尋常人家都是媳婦剛過門就開始盼孩子了。”

 那也是尋常人家啊,她是尋常人嗎?李懷玉皮笑肉不笑,嫁給江玄瑾可以,好處多多,但生孩子?不可能的。

 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屆時她便不可能還留在江玄瑾身邊。這樣的情況下生個孩子出來,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不過白德重倒是提醒她了,得想法子防着點這事。

 “爹您繼續忙,女兒就先告退了。”應付他兩句,懷玉扭頭就走,出門就四處找青絲。

 “主子,奴婢在。”無聲無息地出現,青絲問,“有何吩咐?”

 “你去找個藥堂,幫我開幾副藥。”神色凝重地拉過她來,懷玉低聲耳語兩句。

 青絲微微一怔,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領命而去。

 墨居。

 江玄瑾沒能睡多久。就被人吵醒了。

 “什麼聲音?”他皺眉。

 乘虛忐忑地道:“易家小姐求見,在外頭跪了好一會兒了。”

 不止跪,還哭,想趕人吧,墨居里都是些家奴侍衛,丫鬟都被夫人帶走了,也沒人敢輕易上去碰她。

 不耐煩地撐着身子起來,江玄瑾道:“去問她有什麼事。”

 乘虛搖頭:“問過了,她說一定要當面同您說清楚。”

 要是之前,易素是不敢這樣的,只能怪他這幾日放了人進墨居,讓人真以爲他變得好相處了。

 輕嗤一聲,江玄瑾拿了軟枕墊在身後:“非要見,那便讓她進來。”

 “是。”

 昨日君上與夫人和好的消息傳出,今日各家小姐都礙着臉面沒再來了,易素覺得這倒是個好機會,只有她一個人在,說起話來都會方便不少。

 苦等一個時辰,君上終於放她進去了,易素捏了捏裙子,鼓足勇氣走進內室,繼續往地上一跪。

 “有些話,小女今日一定要同君上說清楚。”

 膝蓋落地有聲,話也說得鏗鏘有力,江玄瑾擡了擡眼皮,倒是沒打斷。

 於是易素就大膽地道:“之前小女上山爲君上祈福,耽誤了兩個月。若非如此,君上想娶親,小女是一定會厚着臉皮自薦的。小女打聽過了,君上與那白四小姐認識不久,遠不及小女仰慕君上的日子長。”

 白珠璣已經過門,懂規矩的人都會喚她一聲“君夫人”,這位倒是好,竟還稱“白四小姐”?

 江玄瑾眼神微涼,卻是放了手裡的文書,一副要認真聽她說的模樣。

 易素見狀,以爲他聽進去了,腰桿都挺得直了些,看向他的眼裡滿是深情:“小女在四年前的宮宴上與君上有一面之緣,當時便爲君上風華所傾倒。四年之中,家父多次想將小女另許人家,小女執念於君,頑抗不從。”

 “可如今小女也到了適婚之齡,若再拖延,怕是要叫門楣蒙羞。小女自認無論相貌還是對君上的真心,都不輸白四小姐。既是緣分有誤,也甘願居於白四小姐之下,只求君上給小女一個機會,讓小女在您身邊服侍。”

 安靜地聽她說了這麼一大串,江玄瑾問:“相貌和真心,你怎知你不輸珠璣?”

 易素一愣,抿脣道:“非是小女自以爲是,可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算真心不能稱斤論兩,但相貌……”

 “相貌如何?”江玄瑾很奇怪,“珠璣比你差?”

 這話一出,不止易素愣了,連旁邊的御風都噎了噎。是誰昨兒說夫人長得不好看來着?這算不算“當人一套背後一套”?

 而且您這態度,還真是偏私得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啊……

 易素有點不敢置信:“在君上眼裡,小女顏色不及白四小姐?”

 這怎麼可能?她的相貌可是大家公認的閉月羞花,且把齊思煙算作京都第一美人吧,她怎麼也能摘着個榜眼之位。白珠璣那兩分姿色,能壓了她去?

 然而,面前的紫陽君竟然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易素:“……”

 這絕對是糊弄她的,以君上的眼光,不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定是想拒絕她,所以變着法地讓她知難而退,她不能退縮!

 深吸一口氣,易素道:“就算顏色不及,小女的真心也是不少的,君上後院尚空,與其迎些心思叵測之人來伺候,不如……”

 “後院不空。”開口打斷她,江玄瑾道,“以後也不會迎誰進來伺候,本君身邊不缺人。”

 惶恐地看向他,易素搖頭:“怎麼能不缺人呢?光她一個如何能夠?”

 “夠了。”

 “怎麼能夠!”情緒翻涌,易素有些控制不住了,“您知道外頭都是怎麼傳白四小姐的?她連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顧好,如何能照顧好您?小女打聽了那麼多事情,當真沒有發現她到底哪裡好,值得您如此相待!”

