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天大地大,卻無處不是你

發佈時間: 2023-03-18 11:4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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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揣着那一錠沉甸甸銀子,我卻覺得腳步反倒輕鬆了一些,人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不一會兒又回到了街上,走到剛剛遇到葉飛的地方,平兒已經回去了,這裏還是很多人圍着看牆上的畫像,小聲的議論着。我又看了自己的畫像一眼,沒說什麼,便準備回去。

 剛要轉身離開,卻見前面一個年輕的婦人一直仰着頭看着牆上的畫像,她的背影有些熟悉,這個時候也正好轉過身來,正正和我打了個照面。

 雖然已經有許多年不見,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芸香?”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叫出了這個名字——她不就是當初吉祥村,住在劉三兒家隔壁的趙家的姑娘嗎?

 她乍一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立刻擡起頭來看着我,倒是被我的臉嚇了一跳,愣愣的瞪了我半晌,下意識的走過來:“是你在叫我?你是——”

 我一時間也僵住了,全然忘記自己現在的處境,可突然看到一個熟人,也難免有些失態。

 見我支支吾吾的沒開口,芸香皺了皺眉頭,又看了我一會兒,越看眉頭擰得越厲害,我訕訕的道:“是,我——”

 她想起了什麼,轉頭看了看牆上的畫像,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你,你是——輕——”

 “噓!”

 我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拉到街邊一個衚衕裏。

 芸香還有些回不過神,一直盯着我的臉,半晌才道:“真的是你?你怎麼——怎麼這樣?”

 我有些尷尬的將圍巾往上扯了一點:“我,生病了。”

 “……”

 她不盡相信的看了我一會兒,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

 重逢並不代表一定會喜悅,我也知道她並不喜歡我,雖然當初她並沒有親口說過,但我知道,她對劉三兒的感情是不一般的,往劉三兒手裏遞庚帖的只怕有她,否則趙大娘每次見到我,不會是那麼冷淡的態度,而我和劉三兒成親,作爲青梅竹馬的她除了讓人幫送一份親手繡的繡品過來,始終沒有到場,之後的好幾天,也沒見她出過門。

 我對她來說,不是一個好的出現。

 想到這裏,我也不知道自己剛剛貿然開口叫她的名字,到底是對是錯了。

 兩個人站在衚衕裏,半晌,沒有人開口,氣氛就有些尷尬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轉頭看了看衚衕另一頭有人擺攤子賣甜粥的,便說道:“我們去喝粥吧。”

 我點點頭,跟着她走了過去。

 這樣街邊的攤子自然不如酒樓,外面天氣也冷,可一碗熱氣騰騰的甜粥捧在手裏還是暖融融的,我捧着香噴噴的甜粥卻沒敢喝,現在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也不知道喝一口下去會不會有難堪的場景,只能捧在手裏取暖。倒是芸香,不知是不是粥很暖的緣故,她喝下去之後,臉也有些紅。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鼓起勇氣似得,擡起頭來看着我:“他——三哥,你們有沒有——?”

 我也知道,她一定要問的。

 “他現在很好。”

 芸香看着我:“你們兩還在一起?”

 我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來,當初我和劉三兒離開吉祥村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隨便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再原諒我了,她問我,不過是試探而已。

 看着芸香詫異的眼神,我想了想,道:“這些年,我和他都經歷了很多事,這些事——總之是一言難盡。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他現在很好,在京城,還當了很大的官。”

 “啊?!他當官了啊?”

 “嗯。”

 芸香低着頭沒說話,長長的睫毛微顫着,臉上有一種不知道是喜是悲的神情,喃喃道:“他過得好啊……那就好。其實,我早就知道,他會有出息的……從小就知道,他跟咱們,不一樣。”

 我看着她,只覺得滿懷心酸,說不出話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芸香又擡起頭來看着我:“我剛剛看到牆上的畫像——你是怎麼回事?我怎麼還聽到有人說,你是皇帝身邊的人?你們到底——?”

