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暗夜異變 申恭矣奪權

發佈時間: 2023-03-18 11: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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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老夫的人。”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見申恭矣森冷的聲音響起,我一擡頭,就看見他揹着雙手,從旁邊慢慢的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算起來也快要天亮了,卻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候,天邊沒有一絲光亮,連漫天的星斗都被隱匿進了厚厚的雲層裏,整個拒馬河谷像是被一隻巨大的黑手覆蓋着,不留一絲讓人喘息的空隙。

 而申恭矣那張過分消瘦精明的臉,在旁邊火把的映照下,愈發給人一種尖刻的感覺。

 我皺了一下眉頭,只怕會影響到王帳裏面,急忙放下簾子走了出去,才發現王帳前的格局像是全都變了。我走到圍欄的門口,還是勉強朝他俯首行禮:“下官拜見太傅大人。不知太傅大人派他們來,是要做什麼?”

 申恭矣冷笑道:“他們是老夫派來保護皇上和太后周全的,這個,也要向你嶽大人交代?”

 雖然之前,他對我的態度就已經很明朗,但那種明朗是陣營上的明朗,還始終有着三分官場中人的剋制,可剛剛的這句話,卻好像已經完全沒有了剋制,他那張老狐狸一般的臉上透出的隱隱的戾氣和微笑,讓我的心頭一沉。

 “下官不敢。只是——”

 “只是什麼?”

 “保護皇上和太后,自有禁衛軍的人,似乎也不勞太傅大人操心。”

 “哼,禁衛軍?”申恭矣冷笑了一聲,說道:“那天皇上和麗妃娘娘在林中遇到餓虎襲擊,老夫就一直擔心皇上的安危。若不是禁衛軍保護不力,皇上又怎麼會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我皺了一下眉頭:“那——”

 話還沒出口,就聽見那一邊也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這樣寂靜的夜幕中給人一種震人心扉的感覺,一擡頭,就看到前面一片火把閃亮,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見孫靖飛已經帶着人走了過來,他的臉上也是沉沉的表情,一直走到申恭矣面前,拱手道:“太傅大人。”

 申恭矣頭也不回,只倨傲的站在那裏。

 孫靖飛還是很冷靜的說道:“剛剛聽他們說,申大人將禁衛軍的人全都攆了回去,不知大人何以爲此?”

 申恭矣冷笑道:“哼,禁衛軍護衛不力,老夫將你們撤了,還有臉來問?”

 孫靖飛的臉色也沉了一下,但還是畢恭畢敬的說道:“護衛不力一事,等將來皇上發落,下官必定領罪,就算皇上判下官斬立決,下官也會引頸待戮。但是,這一次春獵的護衛是皇上交給下官和禁衛軍的,申太傅這樣撤掉禁衛軍,只怕皇上的安危——”

 “放肆!”申恭矣一下子打斷他的話:“你早已是代罪之身,還敢跟本官多言!這一次春獵所有安排,皇上都是交給本官來處理,要撤你們禁衛軍,正是本官以皇上的安危爲念!”

 “太傅大人何意?”

 “前日襲擊皇上的餓虎雖已斃命,只怕還有危機,本官正是讓御營親兵前來護衛,才能放心!”

 這話一出口,我和孫靖飛都對視了一眼。

 誰都知道,老虎向來是獨來獨往的猛獸,哪裏會成羣結對的出現?況且——就算草原上出現了一羣老虎,這裏畢竟是皇家紮營的地方,禁衛軍再是不濟,也不可能讓老虎闖入營地裏來威脅到皇帝的安危!

 這,根本就是他的藉口!

 我藉着火光看了看周圍,果然,幾個關口要害處都已經見不到禁衛軍的人,而全都被申恭矣帶過來的御營親兵把持住!

