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和慕容廷琢磨著如何派出「鷹軍」代替盯梢的人,去盯著被人救走的葉從容時。
陳岱也忐忑的來到梁長樂出嫁前住的宅子處。
他當然是來找林恩姝的,也是他來的巧,林恩姝正在家中。
「多日不見,你還好吧?」陳岱一個人正站在門外嘀咕,「不行,太客套。」
「我從梁國回來……嘶,有點兒生硬。」
「你最近可好……太肉麻。」
陳岱撓頭,他人生第一次覺得,說話也是件挺難得事兒。
他似乎終於有點兒理解元九的苦衷了,想句句達意,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兒!
「陳宿衛,您這邊請啊!」門房奇怪,他這邊叫人通傳以後,都已經請了人三回了,可陳宿衛一點兒往裡走的意思都沒有。他莫不是嫌棄自己不夠有禮節?想讓自己出去請人?
門房正躬身往外走。
陳岱卻又猛地往裡進,若非他躲閃快,就要和那門房撞在一起了。
「毛手毛腳的,怎麼這麼楞?門房要機警,才能看好門!」陳岱嚴肅臉教訓道。
門房:「……」這還怪他了?
陳岱闊步往裡走,他被帶去花廳,還沒落座,門外就傳來女子爽利的聲音。
「哥哥回來啦!」林恩姝闊步進門,沒等陳岱開口,她就上前拍了拍陳岱的肩,「怎麼樣?他來了嗎?他情況怎麼樣?現在人在哪?」
陳岱在門外練了多次的話,他醞釀的「開場白」忽然顯得很多餘。
「挺好的,一路不哭不鬧,也不多問,叫如何配合就配合。很省力。」陳岱說。
林恩姝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岱說,「下晌或者明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這會兒王妃正陪著他。」
林恩姝點點頭,她挺急切的,卻還是說,「明日吧,今日就留給念念。」
她的目光是期盼的,也帶著對故鄉、故人的思念和悵惘。
「對了,我有東西帶給你。」陳岱說著,打開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包袱,鋪在一旁的紅木桌案上。
林恩姝好奇,「什麼東西?遠隔千里的,你們又不是遊玩,能帶上什麼……」
話未說完,她的聲音卻全然哽住。
包袱片兒里放著的是一套衣裳,煙粉色的羅裙,領口還滾著荷葉邊。裙擺上點綴有金色的絲線,若是穿著這羅裙在陽光下走,必是步步生光,璀璨又絢爛。
她一時間,嗓子眼兒里澀澀的,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視線也有些模糊,簡直看不清這一身衣裙,但她卻不忍心眨眼,好似生怕一眨眼,羅裙就沒有了,再也看不見了。
「你……你這是……」林恩姝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又暗啞。
「我去林家了,這衣服,是林家夫人給我,托我帶回來的。」陳岱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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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姝猛地走上前去,將衣服抱在懷裡。
是她母親的味道,衣服上還帶著母親那屋裡常用的熏香的香氣。
她第一眼就認出這是母親的手工。
只是她已經多年不穿裙子了,母親卻還不忘執念——要把自己打扮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若是我能見她,我一定告訴她,這世上確有一個小姑娘,處處都符合她心中女兒的樣子,她溫婉,溫柔,不舞刀弄槍,規矩好,禮儀好,能把裙子穿的格外漂亮……」林恩姝抱著母親親手做的羅裙,嘀嘀咕咕的說。
陳岱的眼睛離不開她,就像她的眼睛離不開裙子那樣。
「你就是她最好的女兒了。」他低聲說,其實他想說的是,「你就是這世上最好的。」
他不敢說,怕唐突了她。
「我提了蘇姑娘的事情。」陳岱說。
林恩姝咻得坐直身子,眼目圓瞪的看著他,「你……你說了?」
陳岱點點頭,「不,不妥嗎?」
「那她呢?她怎麼說?」林恩姝呼吸急促。
陳岱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不給她「驚喜」吧,叫她有所準備更好些。
「她準備親自來一趟,看看是怎麼回事,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我說的時候,她這個人都很驚訝,直呼不可能,太巧了。」陳岱說。
花廳里靜了有那麼一會兒。
林恩姝的腦袋飛快的轉著,可她似乎什麼都捕捉不到。
「她要來?要來夜國?」林恩姝近乎痴獃的問。
陳岱好笑,微微點頭,「若是快的話,一個多月就到了。」
「啊?」林恩姝低頭看了看衣裳,再抬頭看陳岱,「這,這是真的啊?」
傻姑娘,難道她以為都是做夢嗎?
陳岱心裡則滿滿都是興奮與欣慰。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她之間多了許多的親近和親密。
她叫他一聲哥哥,而如今,他帶來了她母親給她的禮物,帶來了她母親的消息。
他見過了她家裡人,那都是她至親至近的人呢。
她家人很好,都很豁達樂觀,說話爽利。
「恩姝……」陳岱有些忍不住,想多表達一點,好叫她有所準備,能多少明白他的心意。
「我娘她怎麼樣?她身體如何,這些年我不能在她身邊盡孝,甚至連消息都不能傳遞給她,害怕落在葉從容的手裡。
「葉從容沒有迫害我家吧?我爹爹,叔伯們,哥哥們他們都好嗎?」
陳岱一一回答,「都好,伯母聽說你如今在大夜朝,過得很好,當即就去祭拜了菩薩,還要在城門口設立善棚,施粥,施捨衣物呢。」
林恩姝眼底亮晶晶的看著陳岱,她近乎貪婪的聽著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似乎他的每句話,對她來說,都珍貴無比。
陳岱不由有點兒飄了,任憑是誰,這麼被自己有所遐想的女孩子盯著……也會飄然吧?
「木小姐,外頭韋家七少爺來尋您,說是他身體養好了,他母親叫他登門送謝禮。」花廳外頭,忽有下人來報。
陳岱立時如遭雷擊,眨眼之間從空中跌落泥潭。
他怎麼忘了,還有韋玉這檔子事兒?
他一來一回,這都多少日子了?韋玉這小屁孩兒還沒有被打發走嗎?
陳岱目光幽幽的落在林恩姝身上,想靜待她的反應。
林恩姝笑了笑,笑容里竟還有幾分寵溺的味道,「唉,叫他進來吧。」
她轉過臉正撞上陳岱的目光,她怔了一下,解釋說:「哥哥不知道,這傻孩子執著得很。他為護著我,被葉從容的人打傷,傷得還不輕。我本就愧疚,去他家裡還他禮物時,他又因我和他姐姐鬧翻了……」
她說著,低頭笑了笑。
陳岱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點點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