 我頓時有些尷尬,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我的身份,和輕寒的現狀,我並沒有打算讓她知道,芸香不過是個漁村裏安靜的女子,也不應該接觸到充斥在我生命裏那些不堪的事。可現在更麻煩的是——只要揭發我,將我交到官府的手裏,就能得到千兩黃金,我看着芸香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多富裕的,萬一——

 感覺到我緊張的目光,芸香立刻明白過來,頓時漲紅了臉。

 我下意識的道:“你,你千萬不要把見到我的消息說出去。”

 “……”

 “求求你了。”

 芸香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帶着微怒的神情:“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一聽她這話,我倒是有些放心了。也不爲什麼,也許,我更相信一個人的自尊,尤其是在我的面前,她更不願意被人看輕了。

 我尷尬的笑了一下,便岔開了話題,看她這一身打扮,一頭青絲已經挽了起來,被一支木釵斜斜的別在腦後,雖然簡單,卻讓她秀氣的臉龐多了幾分別緻。這樣的打扮已經分明不是當初那未出閣的姑娘的打扮了了。我問道:“你現在,是已經嫁人了?”

 “嗯。”她點點頭,卻不知爲什麼,臉上閃過了一絲羞怯的神情。我還沒弄明白,就聽見她低低的道:“我,嫁了苟二。”

 “苟二?”我愣了一下,立刻想起那個不學無術的人,皺緊了眉頭,也立刻明白,爲什麼剛剛她會有那樣羞愧的神情了。

 怎麼會,嫁給他?

 雖然不好說鮮花插在牛糞上,可看着我的眼神,芸香自己也明白,只苦笑了一下:“終不過,就是嫁人。”

 “……”

 終不過,就是嫁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不知爲什麼,我聽得心裏一陣酸澀。

 對很多女人來說,一生其實是兩個半輩子,上半輩子是天給的,下半輩子是人給的,遇到什麼人,嫁了什麼人,就決定了這半輩子的喜怒哀樂了。

 如果,遇到了對的那個人,可以情投意合的在一起,那麼這一輩子就都沒白活;若遇不到,或者錯過了,這一輩子就難到頭了。有的人,或許會堅持着孤獨終老,而有的人,也許就這麼認命了,將就了。

 回想起我這一生,無數的人,無數次的對我說,要認命。

 可是,誰真的甘心,就這麼將就了?

 芸香說完那句話,似乎連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沉默的低下頭。不知過了多久,她擡起頭來看看天色,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去了。不然他又要——”說着,她看了我一眼,住了嘴。

 我雖然也聽出了什麼,但沒有追問,只是說道:“你怎麼會到城裏來的?”

 “我來賣些針線活,和家裏的菜。這些日子不讓下水,村裏好些人都扛不下去了。”

 “啊……”

 她說着,又想起了什麼,對我說道:“你明天,還能出來嗎?”

 “明天?”

 “嗯,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明天早一些,你在這裏來等我,好嗎?”

 我雖然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東西要給我,但還是立刻點點頭,芸香喝了碗裏剩下的一點甜粥,放了幾個錢在小桌上,衝着我點點頭,便起身拎着籃子急匆匆的走了。

 。

 那天晚上回去,七嫂他們也並沒有發現什麼,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訓孩子,揉麪合餡兒,準備第二天要做包子的材料,平兒好幾次想要問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但都被我岔開了。

 第二天,等七嫂出了門,我撇開一直纏着我追問的平兒,也出門了。

 如約到那個街角的甜粥攤子等着,等了好一會兒,纔看到芸香走過來,我剛一上前,立刻看到她的臉上隱隱的有些紅腫,連她的眼睛也還有些發紅。

 我急忙道:“芸香,你怎麼了?”

 她一直低着頭,聽我一問,臉更紅了,下意識的想要用手捂,卻也知道捂不住,只能拉着我走到衚衕宮裏,我還一直追問:“你的臉怎麼腫了?”

 “你不要問。”

 她說着,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包塞到我手裏:“給你。”

 那個布包沉甸甸的,我差一點拿不住,是什麼東西?我摸着裏面好像硬邦邦的,詫異的解開繩子一看,那竟然是一大包碎銀子!

 我驚訝的擡起頭問她:“怎麼,這是——”

 芸香還是低垂着頭,道:“你不要誤會,這個不是我給你的。”

 “那——”

 “之前三哥包了村後頭的地,後來地被收了回去,官府補了銀子。這些錢是村長拿下來的,我一直幫他——幫你們收着。”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這裏面的銀子不多,但也有七八兩,對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不啻一筆財富,可我沒想到芸香居然這麼收着,就只是收着,在見到我之後,還會給我。

 不。

 看着她低垂着的臉龐,和睫毛下那雙忽閃的眼睛,我立刻明白過來。

 她是爲了劉三兒,留着這些銀子的。

 這時再看她有些紅腫的臉龐,我也明白過來:“你,是被打了,是嗎?”

