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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司露微早起去送徐風清。
她給他準備了兩個香包,提神醒腦用的;兩雙棉鞋;一件夾棉長袍,四雙襪子。除了鞋襪,還有幾樣她自己做的點心。
徐家後大病一場之後,瘦得厲害,可好歹恢復了健康。
她也在門口送徐風清。
徐風清依依不捨。
“……一個人在家裡念書是不行的。去吧,早日學成歸來。”徐家後道。
徐家後沒有丈夫,家裡只有她和傭人們。她若是把兒子圈在家裡,他接觸的世界很少,接觸的人又是沒什麼見識的,將來難有前途。
他需要同窗。
以前也是在學院裏念書的,後來朝廷沒了,學院散了之後,他才跟幾個同窗去了南昌。
“風清哥,我會常來看家後的,家裡你不必擔心。”司露微道。
徐風清說好,眼眶還是濕了。
徐家後仍覺得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把滿心的擔憂斂去,只道:“等到了暑天,你再回家小住半個月。”
徐風清道是:“阿媽,你要照顧好自己。”
他又叮囑司露微,“露微,你在沈家做事,也要仔細,不要得罪沈團座。”
“我知道。”司露微笑了笑。
她一直把徐風清送到了城門口,這才折身回家。
接下來的十幾天,沈硯山一直沒回來過。但是,府上並不沉寂,副官們得了他的命令,在修葺西跨院,儼然是要弄個婚房出來。
家裡重新刷了院牆。
但是,沒有添任何一件新的傢俱,也沒有多新增一個傭人。
可見,沈團座府上的“忙碌”,只在做表面功夫。
司大莊傻傻的,可最近五哥時常出門不帶他,確定他不是跟杜小姐約會,司大莊也糊塗了。
“小鹿,我怎麼瞧著五哥不像是要結婚?”司大莊把他的疑惑告訴了司露微。
司露微反應很淡:“不知道。”
越是靠近月末,司大莊越是感受到了風雨欲來。
沈硯山甚至告訴他:“你最近不要去營地,就在家裡。”
司大莊更加不解了。
一轉眼,就是二月初一。
這天是沈硯山和杜小姐訂婚的日子。
沈硯山昨晚沒回來,沈家這邊卻是弄出了大婚的喜氣——又是掛紅燈籠又是貼喜字。
訂婚的宴席擺在女方家裡,這是南湖縣從前的舊時規矩。
婚姻有很多規矩,如今都不用了,只把定親這一項保留了。
司露微早起時,換了件新衣裳,去了沈橫府上。
沈橫今天也不在家。
十姨太看到了司露微,想到沈硯山今天要和杜小姐訂婚,有點心疼她:“你怎麼來了?”
“也沒什麼事,想過來瞧瞧您想吃什麼。”司露微道。
十姨太就說了幾樣自己愛吃的菜。
司露微都會做,轉身去了廚房。
十姨太這邊的傭人跟十姨太嘀咕:“這位司小姐,如今很巴結您,最近常來孝敬您,是個聰明的。”
十姨太笑笑沒說話。
她心裡也在猜測,司露微怕是做家後的期望落空了,以後也是姨太太,想和十姨太取經。
十姨太很喜歡她,兩個人都是妾室,交往起來也沒什麼可顧忌的。
中午的時候,沈橫府上都能聽到外面的熱鬧。
十姨太裝作聽不見。
傭人們也默默做事。
到了下午,司露微問十姨太:“您要不要請其他要好的姨太太來坐坐?我給您置辦一桌上好的酒宴。”
十姨太大喜:“會不會太辛苦你?”
“我既然說了,就不是客套話。”司露微道。
十姨太就擬了選單。
司露微從下午五點就開始到廚房去忙碌。
一直到了晚上七點多,菜才做完了,她自己也累得厲害,就跟廚房的人說,她要熱水洗澡。
廚房的人很敬重她,馬上幫她抬了熱水,去後面的小客用淨房。
十姨太請了三比特姨太太,四個人正在吃喝。
吃飽了之後,時間到了八點。
十姨太想起了什麼,就對傭人道:“去看看司小姐,她怎麼還在廚房?問她吃過了沒有。”
傭人去了。
廚房那邊的人說:“司小姐還在洗澡。”
十姨太知曉她的規矩,沒再說什麼。
到了晚上九點半,十姨太覺得她應該洗完了,就讓傭人去客房淨房那邊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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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的人則說:“準備好了熱水,司靚女一直沒來。”
廚房的人卻說她早走了。
兩下一對比,發現他們沒了司露微的踪迹,傭人有點慌了,急忙去告訴十姨太。
十姨太也懵了。
“她是不是回家了?”傭人問。
十姨太道:“她走了也不說一聲,她不是這種人。”
她覺得有點奇怪。
於是她讓傭人們到處問問。
結果,沈家的人從未見過司露微出門,而最後見到她的廚子說:“她拿了個包袱,早上就帶了過來,我還以為是她換身的衣裳。”
她在沈家做過好幾次菜,廚子們都知道她的習慣,身上决不能留油烟味,對她的包袱習以為常。
直到這個時候,十姨太察覺出了不對勁。
司露微今天不打招呼就來了,事情就很蹊蹺;她又讓十姨太請客,擺明是出了事不想讓十姨太一個人承擔責任的架勢。
現在,她人不見了。
“她會不會跑了?”十姨太問傭人。
傭人道:“為何要跑?她一個臭桐街的女孩子,能在沈團座身邊,那是家裡祖墳冒青烟的好運氣。”
十姨太也這麼覺得。
“那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十姨太又問。
這是旅座府上,誰敢這麼膽大包天?
人不見了,十姨太坐立難安,叫家裡的副官們去通知了沈橫。
沈橫那邊正在熱鬧。
聽說了此事,沈橫對副官道:“先不要聲張。”
他們今晚要做大事,沈硯山是主力,這個時候不能分神。
沈橫也沒把這件事當回事,想著等結束再說。
到了晚上十一點,原本正在熱鬧的酒宴上,突然出了變故。
有一批強盜沖了進來,對著沈橫和沈硯山帶過來的人就砍。
而沈橫和沈硯山的警衛班,好像全部喝醉了。
就連沈橫,也無力癱軟,想要爬起來躲避都不能够。
杜縣長坐在首位,看著滿場混亂,悠閒喝了杯酒。
杜小姐深感蹊蹺:“阿爹,是什麼人?快來人啊!”
杜縣長意味深長沖女兒笑了笑:“好丫頭,你替你爹除了心腹大患,爹以後再替你找個好人家。至於沈硯山那厮,你莫要記掛了,他不是你的良緣。”
說到這裡,他哈哈大笑。
突然,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槍聲。
杜縣長的笑猛然僵在了臉上。
事情還沒有結束,哪裡來的槍聲?他也顧不上了,一把推開女兒,抽出桌子底下的槍,沖著昏迷不醒的沈硯山走過去。
不管誰來了,先把心頭大患沈硯山和沈橫捅死,再從長計議。
不成想,他剛剛靠近沈硯山,一直裝睡的沈硯山突然抬眸。他眸光精亮,看著杜縣長,露出了一個淺笑,同時扣動了扳機。