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衝冠一怒爲紅顏(4)

發佈時間: 2023-03-18 14: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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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的時候他帶着偏見,覺得司馬旭只能是李懷玉殺的,所以有些不太公正。眼下重新再看,他微微皺了眉。司馬丞相於二月廿的戌時離開永壽宮,亥時兩刻被人發現死於福祿宮,咽喉被利器割斷,四周有掙扎打鬥的痕跡,仵作判定是他殺。當時沒有人在場的人證,唯一呈上供詞的是厲奉行,說司馬旭去福祿宮

 是被長公主相邀。

 之後,陸續有宮人的供詞呈上,說曾在福祿宮附近看見長公主,以及長公主當晚宴會戌時一刻便離開,亥時纔回飛雲宮。

 所有證據都是對長公主不利的,加上長公主本身就有不好的前科,當下所有人便都認爲她的兇手。司馬丞相德高望重,在即將解甲歸田的關頭死在丹陽手裡,誰人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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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羣臣激憤,無數道摺子落在御書桌上,要求皇帝處死長公主。

 他當時在想什麼呢?–新帝親政,威望不足,若是能除掉丹陽,一來能收回她手裡的皇權,二來能讓新帝迅速立威,一舉兩得。更何況丹陽本就是罪有應得。

 於是,看過這份“證據確鑿……”的卷宗之後,他推波助瀾,讓新帝下旨,賜了丹陽毒酒。

 現在想想,若這個涉案的人不是丹陽,而是個普通人,他還會不會這麼肯定地覺得她就是兇手?

 答案是不會。

 深吸一口氣,江玄瑾覺得胸口有些悶。

 “君上?”御書庫有人進來,瞧見他在,慌忙來了一禮。

 江玄瑾一愣,不着痕跡地將卷宗放回架子上,回頭頷首,然後擡步離開。

 那人恭恭敬敬地目送他出去,心下有些好奇,眼珠子一轉就去他方纔站的位置翻找了一番。

 “這……”

 翻出那沒收好的卷宗,那人愣了愣,目光閃爍地小聲喃喃:“竟是在看這個?”

 江玄瑾不曾注意身後的動靜,他心裡有事,一路上都沉着臉,走回白府南院眉頭也沒能鬆開。

 天色晚了,四處都黑漆漆的,他越過緊閉的主屋大門,直接就想回自己的廂房。

 然而,剛經過主屋門口,那門竟然“刷……”地就打開了。

 黃色的燈罩透出的光剎那間就籠了他滿身,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明和溫暖。

 江玄瑾愣了愣,擡頭一看,就見有人穿着寢衣披着披風,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朝他笑得齜牙咧嘴的。

 “你可回來了!”

 碗裡的湯很燙,懷玉一隻手端着,另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耳垂,急急地朝他道:“快接着,我端不住啦!”

 江玄瑾有點茫然,一手接住湯碗,另一隻手就被她拉着,扯進了屋子。

 “小姐……”靈秀站在旁邊,爲難地喊了一聲。

 懷玉立馬捂了耳朵:“別跟我說什麼規矩、避嫌,我不聽的!熬了這麼久的湯,怎麼也得讓他喝一口我才能睡得着呀!”

 說着,往牀上一滾,眼巴巴地朝他拍了拍牀弦。

 順着她的意在牀邊坐下,江玄瑾低頭看了看碗裡:“什麼東西?”

 “補氣的湯。”李懷玉笑眯眯地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咳嗽嗎?我想多半是之前中了毒,傷着身子了,所以用醫女給的藥材,並着烏雞,給你熬了碗湯。”

 說着,又可憐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腿:“爲了這碗東西,我傷口都裂了,你可不能不喝啊!”

 一聽這話,江玄瑾皺了眉:“知道還沒好全,你瞎折騰什麼?”

 “哎呀,你先嚐嘗!”想了想他的規矩,懷玉又拿起勺子先給自己餵了一勺,然後再眼巴巴地看着他,“可好喝了!”

 江玄瑾沉默,盯着碗裡的湯看了一會兒,終於也喝了一口。

 藥香混在雞湯的醇香裡,倒是挺好喝,放了湯勺,他端碗慢慢將整碗湯都飲盡。

 最後一口嚥下去的時候,江玄瑾覺得心裡一鬆,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好喝吧?”懷玉一臉討誇獎的模樣。

 放了碗,他道:“明日你傷口若是嚴重了,五日之內就別想再下牀。”

 臉一垮,李懷玉不高興了:“你不誇我就算了,還兇我!”

 江玄瑾學着她的惡霸語氣,眼梢微挑,很不要臉地道:“兇便兇了,你能如何?”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斜靠在牀尾,一身青珀色的袍子略微有些鬆散。墨發垂落額前,剛飲過湯的嘴脣溼潤泛光,一雙極好看的墨瞳裡閃過一道羈不住的笑意。

 懷玉看傻了眼。

 她耳根子突然也有點泛紅。

 “主子。”外頭的乘虛喊了一聲,“時候不早了。”

 江玄瑾起身,收斂好神情,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模樣,朝她道:“早些休息。”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子。

 李懷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伸手給自己腦門上來了一巴掌。

 怎麼能被仇人迷惑呢?再好看的皮相,那也是敵人!嘴上誇他就算了,心裡一定不能誇,這是立場問題!

 搖搖頭,她回神,看一眼空了的碗,心虛地朝旁邊的靈秀道:“給廚娘塞點銀子,別說漏嘴了啊。”

 她的傷明兒肯定是要更嚴重的,騙他說這雞湯是她熬的,也就是提前鋪墊好,免得他懷疑罷了。真給他熬,熬出來的東西比“一點血……”還毒也說不定。

 白孟氏受不住牢裡的苦楚,天天讓人傳話,哀求白德重將她救出去。然而,案子遲遲未能定論,她死不得,也走不得。

 “那位厲大人可真厲害啊。”陸景行來白府探望李懷玉,搖着扇子跟她說外頭髮生的事情。

 “江玄瑾一力想處置孟恆遠,可厲奉行偏生想着各種藉口阻攔,甚至搬出了白德重,將他的功勞扯到孟家父女身上,苦口婆心地爲孟恆遠開脫。”

 懷玉挑眉:“皇帝怎麼說啊?”“他還能怎麼說?被你護着這麼多年,治國之心是有,但壓根沒有鐵血手腕。”陸景行搖頭,壓低聲音道,“韓霄和徐仙他們今兒上了朝,都替江玄瑾說話,可把朝裡的人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