 “……”

 “是誰打了你?苟二?”

 “……”

 “是因爲這些銀子,你要拿出來,所以他打你?”

 “你不要問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芸香的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急忙轉過頭避開我的眼睛,卻讓我越清楚的看到她白皙的臉龐上微微腫起的幾道指印,連耳朵都紅了。我不由的咬緊了牙:“他怎麼能這樣打人?”

 芸香伸手輕輕的撫着臉,她白皙消瘦的手越發襯得臉上的紅腫顯得那麼猙獰,卻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沒錯。”

 “……”

 “是我不好,明明已經嫁人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而她自己也說不下去,原本紅腫的臉頰越發的紅了,低下了頭。

 衚衕裏的氣氛頓時冷到了冰點,一陣風呼嘯着過去,驀地讓我一哆嗦,好像又回到了寒冷刺骨的北方。

 芸香她……

 我沉默了好久,喉嚨裏都一直在咯咯作響,想要說什麼,卻好幾次都嚥了下去,終於鼓足力氣纔開了口:“芸香,你——你不要再想他了。”

 “……”

 “這樣,真的不好……我不是說你不好,而是,這樣——對你不好。”

 “……”

 “他,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我還很清楚的記得在漁村那個皮膚黝黑,牙齒雪白,笑起來格外燦爛的青年,也記得在朝堂上肅容正顏,已堪大任的重臣,我最深的記憶,是那個夜晚,他點燃集賢殿的大火,帶着一種野獸般狠厲氣息的樣子。

 明明是熟悉的,每一夜在我的夢中糾纏不休的人,可我卻根本無法將那樣的他,聚到同一個人的身上。

 他離我,都已經很遠了,不用說芸香,更何況,也許他的身邊已經有了——

 想到這裏,我只覺得胸口一陣抽痛,不敢再想下去。

 這時,芸香也哽咽着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去想了,所以——我讓你今天過來,把這些東西給你,都給你,就是讓自己不要再想。”

 她說着,那隻消瘦的幾乎露骨的手輕輕的伸進袖子,又從裏面掏出一樣東西,用力的捏着,然後道:“這個,也給你。”

 “……”

 我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要給我的,伸手過去,又接過一樣沉甸甸的東西,是她用一塊帕子包着的,我小心的展開手帕,只見裏面是一把長命鎖。

 上面,還有幾個字——

 輕盈……

 劉三……

 不離……

 我呆呆的看着那長命鎖,光亮的銀面幾乎能映出我的模樣,可那銀光卻閃得我眼睛都模糊了,我只覺得一陣滾燙涌了上來,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已經聽到吧嗒吧嗒的聲音。

 眼淚,就像是沒有感覺的,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手心裏,銀鎖上。

 這就是,劉三兒當年給離兒打的那把長命鎖!

 我現在都還記得,雖然當初,我只看了一眼,就是在那一天,我和他被迫分開的那一天,才讓我看到,他有多不想和我分開,他有多憧憬我們將來的日子。

 但一切,都破碎了。

 我只覺得心痛如絞,連呼吸都抽搐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纔開口,聲音破碎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爲什麼……”

 “……”

 “爲什麼,在你手裏?我——”

 “是我撿到的。”芸香看着我,輕輕道:“那一天,你們兩突然就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連你們家那個瘋子也不見了。村子裏好多人都去找,而我就在你們院子的角落裏,看到了這個,像是被人丟了。”

 被人丟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那一天我完全昏厥過去,而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裴元灝的住處,自然是他處理了那些事,而離兒身上的這個銀鎖——他那麼痛恨我和劉三兒之間的關係,自然也不會留下來。

 “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這個東西,我還是想幫你們留着,也許有一天,你和你的孩子,會想要。”

 我擡起頭來看着芸香善良而溫柔的面龐,笑着道:“多謝你,謝謝你,謝謝。”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並沒有痛哭失聲,臉上甚至還有感激的笑容,可眼淚卻完全不受控制,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一滴的落下,在臉上瘋狂的肆虐着,等說到最後喉嚨已經完全堵住了。我只能將臉埋進掌心,那冰冷的銀鎖貼在我的臉頰上,刺得我發疼,眼淚汩汩低落,最終全都沒在了手帕裏。

 芸香沒有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看着我。

 。

 不知過了多久,我和她都平靜了下來,芸香輕輕道:“我今天來,把這些都給你,就都給你了。”

 說着,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的:“都給你了!”