 “易小姐。”旁邊的乘虛皺眉。

 沒管他,易素盯着江玄瑾道:“她之前是個傻子,之後也沒做什麼好事,得罪了厲大人、還惹怒過柳廷尉,言行舉止毫無規矩!這樣的人,何以當君夫人?”

 “您哪怕是迎了齊大小姐進門,小女都不會跪在這裡說這些。但白四小姐……她若都能當君夫人,小女爲何不能侍奉在君上身邊?”

 字字帶怨,迴盪在整個主樓裡,好一會兒才歸於平靜。等屋子裡安靜下來了,江玄瑾才慢條斯理地問:“說完了?”

 易素梗着脖子點頭。

 乘虛以爲主子一定會讓他把人拖出去,已經做好了要伸手抓人的動作。

 然而,牀榻上那人卻沒有生氣發怒,一雙墨瞳只盯着自己的手指,淡然開口:“得罪厲大人?厲奉行已經是階下之囚,誰對誰錯還用本君詳說?”

 易素一愣,沒想到君上竟會開口澄清,皺眉道:“可她還與柳廷尉爭執動手……”

 “那是柳廷尉冒犯本君在先,她身爲君夫人,護夫之心誠然,有功無過。”

 偏袒白珠璣到了這種程度?易素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以前那不近人情的紫陽君,心裡氣憤更甚:“這些就算都有緣由,但她的言行舉止總是不合規矩的吧?聽聞在您面前自稱都是用平稱,見着您也不行禮。”

 江玄瑾點頭:“這倒是不假。”

 易素一喜:“身爲君夫人,怎麼能連這些禮節都不懂?如此不妥的話……”

 忍不住打斷她,江玄瑾擡眼,面色平靜、態度誠懇地問:

 “本君慣的,有何不妥?”

 “……”

 “……”

 “……”

 正高興的易家小姐,連帶着旁邊的乘虛御風。統統被這話給震傻了——本君慣的?還有何不妥?

 這是何等的霸氣、何等的深情、何等的不要臉啊?!

 說好的端正自持紫陽君,這時候怎麼就不端正了?不自持了?你家夫人沒規矩,你好歹慚愧一下啊,不慚愧也順着責備她兩句,以體現江府雅正的門風吧?

 不責備!本君還覺得她挺棒!

 這是個什麼態度?

 易素怔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雙眼慢慢地就紅了,咬脣看了江玄瑾半晌,微微哽咽,起身就往外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還待得下去?本以爲求君上給個名分,哪怕是個侍妾,也還有機會往上爬,誰知道他連侍妾都沒打算要!就算她撕了臉面不要來求,他也絲毫不動容!

 真是面子裡子都丟了個徹徹底底,還笑白四小姐呢,今日這事要是傳出去,她就是京都裡的新笑話了!

 越想越委屈,易素乾脆哭了出來,擡腳往墨居外衝,冷不防還差點撞着個人。

 “咦?易小姐?”李懷玉穩住身子,伸手扶了她一把,擡頭一看這梨花帶雨的,很是驚奇地問,“這是怎麼了?”

 一見着面前這張“比她好看”的臉,易素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揮手就摔了她的手。

 懷玉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後頭的青絲就冷着臉上來,伸手鉗住了易素的手腕。

 “啊,疼!”易素掙扎,“你想幹什麼!”

 收回自己的手,懷玉拍了拍青絲的肩膀:“別激動,小姑娘脾氣暴躁,讓讓人家。”

 青絲點頭,照着易素方纔那力道,將她的手一摔。

 驚恐地看她一眼,易小姐扭頭就跑。

 李懷玉摸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道:“哭得這麼慘,莫非是被咱們君上給非禮了?”

 旁邊的靈秀小聲說:“若真是被君上非禮,她就不會哭了。”

 也有道理,照這些姑娘天天往江府跑的勁頭來看,若是有機會嫁進來,她們肯定樂意至極。搖搖頭,懷玉還是決定進去問問情況。

 屋子裡沒了鶯鶯燕燕,只有一個江玄瑾在牀上看着文書。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平靜得彷彿方纔什麼也沒發生過。

 懷玉左右看了看,湊過去問他:“你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嗎?”

 江玄瑾不答反問:“湯送了?”

 “送了!”懷玉坐下來道,“我爹可高興了,說你幫了他一個大忙,還吩咐我好生照顧你。”

 點點頭,他頭也不擡地道:“那你照顧吧。”

 “嗯,好……哎不對啊,你真沒什麼事要跟我說?”懷玉叉腰瞪眼,“我剛在門口撞見易小姐了,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江玄瑾勾脣,繼續翻文書,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旁邊的乘虛看不下去了,唏噓道:“夫人,您可能真的是不知道,方纔那易家小姐來對主子說了好多仰慕之語,還跪着哭了許久呢,想求主子憐憫,給她個名分。”

 “哇。”懷玉震驚了,“這麼大膽?上門來求名分,當我是死的?”

 乘虛深以爲然地點頭。然後道:“不過您放心,主子已經將她趕走了,估摸着是不會再存什麼歹心了。”

 一聽這話,懷玉眨眨眼,很是好奇地伸手拿掉江玄瑾面前的文書,問他:“你說什麼了?”

