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愈發平靜,「那琴不是我的,乃是燕王世子借給下官的。大人若是不信,可向燕王府求證。」
京兆府官員皺了皺眉,吩咐人記下。
「這事兒,鴻臚寺很多人都知道。李大人當然也知道,或許李大人也是愛琴藝之人,在向太后獻壽禮之後,李大人就急忙找下官借琴,想在我歸還燕王府琴之前,也試試這名琴的聲音。」梁長樂說的逼真,眼睛不眨,她自己都要信了。
她以為,她解釋清楚就可以走了。
那京兆府官員點點頭,對錦衣侍衛說,「把她帶走。」
梁長樂一愣,「什麼?大人為什麼要帶我走?」
「我乃京都司隸校尉,你是本案第一疑犯,我當然有權利帶走你。」他亮出一塊腰牌,讓人反剪住梁長樂。
梁長樂胳膊被人掰的生疼,不由吃痛哼了一聲。
嚴旭東立即上前,拉住側使衣袖,「周大人,周茂看在咱們同窗多年的份兒上……」
他往周茂手裡塞東西。
周茂卻面無表情的推了回來,「看在同窗多年的份兒上,你別讓我犯錯誤。這麼大的案子,我可不敢徇私。」
見他不給面子,嚴旭東臉色也沉了,「她不過是個沒有內力的小女子,剛剛你們京兆府的人,已經試探過她,憑她怎麼可能不聲不響殺了那麼多的人?」
周茂冷笑一聲,直面看他,「我說是她殺的了嗎?我只是說她是第一嫌犯,你急什麼?該不會是……你有別的想法?」
嚴旭東氣得拂袖而去,臨走,他又轉過頭對梁長樂說,「你別怕,我去想辦法!」
梁長樂平靜的點點頭,未曾道謝……不知是她經歷過莫大的背叛之後,xin格太多疑,還是處於女人的直覺……
她覺得嚴旭東對她的態度,是有點兒反常。
她並不指望嚴旭東救她,她昨晚又把自己的琴送回來,就不怕他們從琴入手,懷疑到她頭上。
李關孝出事以前,卻是去過庫房院子。
她現在說,他是去借琴,完全說得通。
昨夜裡有琴聲,她可以遮掩自己呆過的痕迹,卻遮掩不了昨夜傳出院落的琴聲。
與其把琴抱走,「此地無銀三百兩」,倒不如任由他們懷疑。
梁長樂被人推搡著,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出鴻臚寺的院門時,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車身猛地一歪,車門也被晃蕩開。
梁長樂恰看見院牆拐角的地方,站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剛剛的校尉周茂。
周茂正對著他面前的俊秀公子,點頭哈腰,態度恭敬。
梁長樂心頭一跳……她來不及細細打量,馬車已經行穩,車門也被關的嚴嚴實實,隔絕了她的視線。
她不怕京兆府正正經經的查案,因為他們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到她殺人的「兇器」,都不可能查到她「作案」的手法。
最後,也都沒辦法定她的罪。
怎麼把她抓起來,也要怎麼放出來。
可現在……她倒是擔心起來,不怕來明的,就怕暗箭難防。
她人在牢獄外的時候,某些人還敢對她殺手。現在,她被弄進牢獄裡頭,豈不成了別人的「瓮中之鱉」?
不等她想到應對的策略,她就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
她的官印,官服,也盡都被收繳。
地牢里潮濕昏暗,氣味腐朽難聞,暗中的角落裡,甚至還蹲伏著貓一樣大的老鼠!
碩鼠綠豆般的眼睛里,閃過一道道精光……叫人恍惚覺得,它們是要吃人的。
「好好在這兒呆著,仔細想想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有什麼線索!」
咣當,獄卒說完,把牢門鎖上。
梁長樂的腦海里,從紛紛擾擾,漸漸歸於一片寧靜。
這裡的環境很糟糕,牆壁濕漉漉滑膩膩的,外頭的天已經是寒冬。
可地牢里比寒冬還添了濕冷,陰寒之氣,從人的腳底心往上鑽,甚至鑽進骨頭縫裡。
梁長樂看不清兩邊的牢房裡,都關了什麼人,她只能聽見似乎有旁人的呼吸。
牢門外的牆壁上,有昏黃的油燈,她借著那一點點的光,摸索到了一塊破草席。
這總好過直接坐在濕冷黏膩的地上……誰知道那地上都沾了什麼污穢的東西。
只是她拉那草席,卻沒拉動……
似乎暗中有人,在跟她搶那一塊破草席?
梁長樂眯眼細看,遠處昏黃的油燈根本照不亮這裡……
她又拽了兩下,用了更大的力氣。
誰知對方也使出更大的力氣,似要把草席掙破。
「鬆手。」梁長樂沉聲說。
對方卻不做聲,更不鬆手。
「再不鬆手,我不客氣了。」梁長樂低聲威脅。
對方扯的更加用力。
梁長樂估摸那使出力氣的方位角度,飛起一腳踢過去!
「吱吱——」一聲刺耳的尖叫。
www.power8888.com 蜜雪言情小說網
從黑暗的角落裡躥出三隻碩大碩大的老鼠……三隻加一起,猶如一條成年的家犬那麼大了!
梁長樂心一顫……差點噁心吐了。
三隻老鼠肥碩得很,跑得卻很快,滋溜一下沒了蹤影。
「地牢里環境惡劣,食物也不多……這些老鼠吃什麼,能長這麼大?」梁長樂暗自嘀咕,忽的想到答案,她不由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反胃。
至於那張三隻老鼠搶奪的草席,現在給祂,她也不想要了。
幽冷寂靜的暗處,忽然傳來一聲冷颼颼的聲音,「稟於府尹大人知道,這顧小姐是會功夫的,連食人鼠都怕她。」
梁長樂咻的向說話的方向看去,「什麼人?」
那人一陣輕咳,聽起來十分虛弱,「呆在這兒的還有什麼人呢?死囚唄,早一天,晚一天罷了。」
「這裡是死牢?」梁長樂皺眉,「只是疑犯,未有證據之前,不能關入死牢……」
果然是有人動了手腳,沒打算讓她活著出去。
那人咳了一聲又說,「關錯的不止你一個,只要是關進來的,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看來,你是前輩了?前輩在這裡關了很久了?」梁長樂問。
那人咳了好一陣子,肺聽起來十分不好,「我是進來以後,活得最久的,我見多了進來以後,有各種反應的人,或癲狂,或哭泣,或沉默如死人……像你這般,冷冷靜靜,還有心思跟我攀談的,真是頭一個。怎麼,你覺得自己還能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