 我看着她,也明白這些話的意思,只輕輕道:“多謝。”

 她又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人,也不知道你們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官府既然在找你,你應該躲起來纔是啊。你的臉——”

 我沒有笑的心情,只低着頭:“我知道。我是打算要走了。”

 “哦……”

 芸香也沒有問我,是要走去哪裏,看我似乎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她有些侷促,只勉強說道:“你們的房子,還在。我沒事——以前沒事,會去打掃打掃,如果你要回來住,還是可以回來的。”

 她說完,見我擡頭看着她,又說道:“村裏很多老人,都走了……很多事,也沒有人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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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這樣吧,我要回去了。”

 “……”

 “……你,保重。”

 說完,她點了點頭,便轉身匆匆的走了。

 像是帶着一陣風,一來一去,卻留下了我手裏沉甸甸的痕跡。

 我站在空曠的巷子裏,還有風捲着冬天的寒意從我的臉上吹過,明明是溫潤的南國,卻給我一種如刀割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這一刻,心,如刀割。

 我低下頭,看着那片銀鎖,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這樣的笑意在我腫脹恐怖的臉上,也許猙獰如鬼,可我的心,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助過。眼淚又一次從眼眶中涌落出來,肆無忌憚的滴落,每一顆都那麼的滾燙,落在手心裏,幾乎連那銀鎖都要熔掉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起來。

 越笑越厲害,笑得喘不過氣,笑得只能靠在冰冷的牆上,纔不讓自己倒下。

 風從空曠的巷子裏吹過,兩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羣,沒有一個停留的,好像這個空曠的巷子,巷子裏這個空蕩蕩的我,就是另一個世界,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可我,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纔好。

 我低頭看着那片銀鎖,只是幾個小字,卻刺得我痛不欲生。

 爲什麼?

 爲什麼?

 你不是要放手嗎?

 你不是就要這樣放開我,讓我去找一個更好的人嗎?

 不離?不離!

 可爲什麼你又出現了?

 爲什麼天大地大,卻無處不是你?!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七嫂家的,一陣陣難受噁心的感覺不斷的涌上來,等回家的時候,眼睛已經發黑了,我推開門的時候,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

 幸好一聽到我推門的聲音,平兒就跑了出來。

 “你回來了?!”

 他一見我好像要昏厥過去一般,急忙上來扶着我:“你怎麼了,很難受嗎?”

 我咬着下脣勉強自己不要昏過去,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走了回去,平兒一路扶着我回房,一路還不停的說:“我說我陪着你出去,你偏不要!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萬一在大街上昏了可怎麼辦?”

 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個時候我只想立刻倒在牀上狠狠的睡一覺,將腦子裏那些如同走馬燈一樣擁擠的畫面,或者說回憶統統忘記,那些幾乎要將我逼瘋的回憶。可平兒的大嗓門卻實在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好不容易回了房,坐到了牀邊,他又立刻端了一杯溫水來遞給我,問道:“你今天到底出去做什麼了?你見什麼人嗎?爲什麼不給我知道?你是不是可以過江了?”

 “……”我沒說話,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

 喝了一口水,人才稍微好了一些,我擡起頭來看着他:“你——我先休息一會兒,然後再告訴你,好嗎?”

 “哦……哦。”

 他點點頭,接過我手裏的杯子,見我勉強扶着牀柱就要躺下去,便又走到牀邊,看着我,我見他倒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可自己卻實在沒有說話的心情,只說道:“我就休息一會兒。”

 “……”

 見我已經要躺下去了,平兒還是沒有走開。

 雖然對我來說,他就是個晚輩,但十六七歲的男孩子也實在是不小,當着他的面這樣躺下去,我自己也有些尷尬,只能強打起精神來擡頭看着他:“有什麼事?”

 平兒看着我,道:“我是想跟你說,你回來晚了些,剛纔有人來找過你。”

 “找我?”我有些疑惑:“誰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