 白她一眼,江玄瑾另外拿了一本:“沒說什麼。”

 “對對對,沒說什麼,八個字就夠了。”乘虛擠眉弄眼地比劃了個“八”。

 江玄瑾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府裡的馬廄許久沒清掃過了,你要不要去幫幫忙?”

 “屬下告退!”見勢不對,乘虛立馬低頭行禮,再擡頭轉身,捏着劍鞘就往外跑。動作一氣呵成,熟練萬分。

 李懷玉眯眼:“你別每次都堵人家嘴呀,我想聽!”

 “沒什麼好聽的。”

 那還不算好聽?御風也忍不住唏噓:“主子要是早說出來,夫人之前也不必生氣了。”

 讓他說好聽的,他說人家渾身上下沒一處可誇。可夫人不在的時候,他護起短來卻是一點力氣也沒省啊!

 御風也這麼說,李懷玉急得抓耳撓腮的,瞪着面前這人就道:“快說!”

 朝御風看了一眼,江玄瑾道:“八個字罷了,你想聽我就說。”

 懷玉點頭。雙手捧心,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就見這人薄脣微啓,深情款款地道:“家有猛虎,姝不可入。”

 翹起來的嘴角一僵,李懷玉垮了臉,很是憤怒地扭頭看向旁邊的御風:“不必生氣?”

 家裡有母老虎,美人不可以娶進來——這種話要是早說出來,她肯定更氣了好嗎?瞎說些什麼,害她白白期待一回!

 御風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眼神,他嚥下一口氣,拱手道:“乘虛一個人掃不完馬廄,屬下也去幫忙。”

 說完,追隨着乘虛的腳步就去了。

 李懷玉氣鼓鼓地瞪着他的背影,看得旁邊的靈秀忍不住打抱不平:“君上說的話,您瞪御風幹什麼呀?”

 “這不廢話嗎?我能捨得瞪你們君上?”一扭頭,懷玉溫和地拉起江玄瑾的手,眨眼誇他,“做得好!”

 靈秀:“……”

 江玄瑾輕哼一聲,就着手拉她上牀榻坐着,繼續看文書。

 他拿着的這一份是雲嵐清寫的。提及大興六年江西旱災之事,安撫好旁邊這不老實的人,他細細地看起來。

 “大興六年。”懷玉蹭在他肩上隨意掃了一眼,笑道,“這字我認識!”

 “認得這麼簡單的字也值得驕傲?”他道,“你爹要是知道白府書香門第教出來個不識字的人,定是要捶胸頓足一番。”

 “誰說我不識字啊?我只是忘記了該怎麼寫!”她鼓嘴,伸手指着那文書上的字就念:“昔日長公主曾封禁江西三城,以遏瘟疫,孰料被惡人所構,指她私吞賑災銀兩、草菅人命……當時無從辯駁,眼下卻可見真章。”

 “咦,又是丹陽長公主嗎?”

 江玄瑾點頭:“厲奉行貪污賑災銀兩二十萬,也就是說當初江西旱災,在背後動手腳的人不是長公主,大家都冤枉了她一回。”

 李懷玉一頓,放在他衣袖上的手微微收攏:“你也覺得她是冤枉的?”

 “她之前名聲太差,導致有流言中傷之時,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我亦如是。”江玄瑾垂眸,“但現在看來,是我德行沒有修夠。看人帶了偏見,她是冤枉的。”

 心裡有點高興,懷玉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誇張,埋頭在他肩上道:“知道是冤枉的,還她清白也還不晚!”

 清白?江玄瑾搖頭:“這只是件小事,跟她以前做的惡事比起來不值一提,就算是冤枉,也只能算她的報應。”

 “……”笑意頓失,懷玉僵硬了身子,看着他一頁一頁繼續翻文書,心裡像是被綁了塊石頭,止不住地往下沉。

 “怎麼?”察覺到她有些不對,江玄瑾側頭。

 懷玉伸手抵住他的下巴不給他看自己的臉,語氣帶笑:“青絲很喜歡那位長公主呢,時不時同我提起,我聽她那麼說,倒覺得長公主做事都是有道理的,也並非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聽青絲說?江玄瑾不以爲然:“她定然是隻說長公主好話的。”

 她也沒壞到只有壞話可以說的地步吧?李懷玉鼓嘴,感覺一口惡氣堵在喉嚨裡,真恨不得現在掐着他的脖子告訴他:老子丹陽對得起天對得起地!

 然而,想想後果,她還是忍了。

 “主子。”青絲端着一碗藥進來。恭敬地遞給她。

 一看那藥,懷玉起身,伸手接過就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末了狠狠地抹了抹嘴,感覺氣頓時消了。

 “什麼藥?”江玄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避子藥啊!讓你紫陽君斷子絕孫!心裡的小人咬牙切齒地這樣叫囂。

 然而李懷玉擡眼,卻是笑眯眯地道:“補血益氣的,多喝些好養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