 這樣一來,整個拒馬河谷的營地,就要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申恭矣又看了我們一眼,立刻道:“來人,把他們給我帶下去!”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士兵走上來要押住我,孫靖飛一見那些人近身,頓時虎目中透出了一股悍意,一隻手立刻摸上了腰間的金刀,身後的幾個人一見此情景,也立刻拔刀出鞘上前一步,申恭矣的人一見他們這樣,也紛紛的拔出刀劍。

 只聽蒼蒼幾聲銳響,刀劍出鞘,映着火光在眼前,發出血腥的氣味和懾人的寒光。

 一時間,在王帳門口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彷彿一觸即發。

 我看到這個場景,後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但看了看周圍——沒想到申恭矣已經趁夜色,將整個局面控制了下來,這個時候就算孫靖飛跟他爭出個是非曲直,也已經沒有用處。

 禁衛軍的人數,還遠遠不能與御營親兵相抗衡。

 如果真的鬧起來,我甚至相信,申恭矣一定會說是孫靖飛意圖謀反,這是朝中誣陷人的老把戲。現在裴元灝重傷昏迷,申恭矣的官職最大,他要怎麼說都行,將這個帽子扣給孫靖飛,就等於把整個禁衛軍都框住,那麼局面就更不好控制了。

 想到這裏,我急忙上前一步,抓住了孫靖飛拔出金刀的手:“孫大人。”

 他的濃眉一皺,低下頭來看着我。

 我按着他的手,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對上我的目光時他一怔,又轉頭看了一下週圍,似乎也很快明白過來現在的處境,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指關節都格格作響,就聽見申恭矣大聲道:“孫靖飛,難道你們禁衛軍要謀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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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果然沒猜錯,這個帽子他還真的要扣下來!

 一聽到這話,孫靖飛也更明白了,他咬着牙想了許久,終於狠狠的將刀回鞘。

 他身後的幾個護衛原本都以爲要打起來出一口氣,可看他這個樣子,也只能暫時收斂起來,御營親兵的人立刻上前來,將他們圍住。

 我這才轉過頭去看着申恭矣,說道:“申太傅,就算這一次春獵是你在安排,可皇上率禁衛軍前來,也是要讓他們護衛營地的安全,這可是皇上的意思,太傅大人怕是不好隨便忤逆皇上的意思吧。”

 申恭矣冷哼了一聲道:“嶽青嬰,你一個小小的集賢殿正字,也敢拿皇上來壓我?”

 他身後的士兵也冷笑道:“哼,有我們御營親兵在,何處還需要他們護着?”

 孫靖飛身後的人一聽,又大怒了起來:“你們說什麼?!”

 “你說我們說什麼?”

 “有膽子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不怕,廢物!”

 “你——”

 眼看着那些人又吵了起來,我生怕事情激化下去,如果真的動起手,孫靖飛再是勇武過人,到底雙拳難敵四手,禁衛軍對上御營親兵毫無勝算,如果現在就失去他和禁衛軍這個助力,接下來如果再要面對什麼,我們這一邊就更難了!

 想到這裏,我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聲道:“孫大人,先暫時不要跟他們衝突。”

 孫靖飛聽了我的話,眉頭緊擰着,像是有些猶豫。

 我又低聲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看着我緊鎖的眉頭,又擡頭看了一眼我身後的王帳,終於轉過身去:“走!”

 他身後的那幾個護衛原本都要跟人動手了,卻聽他這樣說,一個個也只能忍下來,其中一個猶有不甘,道:“走?那我們去哪兒啊?”

 整個營地都已經被申恭矣掌控,禁衛軍真的已經沒有了立錐之地。

 我和孫靖飛一樣,都皺了一下眉頭,擡頭看着前面山谷的活口,天邊晨曦微露,只能看到那裏似乎還沒有人駐紮,便輕輕道:“孫大人,你先帶人去谷口吧。”

 孫靖飛回頭看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思索着什麼,突然一揮手:“我們走!”

 話音一摞,已經帶着人離開了營地。

 我站在王帳前,隱隱看着禁衛軍的人在遠處眺望着這一邊,等孫靖飛過去之後,便往谷口那邊撤了過去。

 其實,讓孫靖飛去谷口,不過是這個時候爲了穩定局面隨口說的一句話,卻沒想到,對後來的局勢發展,產生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這些已是後話。

 等孫靖飛一走,申恭矣也轉過頭來,冷笑着看着我:“識時務者爲俊傑。”

 我沒說話,他一擺手:“帶她下去。”

 立刻有兩個士兵上前來將我帶走,我被他們推搡着慢慢往旁邊走去,走了兩步,就聽見背後申恭矣正要進入王帳,又停了一下,閒閒的問道:“劉大人呢?”

