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傅擎捨不得對姜虞說那麼多難聽的話。
哪怕,她傷他入骨,他依舊怕她會疼會難過。
可他又太怕自己會重蹈覆轍,他才硬是強迫自己,說出最刺人的話,好徹底跟她劃清界限。
被他這麼冷漠地甩開,想著他方才難聽的話,姜虞剋制不住後退了一大步。
她是真的不敢想,她的小七,又會說她噁心,說她醜惡至極。
他還活著,本該是天大的歡喜。
只是,她找不到酒酒,她無法牽住他的手,她還是打心底里難過。
難過到絕望。
她不知道該怎麼讓他相信她,她是真的喜歡他。
用她的命喜歡著他。
她只能低低地嗚咽著開口,一遍遍重複,「小七,我真的沒騙你,我不騙你。」
「酒酒她……她很可能,被猛獸拖走了……我找不到她……」
「她現在,肯定很疼,很害怕……我們一起去找我們的酒酒好不好?」
姜虞眼前的視線,已經徹底模糊,她只能憑著本能,去抓傅擎的手。
想起薄少霆就在附近,這處樹林,到處都是他的人,而他又對她的小七滿懷惡意,姜虞心中忽而說不出的緊張。
她用力擦了把眼淚,她的視線,才又恢復了正常。
她也顧不上跟他繼續解釋了,她抓著他的手,就想先找個地方躲一下。
他腿上有傷,走不快。
她這麼一扯他,他無法跟著她往森林深處走,倒是他身子微微晃了下,差點兒被她拽倒。
「小七,你怎麼樣?你傷口現在是不是很疼?」
姜虞覺得,自己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真的怪招人嫌的。
但她心中苦痛太多,她已經很努力了,就是止不住她的眼淚。
她想要查看下她的小七身上的傷口,只是,她剛抓住他的胳膊,她就再一次被他狠狠甩開。
「姜小姐,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我的小七,你受傷了,我當然要管!」
姜虞固執地抱住他的胳膊,他依舊不願意被她靠近。
只是,看著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他怕他用力推開她,會傷到她和她腹中孩子,終究,他沒再繼續將她甩開。
但,他也不可能回頭。
他左手臂上的划傷,皮開肉綻。
而他腿上的傷,顯然比他左手臂上的傷更重。
他的身上,還顯然不只有那兩處傷口!
想到他昨晚經歷的兇險,姜虞心疼得要命,她又忍不住往他懷裡撲。
這一次,傅擎並沒有縱容她,他漠然地按住她的肩膀,就強行將她定住,讓她不能繼續往前。
「姜小姐,人要臉,樹要皮!」
「請你要點兒臉,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小七,你是我丈夫,我怎麼可能會不出現在你面前!」
見他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艱難地抬起腳,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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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連忙又擋到了他面前,想要繼續把誤會跟他解釋清楚。
只是,她剛張了下口,她就看到,不遠處,薄少霆已經打完了電話。
他將手機放回口袋后,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木倉。
而此時,黑洞洞的槍口,正死死地對著傅擎的后心!
姜虞下意識想要將傅擎推開,只是,她力氣有限,他腿重傷,他行動又沒有那麼快。
且,薄少霆已經按下了槍!
推開他,來不及了!
沒有絲毫的猶豫,也顧不上去想太多,姜虞快步衝到傅擎身後,她便轉身,自他身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眼淚,悄然從姜虞眼角滾落。
不是因為難過。
而是欣慰。
欣慰,死的人,不是他的小七。
尖銳的槍聲,驚落了一大片枯葉。
傅擎自然也聽到了槍聲。
他驀地轉過臉,就看到,姜虞捂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身體重重落地。
鮮紅的血液,一瞬間在她左心口蔓開。
彷彿,一朵妖嬈的紅蓮,在她的白色羊毛衫上盛放。
看著她心口血花四濺,看著她身體一點點倒地,傅擎覺得,時光一下子變得很慢很慢。
無數驚雷,在他的腦海中炸開。
炸得他,頭痛欲裂,炸得他,都無法伸出手,去扶住,她那重重倒地的身體。
他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好多好多畫面。
如同電影飛速快進一般,那些畫面,瘋狂地在他的腦海中衝撞。
他看到,他在浴室洗澡,她不小心闖入,他的身體,剋制不住為她升起熱度。
他看到,兩人被困在同一處衣櫥,璦昧橫生。
他看到,璀璨星光下,他跪在花叢爛漫中,虔誠向她求婚。
他看到,他為了救豆子,還有許多無辜的孩童,答應了薄心玥,和她一起死的無禮要求。
他看到,他被薄心玥帶走,她趁他昏迷,讓人強行將他催眠,他意識掙扎抗拒,還是接受了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看到……
傅擎那雙平靜無波的眸,一點點被赤紅的血浪覆蓋。
他想起來了!
他真的都想起來了!
他不是海城傅擎。
他是帝都傅七少!
他是,三小隻,以及她腹中孩子的親生父親。
他是,她的小七!
他也終於明白,她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過替身!
她只是為了照顧他的心情,才順著他的話說,他是海城傅擎!
既然,她不可能把他當成是替身,昨天晚上,她對他說出的那些絕情的話,也不可能是真的!
真相,只能是,他們的寶貝酒酒,落在了薄少霆的手中,她為了救他們的酒酒,只能忍痛,跟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
她也不可能,真的跟薄少霆發生什麼。
否則,她的脖子上,也不會有那般刺目的傷痕!
幾個月前,她以為他死了,她定然痛不欲生。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她滿心歡喜地接近他,他卻不認識她了。
她心裡,得有多難過!
看到他認定了他們的仇人薄心玥是未婚妻,她又該是怎樣的絕望!
她同意喊他阿擎,她各種哄著他,兩人相見不能相認,她的心,得在滴血吧?
他們的酒酒,現在下落不明,九死一生,她惶惶無助,她希望他能握住她的手,給她些溫暖,可他冷漠地將她的手甩開。
他還說,她不要臉,她噁心至極!
只怕,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他傷她,棄她,辱她,將她的一顆真心,踐踏在腳下。
可千鈞一髮的時候,她還是,傻乎乎地,用她的血肉之軀,為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他的姑娘,怎麼就,那麼那麼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