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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山被杜縣長請到了書房。
杜縣長從前就是江西地界的縣令,各處都做過官,是老間巨猾。
他知道錢不咬手,於是橫徵暴斂,又親自打通兩條私鹽線,賺得金山銀山。
靠著這些錢財,他打通了督軍府的關係,哪怕遠在南湖縣,這些大兵們也不敢造次。
對於沈硯山,他沒放在眼裡。自己閨女配這麼個姑爺,他覺得不值。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像,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現時最好的一步,就是坐實沈硯山和杜蘋的訂婚。
督軍府那邊,他自然會有說辭,反正他能用錢再砸出一條路。
以後的事,走一步算一步,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他間詐,沈硯山也狡猾,關於訂婚這件事,沈硯山既不推脫,也不答應,不停和杜縣長東拉西扯。
兩個人談了將近三個小時,杜縣長口乾舌燥,精力不濟,送走了沈硯山。等他回到內院,吃了幾口飯,喝了杯熱茶,回過神來,細細品位沈硯山的話,發現他仍是什麼也沒答應。
“這只狐狸!”杜縣長暗暗磨牙。
督軍府那邊,幾天之後再次給南湖縣發了電報。
電報裏,孫督軍痛斥沈硯山,說他把感情當兒戲,還耽誤了軍務,要罰他三個月的軍餉。
接到電報,沈橫就笑了,把沈硯山找了過去:“事情算是解决了。督軍肯罵你,這是親自教導你的意思。你給督軍留了個好印象,以後杜家再告狀,怕也告不倒你。”
沈硯山並不得意。
這件事是解决了,可後患未除。
他在督軍府那邊,地位搖搖欲墜。別說他,就是沈橫也不穩固。
“旅座,咱們得走走督軍府的關係。”沈硯山道。
沈橫歎氣:“你當我不知道?杜閑見有錢,自然走得通,咱們沒錢呐。南湖是個好地方,我還想長長久久駐紮。若是橫徵暴斂,弄得民不聊生,短期咱們是富足了,可長久來說並非良策。”
“不一定要用錢。”沈硯山道,“您臉皮厚一點,爭取過年的時候能回去述職半個月,帶著我一起去,我見機行事。”
沈橫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一個杜縣長,就能對他們造成如此大的威脅,可見他們根基不穩。
“行,過年是個機會。”沈橫道。
然後,沈橫又問沈硯山,“杜家那邊,你推了嗎?”
“我推幹嘛?我跟杜縣長說了,訂婚我是願意的,但我亡父去世,明年十月才滿孝期。要是他願意讓杜小姐等我,就等到明年十月,我再給她訂婚。”
沈橫琢磨了下這話,哈哈大笑起來。
沈硯山畫了個大餅。杜縣長不吃的話,實在無法解現時困境;可真要吃,也知道是望梅止渴。
到了明年十月,他甭想抓住沈硯山,卻需要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不少。
“硯山,你這個人真陰險!”沈橫笑道。
沈硯山認真道:“哪怕陰險,我也不對您使壞。您提拔了我,恩情我記住的。”
沈橫笑著笑著就不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日子,沈硯山一直住在營地。
事情解决了,他才回家。
司露微看到了報紙,也聽說了流言蜚語。但沈硯山提前告訴過她,讓她什麼都別信,她果然只是當熱鬧瞧。
自從見到了杜二小姐,她就覺得杜二小姐配不上沈硯山。
她除了看熱鬧,也隱約不安,肯定是自己打杜二小姐那兩巴掌惹了禍。
沈硯山和司大莊回家,司露微心虛,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先叫人準備好洗澡水,又親自下廚。
她做了滿桌好吃的。
司大莊埋頭狠吃,不怎麼說話。
司露微則問沈硯山:“五哥,你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差不多。”沈硯山道。
司大莊嘴巴裏塞得滿滿的,含混不清問沈硯山:“五哥,你真要跟那個杜小姐訂婚了嗎?”
沈硯山抿了口酒:“難說,看看明年的形勢吧。大莊,你還惦記她嗎?”
司大莊很老實點點頭。
“想睡她一夜,還是想娶她做媳婦?”沈硯山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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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大莊更老實:“睡一覺。我還沒睡過那麼有學問的娘們。”
金雁山莊的伎女們也能識文斷字,可僅僅是認字而已,跟他家小鹿一樣,談不上有什麼文化。
司大莊出身下九流,對有學問的女人格外渴望。
大概得不到的才是好。
“那行,你這個願望我記住了,將來替你完成。”沈硯山笑道。
司露微沒接話。
她突然明白過來,五哥跟杜家扛上了。
五哥又要害人了。
不過,這些跟她沒關係,她又不是五哥的媳婦,他怎麼作妖,都不歸她管。
沈硯山心情不錯,幾杯酒下肚之後,可能也有點微醺。
他問司露微:“小鹿,你看到報紙上說我要和杜二小姐訂婚,有沒有暗喜?”
就像上次聽到司大莊說他不行一樣……
司露微:“……”
他真的醉了。
“……五哥特意讓我閉上耳朵,不要聽外面的風聲,還說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我哪怕再傻,也知道是假的。”司露微道。
沈硯山就定定看著她。
他眼眸深邃,像一泓清泉,倒映著她的面容。
他看了很久,似乎目光融化在了她臉上。
司露微很不自然低垂了頭。
司大莊則問:“五哥,你看她做什麼?”
“好看。”沈硯山道。
司大莊也看了眼自家妹妹,只覺得她白得像鬼,身上沒二兩肉,又潑辣又蠻橫,哪怕再好看也有限了。
像徐大才子那種愛好風花雪月的,肯定喜歡小鹿,普通人喜歡她做什麼?吃起來沒肉,動不動打人……
沈硯山不等司露微發作,繼續道:“以前是單純的好看,現在是聰明的好看。小鹿,這些日子你也變了很多,我很欣慰。”
司露微心中咯噔了下。
她後知後覺明白了沈硯山的意思。
她沉默聽著,不讓自己動情緒。
沈硯山還想要說什麼,司大莊給他倒了一杯酒,要和他碰杯,打斷了他的話。
他半醉半醒,癡迷看著司露微,心想:“我就說這是我的人。看看,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學會了我教她的思維方式。”
司露微是孺子可教。
她最終還說了句讓沈硯山特別高興的話:“五哥,杜小姐配不上你。”
沈硯山只是笑,笑得很溫柔。他心裡暖融融的想:“是,這個世上,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小鹿,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