 “回太傅大人,劉大人病倒了。”

 病倒了?我的心一顫,回過頭去看着他們,只見申恭矣挑了一下眉毛,懶懶笑道:“兩天跑了一趟洗劍池,怎麼就病倒了?我看是心病吧——讓大夫過去看看。”說完,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噙着點笑意,低頭進入了王帳。

 我的腳步剛一停下來,身後的兩個士兵立刻推着我:“快走!”也無法再看接下來他要做什麼,被那些人帶着遠離了王帳,不一會兒就已經到了皇后的營帳外。

 一撩簾子,我被他們推了進去。

 擡頭一看,皇后和扣兒他們幾個都在帳篷裏,常晴端坐於上,臉色有些蒼白,一看見我走進來,水秀急忙起身撲過來:“大人!”

 她抓着我的胳膊,上上下下的看着我:“他們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事的”我平靜的搖搖頭,然後走到了常晴的面前:“皇后娘娘。”

 常晴的臉色雖然蒼白,但人還算鎮定,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我道:“沒事吧?”

 “沒事。”

 說話間,背後的簾子已經落了下來,打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啪的一聲,卻讓帳篷裏的人都震了一下,不一會兒就聽見幾個士兵沉重的腳步聲跑到周圍停了下來,顯然,這裏也被他們看守了起來。

 我走到常晴面前,輕輕道:“他們是什麼時候——”

 “半夜。”常晴微微蹙眉,道:“剛過寅時,御營親兵的人就下來了。”

 我咬緊了下脣。

 過了寅時,正是輕寒到我那裏之後不久。

 果然,我第二次找到他的時候,他不是一個人站在營地邊緣,現在想來,應該是申恭矣,或者是他派來的人得到了他的消息,確保了一些事情的萬無一失之後,御營親兵就動手了!

 申恭矣對這一次的事,顯然已經籌劃已久了!

 我問道:“他們說什麼?”

 常晴冷笑了一聲:“說草原上有猛獸的異動,又說禁衛軍護衛不利,已經被撤回,如今整個大營都被御營親兵把控住了。”

 我咬着下脣,幾乎快要咬破皮了,常晴看着我的表情,似乎也知道什麼,半晌才慢慢道:“你剛剛去了哪裏?”

 “王帳。”

 “哦?”她微微動容,忙道:“皇上呢?”

 “……還病着。”

 “那太后——”

 我咬着下脣,沒再說話。

 這一回,常晴的眉頭也鎖緊了,慢慢的走回去坐了下來,扣兒他們幾個大概剛剛就已經被嚇壞了,這個時候全都蒼白着臉站在旁邊。

 就算幾年前那一次奪嫡大戰他們沒有參與,但至少也聽說過,當時還在皇城裏,兩個兄弟之間都能打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現在是在拒馬河谷這樣的地方,如果申恭矣真的要動手,這裏的人只怕沒有一個能活着回去。

 只是——他現在,還沒動手。

 就算他還顧忌着禁衛軍,但到底也只是一個顧忌而已,禁衛軍的力量完全不足以與御營親兵抵抗,他現在之所以趁夜色把控住各個要害,只怕也還不想就這麼起兵,畢竟——當年的奪嫡大戰雖然打得兇,到底是皇族的家事,兄弟鬩牆,下面的人只要站對了位置,哪怕殺了剮了也沒有異議。

 可是,作爲臣子以下犯上,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申恭矣雖然權傾朝野,卻還不能不注意這一點。

 所以,他現在還保持着一個表面上的和平,目的應該是——

 常晴坐在那裏,喃喃道:“他有今天這一步,只怕算計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

 “如果皇上一直沒醒,那太后她——”

 “……”

 “不知道太后,會怎麼應付。”

 聽到她這句喃喃的低語,我只覺得後背一陣發麻,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

 常晴看着我,道:“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